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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湛亮

  所以說多疑的男人惹人嫌嘛!

  同樣以嘴型無聲嘀咕,谷懷白做出一臉的嫌棄狀,惹得懷中人兒忍俊不禁,「噗」地就要笑出聲來,幸虧他機警,早一步將她的臉飛快往自己胸前按去,讓那細微的噗笑聲全數埋藏在自己的胸懷裡,免得露出馬腳被發現藏身處。

  微紅髮燙的臉蛋緊貼著溫厚的胸膛,嗅聞著屬於小師叔身上獨特的清新青草氣味,童紅袖的心跳突然有些失序,臉上有著少女的嬌羞。

  呵……小師叔……她最喜歡的小師叔哪……

  遲鈍男人渾然未覺可說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懷中人兒的隱隱情愫,只顧著拉尖耳朵注意假山外二人的對話——

  「稟莊主,老奴已經探問過了,其說法確實與那對奇怪的師侄所言吻合,看來他們確實是單純的路過,好心救了程家兄妹。」王總管必恭必敬說道,雖覺谷懷白那張娃娃臉實在太過年輕,不像是大了童紅袖一個輩分的人,兩人的相處互動絲毫沒師叔與師侄該有的樣子,可也找不出任何疑點。

  聞言,荊天不發一語,雖看不出那兩人的動機,可心中卻有股莫名的疑慮,總覺得他們的來歷不單純,而這種天生的直覺在他過往的經驗中,始終不曾出錯過。

  「莊主?」見他沉吟不語了老半天,王總管不由得試探輕喚。

  自沉思中回神,既然短時間尋不到解答,荊天暫時按下心中存疑,轉移話題又問:「程家兄妹可知道是何人打傷他們?」

  「他們並不清楚,不過老奴聽其形容,懷疑是……」嗓音一頓,苦笑搖頭的同時,臉上也有著不解的疑惑。

  唉……若是他心中想的那個答案,照道理說,程家兄妹是難逃死劫的,怎麼有機會讓那對奇怪的師侄給救下?

  「誰?」見他有所遲疑,荊天皺眉追問。

  「水月宮!」王總管道出心中的猜測。

  「水月宮?」向來沉穩的神色起了一絲波動,荊天的眼底有著詫異之色。「水月宮不是沉寂了十多年不曾聽聞過任何消息了,怎麼如今又現跡了?

  「再說,此宮雖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但也絕非不講理的邪教,只要不犯到她們,她們也不會主動找人生事結怨,究竟程家兄妹是做了什麼?」

  水月宮——一個全都是女子,稟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一犯我,絕不留情」的神秘宮教,聽說歷代宮主皆有著貌美如仙的容顏與絕凡的武藝,平日甚少在江湖走動,上一回聽聞動靜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沉寂了如此之久,如今又是為了何事現跡江湖?

  而程家兄妹又是怎麼犯上她們的?

  他這一問,問得王總管忍不住搖頭連連,老臉滿是不贊同之色。「老奴探問過了,聽其支吾言詞,隱約可知似乎是程姑娘在官道上策馬奔馳,遇上了『水月宮』之人,不但不減緩馬兒奔騰之勢,甚至還無禮地大聲斥喝著要對方閃避退讓……」

  一番話說明至此,以下點點點,不言可喻。

  「愚蠢!」冷哼一聲,荊天直皺眉。

  這些名門世家子女,仗著祖上餘蔭庇護,行走江湖時傲慢驕縱、自以為是,遇上平民百姓或是三腳貓角色,人家惹不起只好忍氣吞聲乖乖避開;可若碰到不買帳如「水月宮」之流的狠角色,那可就要倒楣吃大虧了。

  如今,不就是踢到鐵板的最佳證明。

  王總管聽聞主子的冷嗤,雖不好接腔附和,不過嘴角倒是忍不住偷偷往上翹了起來。

  若打傷程家兄妹的真是水月宮之人,那麼或許那對師侄真的只是湊巧路過,因緣際會下救了二人……

  心下暗忖,理智上,荊天清楚自己不該再心存懷疑,可直覺上,總莫名感到有所蹊蹺。

  不知主子輾轉心思,王總管想起他方才來時方向與不悅神色,心下隱約有感,不由得謹慎詢問:「姬姑娘還是不肯說嗎?」

  唉……莊主方才肯定又去了地牢,逼問姬笑春關於大小姐孩兒的下落卻沒得到答案,神色才會這般難看。

  想起那個聲名浪蕩,卻依舊死性不改的可惡女人,荊天的臉色一沉。「她一日不招,我就禁她一天;她一年不說,我就囚她一年,想比耐性,我奉陪,大家就耗著吧!」怒聲哼完,氣惱不已地甩袖走人。

  眼看他心火暗燃的逕自離去,忠心耿耿的王總管只得趕忙追上去,只是腳下步伐不停,脖子上那顆頭也不住猛搖……

  唉……只要與姬笑春有關的事兒,他這位性情向來冷靜沉穩的主子就會怒火滔天哪!

  若膽大一點的想,他忍不住懷疑,除了仙逝多年的大小姐外,在這世上,就只有那個姬笑春是莊主的痛腳兼弱點了。

  不過……這都是他自己的懷疑,懷疑而已啦!呵呵……

  心存懷疑的老總管與被懷疑的當家主子,不一會兒功夫已走得不見人影,偏僻的後院只剩下陣陣的和煦惠風,與兩個躲在假山後竊聽的某對師侄。

  「終於走了,這兩個男人還真長舌。」耳聽腳步聲逐漸遠去,谷懷白這才噓了口大氣,忍不住搖頭晃腦地揶揄笑道。

  「嗯……」偎靠在溫暖的胸懷中,嗅聞著熟悉的氣息,童紅袖神智迷濛地輕應了聲,恍惚之間,只覺渾身燥熱發燙。

  怎麼回事?怎麼應話有氣無力的?

  警覺懷中人兒的異樣,谷懷白低頭一瞧,卻見她軟綿綿的靠在自己身上,臉蛋潮紅得不像話,心下登時大驚,大掌飛快往她額上貼去——

  「紅袖,你怎麼這麼燙?昨夜受風寒了嗎?小師叔馬上讓人請大夫來幫你瞧瞧……」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熱燙,不懂荳蔻少女情思的男人不禁驚叫起來。

  「我、我沒事啦……」有種暗藏在心的戀慕情思快被揭破的窘迫感,童紅袖結結巴巴否認地急忙退開他的懷抱,可一張俏臉卻漲得更加通紅。

  「你臉這般紅,身子燙成這樣,還說沒事?不成!不成!還是得請大夫來看看,有病得趁早醫好才行,拖久可麻煩了……」谷懷白瞪眼嘀咕,深怕她稍一拖延,病情更加嚴重,那可就不好了。

  唉……這丫頭從小到大,身體康健得像條牛,平日雖凶悍了點,可也算是乖巧了,但只要一發起病來就性情大變,胡攪蠻纏宛如三歲娃兒般難應付,整得他哭爹喊娘,光想他就抖了。

  「就說沒事,小師叔,你很煩耶!」唯恐他真去請大夫,屆時診不出病就糗了,童紅袖不禁嗔聲怒叫,老羞成怒地逕自掉頭轉出假山後,離開那讓她意識恍惚、小女兒情懷險些露餡的狹小空間。

  嗚……他只是關心,需要這麼被嫌棄嗎?

  滿腔悲涼,谷懷白急忙追了出去,見她低垂著螓首站在小徑前,當下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好卑微的陪笑詢問:「真沒受寒?」

  「沒、沒有啦……」垂著小臉,萬分窘迫的咕噥。

  既然沒有受寒,那她身子熱燙、臉兒潮紅是怎麼回事?

  納悶地搔著頭,谷懷白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怕繼續追問下去,她會翻臉直接痛毆自己一頓,為了一條小命著想,他決定還是別自找罪受,當下故作沒事,扯開一抹最無辜的笑容——

  「沒受寒是最好了,你生病的話,小師叔是會擔心的。」嗚……擔心自己被磨得哭爹叫娘哪!

  聞言,童紅袖終於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來,抬眸斜睨取笑,「你是擔心自己吧!」

  呵……她很清楚自己病中時,必定磨得小師叔瘦上一大圈呢!

  「你明白就好,何必說出來呢!」俏皮地眨了眨眼,谷懷白摸摸鼻子也笑了。

  當下,相依為命多年的師侄倆,不約而同憶起在谷中的生活點滴,不由得默契十足的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一會兒過後,在微風陣陣吹拂下,童紅袖臉上的熱燙逐漸褪去,想起方才荊天與王總管的對話,這才忙不迭提醒道:「小師叔,荊盟主剛剛有提起四師叔呢!」

  「是啊!」搓著下巴,谷懷白一臉若有所思地隨口回應。

  「究竟荊盟主是要四師叔招什麼,硬是將她囚禁起來?」不解外加好奇。

  「呃……」被問得一窒,谷懷白乾笑數聲,裝傻到底。「是啊!是啊!究竟是要四師姊招些什麼,我實在一點都不明白……」

  奇怪的瞅凝他顯得有些心虛的臉,不知為何,童紅袖總覺得某人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心虛之人被瞧得心底直發毛,唯恐她興致一起,掄拳逼問,當下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荊天方才來時的方向而去。

  「咦?」詫異低呼,童紅袖驚訝叫道:「小師叔,你拉著我要上哪兒去?」

  「噓!」連忙比出噤聲手勢,谷懷白眨眼輕聲笑道:「我猜囚禁四師姊的地牢,應該就在這兒附近了。」

  方纔那位荊大盟主就是從小徑那兒繞出來的,若他猜得沒錯,地牢八九不離十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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