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追求我的人……不是全都想賭一口氣嗎?」賴品柔嘀咕。
「你也只交過一個,那個連「男朋友」都稱不上。」提及那傢伙,蘇幼容罕見動怒。
賴品柔的首任追求者,兩個月出局的短命「前男友」。
超狗血的哏,前男友和同學打賭,要把隔壁班最凶、最殺、最沒女人味的「像伙」追到手——賴品柔正好就是那個賭注。
最後得知真相的她,把「前男友」約出來,狠狠痛扁他一頓。
雖然她扁得很爽快,但心裡那抹陰影,並沒隨著扁過了無痕,反倒似乎生了根、萌了芽。
賴品柔看似堅強,實際上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嫩丫頭,會受傷、會痛、會被打擊。
「有時,我會偷偷想……夏繁木會不會也像他,只是在惡整我?可是他的言行,又那麼不一樣,他浪費那麼多時間,一點都不划算呀……」賴品柔邊呢喃,邊往窗外瞄一眼,剛剛明明還藍天白雲,這麼快就罩上烏雲?等一下應該會有場傾盆大雨。
上課又要冒雨出門,下雨天騎腳踏車,最麻煩了……蘇幼容也望向那片天際,心裡的陰霾,一如雨雲,濃烈密佈。
第7章(1)
「這到底怎麼回事?」
夏夫人面色凝重,拋向桌面的文件,是徵信社報告。
頭一頁,賴品柔咧嘴笑的學生照,印在左上角,吸引夏繁木去拿取。
他隨手翻閱完畢。「你調查她祖宗十八代?」
「我總得先知道她家世清不清白——你看見沒?她媽之前是不良少女,吸毒、飆車、聚眾打架……」
「那是二三十年前的往事了。」沒啥大不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
「媽,兒子補充一下,幼容也是同一個媽生的。」
「呃,不一樣,幼容是蘇無敵帶大,和賴家一點關係也沒有,家教更是完全不同!」
「是是是。」他懶得爭論,反正說再多,他媽的觀念哪會輕易改變。
「媽不准你跟那種女孩走太近,憑你的條件,當然要找門當戶對的名媛,跟她……被狗仔拍到,豈不是丟我們夏家的臉!」
「丟臉?」夏繁木皴起眉。
「看她一身寒酸,要氣質沒氣質,要美貌沒美貌,你若是想找找樂子,不用屈就那種貨色吧?」
「媽,你開始尖酸刻薄了。」
他好心提醒,耳朵對於這樣的批評,感到尖銳,難以忍受。
夏夫人一怔,接觸到兒子的眼神,她深吸了一口氣,維持高雅姿態,坐回沙發上。
「總之,媽不喜歡她,你爸也不會喜歡,以後你別再跟她見面。」
媽不喜歡他,你不准叫他哥哥,他不是你哥哥,更別和他一起玩,也不可以把玩具給他,媽只要再看到一次,我就把你的玩具全部丟掉!
媽不喜歡你學那個,你乖乖讀建築,以後好好管理你爸的公司,你是夏家大少爺,在擂台上打個你死我活,能看嗎?多野蠻呀!
媽不喜歡——媽不喜歡——媽不喜歡——
夏繁木額際間隱隱傳來剌痛。
看著母親姣好臉孔,他卻遍尋不到……半點美麗。
「繁木,你怎麼不吭聲?快答應媽,你不會再見她——」
可惜,他從來不是聽話的小孩。
「不,我還是要找她。」他給了拒絕的答覆。
夏繁木橫躺在沙發間,像只慵懶大貓。
搶在夏夫人開口訓斥之前,他的嗓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帶點笑意,說道:
「如果你是擔心我接近她,原因包含了愛呀、欣賞呀……我可以肯定回答你——沒這回事。」
「哦?」
「她送我的那兩拳,人生奇恥大辱,我沒忘掉。」
夏夫人點著頭,附和道:「嗯,你生日宴當天,她的野蠻行徑,確實害我們顏面盡失。」
夏繁木稍微變換姿勢,不變的,是吊兒郎當的語氣:「所以,我也要她受點教訓,以牙還牙,嘗嘗顏面盡失的滋味。」
夏夫人瞬間領悟。
「原來……你是故意向她示好,想藉此……」
「對。」他做了噤聲手勢,模樣調皮,朝母親眨眨眼。
「你這孩子,真是貪玩。」夏夫人笑睨他。
明白了兒子的打算,她卸下了緊張,原本真的很擔心,兒子看上那個沒家教的女孩呀……
夏繁木低低笑著,看母親如釋重負的模樣。
他若不這麼說,他母親不會輕易放過賴品柔,絕對會繼續找她麻煩——帶支票上門羞辱人,只是基本橋段。
反正他說的每個字,也算事實。
起碼他沒把話說死,要如何「教訓」賴品柔。
「教訓」分很多種,他還在思索,最後要選哪一樣,報那三拳的恩怨。
或許,打屁股也算是種教訓……他腦中浮現出旖旎場景,大手打在白嫩嫩的臀上,樂趣無窮。
「似乎是不錯的主意……」他喃喃自語,忍不住嘴角飛揚。
「瞧你一臉得意,已經想到方法,好好整治那野丫頭?」他抬頭,望向夏夫人。
「媽,關於她的事,你不要插手、不要介入,更不要私下找她,我自己處理,別剝奪兒子的樂趣,好嗎?」他要母親的保證。
確保她不去為難賴品柔。
雖然賴品柔不是軟柿子,他母親也非好惹,兩個女人碰頭,就像兩隻母獅相遇,誰死誰活,他不敢肯定。
小母獅遇上大母獅,小母獅還是嫩了點,恐怕不是敵手,淪為他媽爪下敗將之一。
他可不准,不准誰欺負她。
啐,夏繁木,你現在做的一切,對她,也是「欺負」呀。
名為「良心」的聲音,在內心嗤笑。
至少,我目前對她很不錯,十幾任女朋友,沒有哪一個被我這麼重視過。
名為「無良」的嗓,做出反駁。
「重視?重視到預計三僩月後甩掉?」良心說。
「誰說三個月?也有可能延長呀,隨我高興。」無良頂嘴。
兩方交戰、爭論、激辯,但勝負——沒有。
他還沒決定甩掉她。
也同樣沒準備放棄「復仇計劃」。
他還沒打定主意,要拿她如何是好。
「好,媽不插手,媽只擔心你愛上那野丫頭,既然你話說得這麼明白,跟愛情無關,媽放心了,全由著你去。」得到保證,他暫時安下心,不過,那也只是短短十分鐘的事。
下一通電話,將他的心又重新吊到半空中。
甚至於,讓他慣有的笑容,消失無蹤。
「什麼?——你出車禍在哪裡?」
通話仍在持續,夏繁木匆匆抓起車鑰匙,奔出家門。
「厚!你還要念多久啦?早知道就不打電話給你!」賴品柔後悔莫及,對於打開通訊錄時,面對朋友名單一長串,手指竟然出自於本能,選擇了「夏繁木?」——「?」是他沒問過她,逕自偷加上去。
「好歹幫你出了醫藥費,念個幾句也不行嗎?」夏繁木沒好氣。
出錢的是大爺,大爺訓個十來句,不過分吧!
「哼,等一下就把錢還你,你嘮叨的那些話,也全給我吞回去!」她很不受教,扭開頭,一副頑劣小屁孩樣。
貼滿紗布的右臉頰,映入他的視線,白得很刺眼。
紗布底下,磨破皮的傷口,更是怵目驚心。
他很想捏她、扁她、敲她的腦袋……看在她是傷患的份上,暫時放她一馬,先記帳。
這場車禍,發生在天雨路滑,她正準備騎腳踏車上課途中。「拜託,只是被後照鏡勾到,我才會摔車,而且還是摔腳踏車,破一點皮、流一點血……包成這樣,我要怎麼吃飯?」她兩條手臂都有傷,磨掉大片皮膚,沒嚴重骨折算是萬幸。
在夏繁木強烈要求下,她整條手臂到手掌,包得密密實實,半寸肌膚都看不到。
他抱她上車,她的膝蓋也撞傷了,包成兩團白肉包。
聽見她埋怨,他忍不住啐她。「小命差點沒了,你還在擔心吃飯?」
「沒有這麼嚴重啦!嘶——」微微扯到新傷,賴品柔痛得抽氣。
「你怎麼知道摔車之後,後方沒有卡車計程車貨車公車?反應不及,撞過來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我又不能控制。」
「至少你可以小心一點。」看,把他嚇得臉都綠了。
「……好啦。」
明明她是被撞的倒楣鬼,能反駁的話有一籮筐,一接觸到他的表情,她實在很難頂嘴,難得地溫馴點頭。
畢竟他第一時間趕來,所有掛號、取藥、推她去照X光,一手包辦,現在還充當司機送她回家。
每一句嘮叨,發自於關心,她不是聽不出來。
離家租屋,家人遠在南部,突發意外,一時半刻也趕不上來,雖然是小傷,但在當下,她滿臉滿身的血,自己都嚇傻了。
若不是他,有很多瑣碎的事,她根本處理不來。「地址給我,我送你回去,你閉上眼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嗯……」她說了住址,那處豪宅他知道,田圻炎公司的建案。
「門禁卡在包包口袋,我拿……」
「我拿就好。」他調整了座椅,讓她躺得舒服些,外套蓋在她身上。
她扁扁嘴,沒多說,眼睛微微瞇,他才開過兩個紅綠燈,她已經歪著腦袋,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