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了,盯住他說:「你看不起我?!」
「我說了嗎?糟,我怎麼把心底話全掀出來。」她嘔,使了勁幫他上藥,痛得他哀哀叫,叫得越大聲,她越是心爽。
「你想謀殺我嗎?」
「謀殺蘭將軍可以揚名天下嗎?」
「當然,說不定還會有人雅舉你當武林盟主。」
「那好得很,你繼續叫吧!」她嘴裡這麼說,手上的力道卻輕了。
『你想謀殺我嗎?』
『謀殺蘭將軍可以揚名天下嗎?』話自然而然接出口,何桃花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
蘭赫希莞爾。知道她想起同一段回憶。
「當然,說不定會有人推舉你當武林盟主。」他本來很開心地接下這句,但她又「守份」了起來,是不惹他生氣不舒服是嗎?冷臉,他抽回手。「脖子也抹一抹。」他臉色難看的命令。
「脖子?」她彎下腰,低頭瞧仔細,沒看見他的脖子有傷啊。
他瞪她,搶過藥瓶,挖出藥膏,手一伸,抹上她的脖子。
那裡……轟地,何桃花臉紅了。
「記得自己受傷了?」
「哪裡是受傷。」她輕聲嘀咕。
這才對,何桃花不是逆來順受的料。
反手,他一把抱住她的腰,往內屋走去。
「你要做什麼?」
「你說咧。」他挑眉,邪氣又暖昧的。
接下來的事,就不是邪氣曖昧這麼簡單了。
這天,他再不放她下床,就算完事,大手也是一勾一縮,硬是把她壓在身體下方。
他糾纏她,下午連著夜晚,這是他一年多來,睡得最好的一夜。
第7章(1)
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些不同了?應該是,自從他把她留在床上,不肯放她回房之後,有些事悄悄地改變。
當然,她還是做著奴婢該做的事,還是受著下人們的冷言冷語,當他們口裡的下賤女子,並沒有被扶正為夫人,但赫希對她,不再冷漠忽視。
有時候,她甚至誤會過去那段時光回流了,溫柔體貼的赫希回來,把憤世嫉俗的赫希給擠掉。
不管如何,何桃花很滿意現在兩個人的相處模式。
她賣力擦著桌子,把換下的床被拿到外面清洗,趁著天氣晴朗,她還想把滿屋子的書冊拿到園子裡曬,把書蠢給曬跑。
嗯,說做就做。
搬這麼多書是大工程,她可不敢指望有人幫她,或許做這活兒,有人會批評她討好弄巧,但……又如何,難聽的話,她還聽得少?
先到外頭撿石頭,一顆顆集成堆,再把櫃子裡的書一疊疊往外搬,攤開、鋪平,壓上石頭。
接下來就是太陽的工作了,何桃花拍拍手,趁空把書櫃擦洗乾淨,等她一口氣把所有事搞定,才發覺自己腰酸背痛。
呼……最近體力差了些,老是貪睡,這可不行,何桃花,加把勁兒,別老讓人家以為你是來當夫人的。
她對自己笑笑,看著頭上的太陽,暖洋洋的,好不舒暢。
搬出一把椅子,她靠在門邊,一面盯著書冊不被風吹走,一面曬太陽,曬著曬著,卻把瞌睡蟲硒上身了,像貪懶的小貓,窩近門框,睡眼迷濛。
蘭赫希下朝回府,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被風吹翻的書頁、靠在牆邊沉睡的女人,她的髮絲被風吹起,飄在臉頰上,應是有些許兒癢,可人睡得太沉,也就任由它去了。
她真是只打不死的蟑螂,有苦不喊、有冤不囔,平平適適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這段時間,他漸漸看出來了,她並不是逆來順受、委曲求全,而是選擇了一種最輕鬆的方式,在眾口鑠金的環境裡自保。
本質上,她並沒有改變,還是那個努力向上,讓自己生活得安適精彩的女孩子。
風呼嘯而過,一本書沒壓好被風刮走,他飛身掠過,把書壓在地上,未撿起,似曾相識的場景浮上。
「快點、快點,《通志》快飛走了!」何桃花指著在地上翻觔斗的書本大叫。
蘭赫希一個鷂子翻身將書檢到。
「啊……你的《戰國策》!快快快,快飛到關羽他家門口啦!」她又叫。
他上竄,兩個足尖點葉,俯身,抓到手。
「不行、不行,《貞觀政要》快跟我們說再見了!」眼一飄,他追了幾步,把書抓起。
他們挑了個爛日子曬書,曬得書滿天飛,他把剛剛撿好的幾本書交給她,還沒說話,她先嘟囔起來。
「照理說,不對啊……」
「什麼不對。」
「怎麼飛起來的全是這些重得不得了的書?」她一本本抓過,檢視一遍,皺了皺鼻子。
「重得不得了?」
他懷疑地把她手裡的書接過來,據據重量,半點都不重啊,是她沒把石頭壓好吧,胡賴。
「還不硬不臭不重?你瞧,每本都難看得要命,真要飛,也飛飛那些詩集文選,軟綿綿、討蜜蜜的書唄。」
她對古聖贊半點專敬都沒有,老說那些大道理,是吃太飽的人才會講的。
原來她的「重」是這麼回事?
他笑彎腰,說:「幸好你不是男子。」
「書臭和男子女子有什麼關係?」
「如果知辛嫌這些書硬臭又難看,這輩子就和狀元與緣啦。」她吐吐舌頭,回他一句。「幸好我是女子。」
「為什麼?」
「如果我和這些八股老人同個性別,我一定痛不欲生。」「爾就不能草重尊重這些聖贊?」他好笑地撿起石頭,把書一本本壓好。
「如果他們滿肚子的大道理能幫我賺銀子的話,我考慮。」他說一句她頂十句,她絕不是溫良恭儉的好女人。
「銀子銀子,滿腦子發財夢!」
「能夢見發財,我才不甘願醒來。」
「受不了你。」
「受不了也得受。」
「為什麼?」
「是你花錢把我買下來的,用錢交換的友誼可是份外珍貴呢。」又是銀子!面對這麼市儈的女人,誰都要厭煩的。可他不,他就是愛她的市儈,愛她把貪婪表現得這麼可愛。
還沒來得及把她的話對回去,一陣鼻天大雷響起,雨水跟著落下,她又開始大叫大囔。「收書、收書!」
她喉嚨一扯,府裡的下人總管全衝出來幫忙,搶書的搶書、救書的救書,亂成一團,等他們回到屋裡時,兩個人都變成落湯雞,他看她,她看他,互指著對方大笑。
「你……堂堂大將軍淋了雨也一樣,狼狽。」
「堂堂大老闆淋了雨水難道就不狼狽?」
「至少我身上有酒香。」那可是她引以為傲的,得天天蹲在酒容袒才煎染得出來呢。
「真的假的?我聞聞看。」
他抓住她的肩、湊近、聞了,聞到酒香、髮香,也聞到處子馨香,雨水把她的身體曲線勾勒出來,這是第一次,他對她產生慾望與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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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下雨嗎?蘭赫希抬頭望了望天。應該不會,她有了經驗,知道挑什麼時候曬書最好。一哂,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好輕,她又瘦了,她要瘦到什麼時候才能反彈跌停?
她大概真的累壞了,下意識地埋進他胸口,在那裡找到一個舒服位置窩著後,睡得更沉,看著胸前的女孩,他輕輕笑開。
最難過的關卡在他自己嗎?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再無法欣賞她的市儈與貪婪,他掛記著她對他的背叛,提防著身邊每個人,他告訴自己,不交心就沒有背叛,這樣的蘭赫希很辛苦,也很累。
但他無法阻止自己,儘管他明白這樣不對勁,可是……好吧,或許那個傷口需要時間撫慰。
等著吧,耐心等著事過境遷。
他將何桃花放上床,自己也跟著上床,圈住她,戀上她在胸口時的心安。
何桃花單獨上街,想買繡線,府裡的線不是不能用,但那色澤繡不出她要的感動。
感動?沒錯,赫希說過,她繡的物品常讓他覺得感動。
她知道自己的手藝是極好的,那些年,她感激赫希和小卿收留他們,給了他們兄妹倆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一攢到銀子,就上街買繡線布料,給他們裁衣裳、繡荷包,她這人啊,最不愛欠人家。
可不愛欠人的她,偏偏欠了赫希,還欠下那麼一大把,教她怎麼還才還得清啊?
只盼大哥和小卿過得幸福,那麼這債,她便還得心甘情願。
這回她幫他做了件玄色披風,她想在後擺處繡一隻蒼鷹,眼神銳利、神態高傲的老鷹,那才適合高高在上的蘭將軍。
才出府沒多久,遠遠地,從對街走過來的蘭赫希就看見她。
她要去哪裡?
他沒追上前與她並行,反而默默跟在她身後。又偷窺?或許他已經迷上這種無聊舉動。
何桃花進了常去的布莊!剪好布、挑足繡線,本想趕緊回府的,但在門口。教一個高大男人給擋了下來。
「姑娘慢走。」
她停下腳步,疑惑。這男子不似中原人士,顫骨高聳,雙目內凹,黝黑的膚色閃著光亮。「有事嗎?」
「我見姑娘從鎮遠侯府出來。」他咧開一口大白牙,單純的笑臉上有著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