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願意盡一切思量為她排除萬難,甚至放下工作,就是不想在她難過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
「我不——」拒絕的話掛在嘴邊,但卻說不出口。
可以相信他嗎?
師青梅猶豫、遲疑,可他保證,可以馬上送她回家,回到父親身邊。
「走吧。」他沒有強迫她,只是為她打開車門。
師青梅望著他,重逢這陣子以來,頭一回認真的凝望他的臉。
告訴自己千萬遍,不要傻傻的相認他,他騙人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
但是她也瞭解他,他從來不做浪費時間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事情。
他是歐美近年來最栗悍的投顧公司股東之一,早在四年多前,他得手父親的事業後,轉手高價售出,龐大的嚴氏王國早已成為神話,但他凌駕於父親狠厲作風,讓他聲名大噪。
她從小就知道,這男人向來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但現下他卻拋下工作,讓他的私人專機送她回家,這麼沒有投資報酬率的事情……
她可以相信他吧?
理智告訴她不可以,但師青梅很不理智的相信她的直覺——
大陣仗的媒體對準那對從特殊通道出關的男女。
「嚴先生!請問你跟師小姐打算復合嗎?」
「師小姐,能不能請你說兩句話?」
兀鷹般的記者拿著攝影機、麥克風上前,鎂光燈不停的閃,讓師青梅露出驚慌、無措的表情,惴惴不安的閃避。
可記者不會理會她的害怕,一窩蜂的擠上前;甚至還有攝影機靠得太近打到她的頭。
「噢——」師青梅痛得直想掉眼淚,呆站在原地動彈不動,媒體的窮追猛打讓她臉色發白。
她強忍淚水的模樣讓嚴聿人火大,一掌推開走得太近的記者。「你不要擋路!」
佔有、保護的摟著她,對待記者的態度卻粗魯狠厲,師青梅像溺水者找到浮木,依偎著嚴聿人的胸膛。
此舉讓記者們瘋狂按快門,兩人在保鏢的開道不離開,坐上早已安排的座車。
那是新聞台重播第N遍的畫面,跑馬燈寫著聳動的「復合」字眼,還外加無數問號和驚歎號,甚至挖出四年多前,青梅憔悴蒼白一人面對媒體解釋解除婚約的畫面來與現今對比。
繪聲繪影的流傳著,四年多前單方面解除婚約的嚴聿人,苦苦追回拋棄四年的未婚妻打算重續前緣。
第7章(2)
「琺!」
一顆冷掉的餐包被奮力砸向電視機,正好黏在嚴聿人定格的笑臉上。
「爸!」師青梅一踏進病房,就看見父親幼稚的舉止,她立刻把熬煮的熱粥放下,快快整理父親造成的髒亂。「發脾氣做什麼?醫生才跟你說過,不要發脾氣,你看看你!」她神情難掩焦慮,叨念著父親暴烈的脾氣。
可不是?師大律師一動怒就開始心律不整,心電圖嗶嗶響個不停,驚動了護士前來關切。
「哼!」任性地哼了一聲,明顯不悅,手裡拿著遙控器拚命的轉台,但只看新聞台的師律師不管轉到哪一台,只會看見自家女兒和嚴聿人那臭小子「一同」回國的新聞。
眼不見為淨!他關掉電視。
「大驚小怪,沒事回來做什麼?」哪個人告訴青梅他病倒了?不是說要瞞著她嗎?看吧,人回來就算了,連程咬金都跟著回來。
「我還大驚小怪?你都休克了耶!」告誡父親不要發脾氣,但師青梅自己卻拔高聲音,「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我,爸,你怎麼可以這樣?」她一發脾氣,剛才還有一肚子話要說的師律師,立刻閉上嘴。
她沒好氣的歎了口氣,「爸,你真的讓我很擔心……」
父親的氣色讓她稍感安心,只是一想到他居然隱瞞病情,她就不由得發狠數落,直到師律師受不了叫她閉嘴。
「不要這麼固執,醫生建議你動手術,你會比現在好很多。」她跟兄姐討論過,大哥身為醫生,自然瞭解爸爸的病況,只要動個手術,就能讓他的病況穩定。
但爸爸不願動手術,因為不想歷經長達半年的復健休養,以及一直持續到老死的定期追蹤。
沒有人勸得了他,其他人只要開口就會被他掛電話或者趕出去,可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管爸爸怎麼叫她閉嘴,她就是要提到他答應為止。
女兒四年多來第三次回台灣,其中兩次是為了他這個老爸,師律師怎麼捨得凶她?
只是她這次不是一個人回來,這讓他很不悅。
想到女兒依偎在嚴聿人懷裡的影像一天被重播N遍,他又要高血壓腦溢血了,尤其被他知道,是嚴聿人告訴青梅他病倒的消息,生性多疑的一面,讓他不住揣測對方此舉的用意。
嚴聿人那臭小子,無論拒絕多少次他就是不放棄,防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讓他逮著到了,嘖!
叩叩兩聲,病房門被人輕敲兩下。
「伯父,早安,今天好一點了?」嚴聿人再度不請自來,明知會被使白眼,他仍堅持。
「托你的福,我還沒死!」看到他,才剛平息的火氣再度暴烈。
「爸!」父親尖銳的回應讓師青梅皺眉。「幹麼這樣說話?人家也是關心你。」
「人家人家……怎樣?你這個傻丫頭心疼了啊?」她幫嚴聿人說話,與他眼神相對。
她真的很沒出息,這樣就軟化了,只因為他神通廣大的變出一架飛機,將她送回家探望爸爸,在她面對媒體流露出恐懼時保護她,讓她心都暖了。
過去那些一個人面對的痛苦,就這麼輕易的消失。
回台灣三天,剛到醫院探望爸爸時,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害怕的躲到樓梯間哭泣,嚴聿人尾隨在她身邊,怎麼趕都趕不走,提供肩膀、胸膛讓她依靠哭泣,而且天天到醫院來探望爸爸,以及她。
就算被她爸爸擺臭臉,他依舊風雨無阻。
「師伯伯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復原情況不錯,青梅不用擔心了。」沒理會師大律師的惡言惡語,嚴聿人對長輩態度謙恭有禮。
轉頭,看見青梅,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昨晚又睡在醫院裡,克難的家屬躺椅,她應該睡得不安穩吧?
「你看起來很糟。」嚴聿人忍不住,輕觸她沒什麼血色的小臉。「吃過早點了?要不要我幫你帶點什麼來?」
「咖啡,謝謝。」她染上了紐約客的習慣,早晨一定要來一杯咖啡,儘管她累得想吐。
咖啡?她想得美!
「牛奶、火腿吐司,從今天起,你不准喝咖啡。」嚴聿人逕自決定要去幫她帶個沒有咖啡因的早餐。
「可是我很需要咖啡!」她求救的望著他。沒有咖啡,等等她一定會打瞌睡,她一打瞌睡,爸爸就會催她回家,她才不要回家!
師律師越看越不是滋味。他那個笨女兒幹麼跟人家撒嬌啊?有沒有搞錯?
他才要開口拆散那對明顯拉近距離的男女,門板傳來兩聲輕敲。
「喲,這麼熱鬧?」美艷絕倫的師家老二師雪棻倚在門口看著單人病房內的詭異。「爸,早,今天好點沒?」
身高一七四,穿著合身窄裙套裝,足蹬三寸高跟鞋的師雪棻,款款走進病房,經過嚴聿人時輕「嘖」了一聲,還掃了妹妹一眼,讓師青梅閃電般站離嚴聿人兩大步。
嚴聿人不禁暗笑。他果然不受歡迎,無妨,四年多來不時上門探訪的結果,他早就知道,要追回青梅沒這麼簡單。
「雪棻,你來得正好。」
「你叫誰?」師雪棻挖了挖耳朵。「我跟你很熟嗎?」直接的反應出她對說話人的反感。
「跟我不熟沒關係。」嚴聿人好脾氣地微笑,雙手插進褲袋裡,帶笑的眼瞟向一旁拚命朝他使眼色的師青梅。
他笑意更深,痞痞地挑眉惹得她杏眼圓睜。
這兩人的「眉來眼去」,自然看在師青梅父、姐的嚴重,兩人表情各異,師律師一副想下床拆散兩人的模樣,而師雪棻則挑了挑眉,仔細看著妹妹的表情,然後歎了口長長的氣。
「不過我想,你應該很樂意盯著你唯一的妹妹吃早點。」嚴聿人看著師青梅笑道。
「你少出注意,姐,別理他亂講!」師青梅皺眉拐他一記。「我只要咖啡就好了,姐,你等我一下,看著爸爸,我買杯咖啡很快就回來。」
師雪棻見妹妹逃得這麼快,不禁眼瞇了起來。
「師青梅,你給我站住!」「社區」
姐姐一吼,師青梅便不敢動了。「姐……」無辜的望著對方。
「我今天沒有要上班,媽媽今天也休假,等會就到了,媽要我來接你回家,不過回家之前,我們姐妹倆一起去吃個早點。」師雪棻環著妹妹肩膀,笑得美美的。
「順便聊一下,我婚禮的事情。」
師青梅當然不想……嗯,其實是不敢,不敢在這時候跟姐姐私下獨處,不過姐姐提到她的婚禮,她沒有立場推托。
師雪棻臨走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嚴聿人,很不爽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