他們兩個人在這陰暗的狹小牢房裡面對面站著。
「你來得好快。」
「難得你找我,我自然不敢怠慢。」華君昊對於她身陷囹圄,他卻好像毫不在意,「現在不會有人打攪我們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看來他是讓那衙役把門鎖上離得遠遠的,簡琦緣想跟他說很多很多的事,但她若落在四王爺的手上,那些事馬上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你能不能幫我轉告幕然,讓他快點離開彭府,離開瀘州。」
他沒聽清楚似地,一臉的詢問。
她又強調,「我這輩子只求你這一次,幫他離開好嗎?走得遠遠的,去一個我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為什麼,你不是好不容易才和他團聚?」他問。
「團聚?你看我現在所在的地方,還怎麼和他團聚?」如果四王爺發現她是簡琦緣,一定會再回來抓幕然,她必須確保幕然的安全,這樣就算她遇到什麼不測也了無遺憾。
「你倒是很信任我,難道就因為我們曾經是『戰友』?這和你說的可不一樣,你不是恨不得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嗎?」華君昊揶揄她道。
「隨便你怎麼想,我只希望你能幫我最後一次,就算你對我寒了心,也與他人無關。」
他突地笑起來,笑聲在牢房裡迴旋不去,他看她,「你知道我對你寒了心?真是不容易!可這與你弟弟又有什麼相干?難道說我若不幫他離開這裡,他會遇到什麼不測不成?」
「這……」她咬牙,「我只是有些擔心而已!而我只能求助於你,你不會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他眼裡驚現一道厲光,「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就絲毫不覺得奇怪,為什麼我能指使這衙門裡的差役,像在自己家一樣站在你面前嗎?」
「什麼意思?」
「你一副交待遺言的樣子,是料到這回必定凶多極少,我問你,是什麼讓你這麼認為的?」
「當然是四王爺……」她瞳孔倏地瞪大,「莫非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
「我還知道你本名叫簡琦緣,你的弟弟叫簡幕然,我知道你們是打哪來的,曾經經歷過什麼,還有你在怕著什麼,還需要我再多說嗎? 」
簡琦緣身子搖晃,「你……你都知道?為什麼?難道說你成了四王爺的人?」所以他不意外她會進了大牢,還能指使這裡的所有人?
不說不要緊,她話一出口,他額上青筋暴出,大吼一聲:「是又怎麼樣!」
「不可能!你怎麼會成了四王爺的人?你不可能幹那種助紂為虐的事,」她大聲反駁,根本不信。
「助紂為虐?我對你算溫柔的了。」他走近她,再正經不過,「我給過你機會的,我千里迢迢來找你,只要你跟我走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但你沒有,你把我的真心當垃圾丟得遠遠的,你的心裡只有簡幕然,我來這就是為了看看你為了簡幕然還能做出什麼下作的事。果然,你現在知道求我了,知道抱我大腿了?那也得問我是不是還願意幫你再說!」
「你說謊!你才不是那種人!」她揪住他衣襟,比自己被別人說成是妓女時還要激動。
她眼中噴出的憤怒火焰不是仇恨,而是一種護衛,華君昊被那眼神弄得心煩意亂,她究竟心裡有他,還是沒有他?她究竟把他當作什麼?
為什麼在他一味追求時,她把他貶得一文不值,而在他詆毀自己時,她又好像無所顧忌地一心捍衛起他的尊嚴?
他拍開她的手,不讓她再擾亂自己的心神。
簡琦緣捂著自己被他拍紅的手背,眼裡的悲慟不知為誰。
「杵在那做什麼?還不快脫。」他別過她的視線。
她茫然,顯然還沒從複雜的情緒裡掙脫出來。
他雙手環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高高在上地發號施令:「你不是想讓我幫你弟弟逃走嗎?如果他落到四王爺的手上會有什麼後果,你比誰都要清楚吧,為了你心愛的弟弟,你都肯低頭求我,我看在咱們的情分上,自然不會一點面子也不給你。」
「你說什麼?」她身體自然反應地顫抖起來。
「在你心裡我不就是這種人,一夜風流,露水姻緣,我要你怎樣,你該也明白,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冷笑,「我倒要看看,你為了你弟弟到底能下作到什麼地步!」
他是在氣她,拿她洩憤,簡琦緣又怎麼會不明白,想到自己對他所做的一切,她知道自己萬不該再見他,可如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只有這個被她深深傷害了的男人,如果讓他消氣就能救幕然,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反正,自己早就是他的人了,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不可能再容下第二個男人。
簡琦緣雙手顫抖著,真的開始寬衣解帶。
在這靜謐的牢房裡,這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華君昊看著她將外衣脫下,最後脫到只著肚兜和褻褲為止。
她顫顫微微,在他的默許下脫掉肚兜,她本能地抱住自己,頭垂得低低的,看上去好惹人憐愛。
華君昊心音如鼓,他一時的氣話她卻真的照辦,對於自尊心如此高的她來說,這無疑相當於讓她光著身子站在人群中賣笑,可她仍是做了,做得毫不猶豫,為了她唯一的親人也是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華君昊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去跪到床上!」
她驚愕地抬頭,他大聲重複:「叫你像母狗那樣跪在床上聽不懂嗎?還是要我把衙役全叫來欣賞,你才會照做!」
簡琦緣似是歎了口氣,她頭轉得太快,他沒看清,但她真的如他所說乖乖跪在了床上。
那姿勢充滿暗示,他全身氣血倒湧,她表現得越是順從,他的火氣就越是高漲,越是要羞辱她,直到她打他、罵他,將他看作與她是對等的人時……
……
第10章(1)
當他們都從這驚天的快 感中回過神來,簡琦緣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裡,他像抱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樣小心翼翼地抱著她。
「你是為氣我才騙我的,是不是?」她喃喃自語,其實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你是在騙我的,是不是?」
昏昏沉沉地,感受著他的體溫,她又睡了過去。
他的胸懷溫暖堅實,一如往常,他不是那種人,他永遠都是她愛著的那個華君昊……
華君昊拍著她的背,聽她的呼吸漸漸轉為平順,他難過,因為自己給她這樣大的痛苦。
「我是在騙你的,安心睡吧,明天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他一遍一遍低語,不知她是否聽得到,而她的確安心地睡著了。
他一定是被惡魔上了身,才會鬼使神差地對她做出這樣禽獸的事來!華君昊在心裡一遍遍地用最難聽的話罵自己。
她的處境明明已經那樣艱難,他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講那些話刺激她?給她帶來更大的不安呢?
那天從怡春院回去,他發現她已經不在了,連封信都沒有留下,就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明顯是場算計,是有預謀的事,他急得發了瘋,擔心她會遇到什麼危險,又真心想問她一句,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當下他發誓找遍每一寸土地也要找到她時,卻才驚訝地發現,自己除了她是怡春院的頭牌,名叫緣兒外,對她竟是一無所知的。
她的本名是什麼?出生在哪裡?怎麼會到的怡春院?這些他竟然一點概念也沒有。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愛是那樣膚淺片面,以至於面對失去她的事實時,只能表現出一種茫然的無能為力,但這並不妨礙他要找到她的決心,無論她的過往是如何,她都是他所要的那個女人,這個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為了能尋到她可能去的地方的線索,他用了數月時間,展開自己的所有人脈調查她的過往,這一查不要緊,其結果竟是那樣殘酷。
命運跟她開了一個那麼大的玩笑,讓她走了那麼多彎路,帶給了她那麼多創傷,而那個始作俑者不是別人,就是他們要調查的四王爺。
一想到她得知那人是四王爺後驚恐的樣子,以及說什麼都不讓他參與其中的焦急,他一下就明白了,當時她的內心該有多麼恐懼,光是試想一下,他的心都擰了。
而她最後竟然選擇冒著被發現的危險,為他偷來了那封密函,她真的好傻,既然肯為他冒那麼大的險,為什麼就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呢?
他心疼她,每天都在心疼和思念中度過,他好想見到她,把她抱在懷裡,安慰她、支持她,告訴她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用一個人硬撐,也再不用懼怕任何人。
順著她有一個失蹤多年的弟弟這條線索,他好不容易尋到了瀘州這個地方,好不容易終於是見到了她,可她不再衣著鮮亮,不再濃妝艷抹,少了幾分風情,多了幾分淡然。
他好高興,高興到只想飛撲過去,將她攬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