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掌重重的按回沙發上,楊思穎驚惶的瞅著他,心臟劇烈的跳動,震得胸口快喘不過氣。
他發現了?有可能嗎?這樣離奇、完全無法用科學角度解釋的事,就連她自己也時常難以置信,他有可能察覺嗎?
「你不是楊思穎。」霍梓桀這一句話,粉碎了她的自我安慰。
「不……我……」楊思穎緊張得快哭出來,而她甚至不知道該否認還是點頭。
每天早晨起床、每晚臨睡之前,她都必須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能面對鏡中的自己。
該感到慶幸的,楊思穎是個標準的美女,纖纖細眉,深邃的雙眼皮底下,嵌著一雙璀亮水眸,鼻子巧而挺,花瓣狀的柔唇,加上高學歷和富裕的家庭背景,她就是很多人口中的人生勝利組。
一場車禍沒死成,她竟然成了這個令全台灣女性忌妒的千金名媛,沒有狂喜也沒有感謝上蒼賜給她全新人生的感動。
只因為生性膽怯的她,根本扮不來作風鋪張豪奢的富家女。
「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我不在乎科學和靈異事件,對那些玩意也不感興趣。」一雙銳利的眸,未曾離開她倉皇失措的臉蛋,霍梓桀冷冷的啟嗓。
說實話,他甚至對這個結婚一年多的妻子也不感興趣——但那是在她發生車禍前。
「我……」楊思穎不安的揚起長睫毛,流溢水光的眸,怯怯地迎上霍梓那是一張她見過最英挺俊美的男性臉龐。
以前,當她還是夏恬馨的時候,生活週遭認識的異性,都是差不多年紀的男生,而且大多個性毛躁輕浮,多是吃穿靠家裡的伸手牌,在女生面前只想擺酷耍帥。
霍梓桀不一樣。
他年近三十,臉龐深邃俊美,寬大的肩膀與頎長的模特兒骨架,不管穿上什麼樣的衣著,都可以撐出最英挺的男人味。
他不是男孩,是從頭到腳,包含眼神,都散發出雄性魅力的男人,可以讓女生、女人感到心慌意亂,眼對眼的那一刻就全身發燙的男人。
他光是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凝睇,就像是一個睥睨眾生的王者,身上幅射出令人暈眩的侵略感。
胸口猛然一記緊縮,她頓時覺得口乾舌燥。生嫩的她,怎抵擋得住長年周旋在商戰之間的深沉男人?
纖細的喉頭發澀,她心顫的垂下長睫,粉嫩舌尖探出,輕輕舔掃過發乾的唇瓣。
那青澀純真的自然表現,對於看多女人刻意獻媚挑逗的霍梓桀而言,是一種強烈剌激感官的誘惑。
他想抓緊她的雙臂,低頭吻住她的羞怯……只差那麼一點點,理智就要脫籠,終究還是將這股來得突兀的慾望壓下來。
「我不知道楊思穎和夏恬馨之間有什麼關聯,但我很清楚,此刻在我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和我結婚一年的楊思穎。」
「我不是楊思穎……我是夏恬馨。」她用著快哭出來的嗓音,細弱的說。「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當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重生?」霍梓桀腦中突然閃過這個詞。這得歸功關係一向跟他親近的堂妹,依茵最愛看一些雜書,三不五時就闖進他辦公室,一頭熱的找他聊一些年輕人才懂的玩意。
他對依茵熱衷的那些向來不感興趣,只是偶爾漫不經心的聽上幾句。記得有一回依茵為了小說女主角的死而憤慨,還嚷著為什麼作者不讓女主角重生之類的抱怨。
「我不知道……或許是吧。」楊思穎迷惘的望著他,沒想過他居然能這麼冷靜的盤問她,換作是其他人,應該早覺得她神智不正常吧?
但是霍梓桀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她,深如濃墨的黑眸底處,找不到一絲懷疑或是感覺荒謬的信息。
「你真的相信我嗎?」她又舔了一下唇瓣。
擁有一具成熟的女性身軀,內在卻是青澀的靈魂,她那不經心的小動作,看起來真是該死的誘人。
霍梓桀強迫自己將眼神從那兩片軟潤的粉唇移開。「為什麼不?你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告訴我,你不是楊思穎。」
「謝謝你。」她如釋重負的說。
「謝什麼?」他挑高濃眉的慵懶神情,性感得讓人屏息。
「相信我不是楊思穎。」
「你在說什麼?不管這具身體裡頭的人——不,該說是靈魂。」他不信鬼神之說,卻也不曾否認過,世上確實有許多科學難以解釋的奇人異事。「不管正在使用這具身體的靈魂是誰,你都是楊思穎。」
她聞言怔忡。他說得沒錯,無論如何,現在的她也只能以楊思穎的身份活下去。
「那我們……」她想起兩人的夫妻關係,不由得困窘的抬眸覷他。
「放心吧,這段婚姻不過是空殼子,婚前早協議過彼此互不干涉私下的生活。」
第2章(2)
拉掉領帶,解開幾顆襯衫鈕扣,他揉了揉眉心,深邃如鑿的臉龐鬆懈了幾分,不像剛才那樣嚴肅。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結了婚的男人,像是習慣獨自生活,從頭到腳都流露出不受拘束的自由氣息。
這是怎樣的婚姻?明明在禮堂裡交換過永恆的誓言,私底下卻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
楊思穎好迷惑……無論是這段婚姻,或是眼前這個……一個眼神就能主宰她心跳呼吸的男人。
夜半時分,獨棟的寬廣豪宅靜無人聲。
陳大姊睡在一樓專辟的客房,二樓是書房與娛樂室,三樓則是琴房和擺放藝術收藏品的房間,四樓則是數間空置的客房。
主臥室辟在最高的五樓,安靜得宛若與世隔絕。房內有個特殊設計的隱藏式小閣樓,可以直通頂樓的空中花園。
霍梓桀坐在雕花長凳上,欣賞著以綠色植物為主景的空巾花園,手中拿著一杯加冰的威士忌,獨自品啜。
「不要……不要過來……別打她……不行!」
一陣低泣聲傳入耳底,霍梓桀放下酒杯,從頂樓小門回到五樓,來到主臥室隔壁的房間。
結婚一年來,他和楊思穎從未同房。新婚夜那女人就對他攤牌,說她另有喜歡的人,不可能跟他睡同一張床。而他對這個跋扈的女人本來就沒太多好感,當然樂於成全。
「不……不要打我……求求你……」微弱的啜泣聲,在深夜寂寂的黑暗中迴盪。
房門沒鎖,霍梓桀推開門進入,來到床邊,看著縮成一團的楊思穎被惡夢糾纏,她的雙手揪緊被子,淚水順著緊閉的眼眸流下。
「思穎。」他伸手搖晃她。
「不要打了……求求你……你要多少我都會給你……不要再打了……」她的意識已完全陷在痛苦的夢境中,瑩白的臉蛋沾滿了淚痕,秀眉蹙攏,嬌弱得令人心憐。
黑眸緊鎖著那張清麗的淚容,高大的身軀在床畔坐下,伸出寬厚的大掌輕撫她的臉頰,胃裡的酒精在作怪,融化了他一貫獨善其身的冷漠。
一抹淡淡的憐憫閃過闐黑的眸心,胸口微微一動。
她才十八歲,這麼的年輕,卻背負著生活的重擔。記得資料上寫著,夏恬馨是為了趕赴打工,在途間發生重大車禍,一度瀕臨死亡。
他的生活圈裡充斥著各種類型的女人,大多是出身豪門的嬌嬌女,要不就是逢場作戲的名模女星,像她這樣怯弱認命的小可憐,他從沒碰過。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為她的青澀、容易受驚的膽怯模樣特別留神。
黑眸一凝,覆著薄繭的手指,滑過細嫩的肌膚。比起「舊」的妻子,這個「全新」的妻子勾動了他的心緒,令他不由自主想多瞭解她。
同一瞬,她從夢境掙脫,驚恐的睜開雙眼。
兩雙眼眸在朦朧的光線中交會,全世界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只剩下兩道心跳聲,在彼此的胸口怦怦發響。
「啊!」她愣了好幾秒才驚呼,揪著被子往後坐起。
「你以為我想對你幹什麼?」他半是嘲弄半是好笑的挑眉。
「不是……我只是被嚇了一跳。」她怯怯的說,小手往臉上一抹,才發現全是淚。
「你作惡夢了。」他淡淡的說,直起高大的身軀轉身走人。
看著那寬闊硬實的後背,心口一個無形的軟陷,她突然起了一股荒唐的衝動。
「不是惡夢!」她急匆匆的扯動嗓子,果然成功使他頓住腳步。
「什麼?」他眉頭微皺,別過臉龐斜睨。
「我夢見以前的事。」被那雙黑眸緊盯,方才凝聚的勇氣又在剎那流失,她吶吶的說。
「你的繼父常打你?」他折回來,站在床邊睨著她。
「如果他要不到錢去賭博的話。」她回答完才訝然抬眸。「你怎麼會……」
「我調查過夏恬馨的背景。」他毫不避諱的說。
她先是詫異,隨即想起前幾天在俱樂部的事,又想到他已經知道自己重生前難堪的家庭狀況,雙頰泛開一股熱氣,她有點想哭的低下頭。
「不論過去怎麼樣,你解脫了。」看她咬唇不語,他喉頭一縮,嗓音沙啞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