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嗎?你頭髮雖然長,但是又黑又直的,甩兩下,不也立刻恢復原來整齊的模樣了?」他不以為然的說。
說完,像是為了證明他說的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伸手將她的頭髮揉得更亂。
「啊!」她氣憤的大叫出聲,反射性的跳起來追打他。
他卻樂得哈哈大笑,轉身跑給她追。
站在遠處看見這一幕的張叔忍不住咧嘴微笑,雨排不太整齊卻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了閃。
看樣子不久後他就要有喜酒可以喝了,真好。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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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任妗紅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又打錯了。
被季成顥知道她的專長正是建築設計之後,身為公司主事者的他立刻知人善任的將她安插到公司的設計部門裡,讓她第一天跟他去公司上班開始,就真的上起班,而且忙到差點沒叫救命。
老闆特地引薦的設計師,大伙怎敢不予以尊重與重視呢?更別提這個新同事還是個令人眼睛一亮的大美人。
所以,一整天下來,她除了吃飯時間和尿遁時間可以稍微閉上嘴巴休息一下,就一直處在被人包圍、提問和解答問題的情況下,累得她想發火尖叫,而那個始作俑者卻一整天都跑得不見人影,完全不管她的死活。
鈴……
公司內突然響起一陣疑似下班鈴的音樂鈴聲,她帶著希冀,故意以不解的語氣詢問:「這是什麼鈴聲?」
「下班鈴聲。」一整天下來已有兩度向她示好的張凱立刻回答。
「那你們怎麼沒人準備要下班的樣子?」她環視整個設計部門,只見大伙對鈴聲置若未聞,依然繼續著手邊的工作,連頭也沒抬一下。
「我們部門沒有上下班的時間規定,只管在時間內把設計圖交出去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她點頭道:「公司的設計部門是采責任制對不對?」
「沒錯。」
「所以手邊沒案子或是案子已經交了的人,隨時想下班都行對不對?」
「對。」
「那麼真不好意思,我手邊目前沒有案子,所以我要先下班了。大家辛苦了,明天見。」笑容可掬的把話說完時,她人已走到設計部的大門出口,然後瞬間轉身隱沒在門外,留下一室呆若木雞的人,好半晌都還回不過神來。
任妗紅一點也不在意同事會怎麼批判她,反正大抵總脫不了會說她後台硬就耍大牌之類的話。
況且,他們說的也都是實話啦,她的確是因為有靠山,才敢在第一天上班就這樣囂張的撇下忙得昏天暗地的前輩們,一個人獨自下班。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這工作可不是她去爭取來的,而是季成顥硬塞給她的,就算丟了,她也不在乎。
重點是,她到這裡來可不是為了要工作,而是為了要增加與他相處的時間與機會啊!
依照早上走過的記憶,她隱忍著不悅找到了總裁辦公室,然後連門也不爽敲的就闖了進去。
「季成——」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坐在辦公桌後面皮椅上的季成顥,身上還坐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是他早上才介紹過給她認識的秘書小姐。
現在她才突然發現,剛才在經過秘書的座位時,那裡是空無一人的,也因此她才能夠暢行無阻的來到這裡,看見這樣一個令她……
心碎?
心痛?
她不知道,只知道她有種呼吸困難,快要窒息的感覺,很難受。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忙。」她開口道,然後退後一步將門關上,轉身就跑。
她不確定自己為什麼要跑,她可以留下來嘲諷他,阻止他和秘書小姐的好事啊。
事實上,她也該這樣做才對,因為不管有沒有親眼看見,她早就知道,他即使沒有論及婚嫁或認真交往的女朋友,也會有一兩個親密的愛人,不是嗎?
她的目的是讓他愛上她,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管也不在乎。
那,她為什麼還要跑?為什麼會覺得受到打擊,感到震驚,甚至於因此覺得呼吸困難,好像再不快點離開,她就會在下一秒鐘因心碎,心痛而致死?
衝到電梯前用力的按下下樓的按鍵,才發現電梯不在這層樓,而它爬升的速度則緩若龜速。
她無法等待,就連一秒鐘都沒辦法停駐下來,於是她轉頭找到樓梯間,用力的推開安全門後,隨即像是有惡鬼在身後追般的疾速往下狂奔。
風在耳邊呼嘯,心在胸腔裡狂跳,她急喘狂奔,幾度因踩空而差點跌倒也沒有停下來,空白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得離開這裡,她一定要離開。
常看見或聽見人說心痛這兩個字,她以為自己瞭解那是什麼意思,現在她才知道這兩個字不是說瞭解就能瞭解的,只有真正心痛過的人知道那是什麼感觸。
那是一種說不出疼痛,讓人想逃避忘記,卻始終逃避不了也忘記不了,連輕微的呼吸都會覺得疼痛。
還有——
眼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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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家門外,季成顥遲遲提不起勇氣推開門走進去。他覺得尷尬極了,怎麼也沒想到會讓任妗紅撞見他和陳秘書那種曖昧的畫面。
其實他和陳秘書的關係早在三年前就結束了,而且他們倆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他記得只有兩、三個月而已,連分手的原因也不長,只有短短的一句話,那就是——她要結婚了。
陳秘書的年紀比他大四歲,是個思想前衛,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的新時代獨立女性。
當年她因為想結婚,選擇了願意和她步入結婚禮堂的男人而捨棄他。結婚兩年後,又因為難解的婆媳問題而毅然決然的選擇離婚恢復單身。這三年間,她並沒有辭去身為他秘書的工作,繼續為他做事。
從員工下屬變成情人,從情人變回員工下屬,甚至於朋友,他們倆的關係說起來有點複雜,但卻又單純到不能再單純,因為她就只是他的秘書而已,就這樣。
至於下午在辦公室裡被丫頭撞見的那一幕,真的只能說是一個……該怎麼說呢?無性別之分的一場玩笑。
真的就只是一場玩笑而已,起因於陳秘書接到老媽打來的電話,告訴他相親日期已定,同時要陳秘書確實的把那個時間空下,並且要照三餐耳提面命的叫他一定要準時赴約。
聽到炙手可熱的前情人竟然要去相親,陳秘書一時忍不住調侃了他一下,而他則因為不甘被調侃,開始說些例如「誰叫你不嫁給我」之類的玩笑話,然後兩個人愈玩愈猛,愈玩愈放,陳秘書甚至於移身坐到他膝蓋上,再然後,丫頭就闖了進來。
唉,無奈。
唉,尷尬。
唉,不知所以然的煩悶與躁鬱,還有緊張。
他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在煩悶什麼、躁鬱什麼、緊張什麼呀?
還有,陳秘書在下班前對他說的那句,「呴喔,你該糟了!」又是該死的什麼意思?
馬的,真的愈想愈煩,不想了啦!
就只是一個意外,一個玩笑,一個不小心被撞見的尷尬畫面而已,他實在用不著這麼在意,倒是有件事他不在意不行,那就是丫頭的禮貌問題,她竟然連敲門都沒敲就闖進他辦公室裡,這一點他待會兒一定要講講她才行。
深吸一口氣,再一口,他一鼓作氣的伸手推開家門,大步走進屋裡。
「丫頭,出來。」一進屋裡,他便揚聲朝她房間的方向大聲叫道。
她房間裡一片靜默。
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屋子裡一片靜默。
「丫頭。」他再度揚聲叫道,心裡莫名的有種不安感正在形成。
屋裡依然一片沉靜。
「丫頭?」他再度叫道,同時大步的朝她房間走去,用力的推開房門,只見房裡空無一人,除此之外,敞開的衣櫃門內竟也空無一物。
「該死!」他倏然咒罵出聲,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客廳,拿起電話撥到一樓大廳的警衛室去。
「喂?警——」
「我是季成顥,住在我家的任小姐什麼時候離開的?」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他急切的問道。
因為這棟大樓就是由他們公司規劃建設的,所以這裡管事的,不管是主委或駐大樓警衛,沒有一個不認識他的。
對方似乎有點被他的急切嚇到,稍微頓了下才回答他的問題。
「任小姐嗎?大概是在六點半到七點之間吧。」
也就是說,她從公司回來就立刻收拾行李離開了?可惡的丫頭,她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原以為退出他辦公室的她會待在外頭,沒想到等他回過神,勉強壓抑下那堆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讓陳秘書開門叫她進來時,她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由於當時的情緒仍太過紊亂,而且完全理不出頭緒,他也就決定暫時把她拋在一旁,先處理未完的公事,結果竟然讓情況變成現在這樣子,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