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她哼笑了一聲,接著像是無法抑制般不斷笑著,淒淒慘慘的,光看就好心疼,卻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也很想求他,因為太想知道真相了。可是求人?沒人教過她要如何求人,何況,她不想求眼前這個男人。
「告訴我。」齊樂忽然伸出雙手握住他的脖子,一點一點的收緊十指,緩慢掐住。
「告訴我,請你告訴我。」她重複著這句話,失控般死掐著施祖誠的脖子,而施先生竟然也不做任何抵抗,好似她這樣的舉動很正常!
當齊樂瞥到他唇角那抹不明顯的笑,恍惚中,掐住他脖子的手指鬆掉,才意識到心灰意冷。
清楚的明白強求沒有用,在這個男人面前,如果非他所願,一切便都是空。
「施祖誠,你告訴我不行嗎?」似無意識喃喃自語吐出這句話,退到一邊垂著頭的她,沒有察覺施祖誠神情的變化。
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
「這是關於我的事不是嗎?我想知道不行嗎?」
齊樂猛然仰起臉,壓抑的情緒逐漸累積預備爆發,卻讓施祖誠突然轉變的神情嚇到!
那熟悉的眼神是對她獨有的偏寵!
下一秒施先生將她從本就不寬敞的角落一把拉回自己身邊,與此同時似要回應兩人之間的互動,飛機也震盪了一下。
齊樂著實被這過於震撼的舉動給弄得天旋地轉,直到施先生拍了拍她的臉。
「我懷疑如果不說,你會狠心到把我推出去。」揉了揉她的臉,似要撫去面上的冷意,他的眼中含笑。
「你……」
「確實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施祖誠打斷她,示意她乖乖坐好聽話就行。
「這樣說你多少該有些領悟,不會是什麼好事。」確切的說是很不乾淨的事。
「你擔心我……」齊樂的聲音輕飄飄的,前一刻她已認定施先生大概只喜歡男的,從此要當她是草芥。
施祖誠忽然傾身湊到她面前,在萬丈高空中輕輕吻了吻她的唇。這是她以新身份接受他的認定,並已結成契約。
「齊樂,你可明白,欠了債,想脫身就難了。」眸光凝在她臉上,他不疾不徐的沉聲問道。
即便如此,還是如跳進密實的網讓人喘不過氣來,齊樂下意識避開他溫燙的目光。「我年幼無知,許多事不懂,冒犯之處還請施先生不要見怪。」
「怎麼突然變得禮貌,還這麼謙虛?小少爺這會兒是要打慕容家的官腔嗎?」
聽出他口氣中的不悅,她凝神回望,果然瞧見他臉色冷了幾分。
她只是有些怕……施先生的深沉。
「不代表慕容家,施先生對我還有什麼期待?」
「我對你有怎樣的期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退回身,瞥了她一眼後坐正。
「但施先生也沒有答應我的要求。」
她的話音剛落,施祖誠眸光一閃,有種半無奈又好笑的衝動,看來她是非知道不可。
「齊樂,不知道實情或許對你會比較好。」坦白說,他質疑她的承受能力。
慕容齊樂抿了抿唇,卻閉口不答,只是直直的盯著他,施先生被這直勾勾卻半點情意也沒有的目光看得興趣盎然。
她這是以無言的沉默來表明自己的決心嗎?
評估了一陣他才淡淡的開口。「慕容齊修是我的朋友。」
「哥哥?」蹙眉,她輕聲地問。
齊修離開慕容家已經好幾年,他跟父親不合是眾所周知的事,也因此家族裡鮮少有他的消息,他更不可能主動回來。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施祖誠一眼,既然跟齊修認識,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他的意中人是原本寄居在慕容家的韓蕊希,這件事你可知道?」
齊樂搖了搖頭。「他們不可以接近我,我又怎麼可能清楚那兩人的事。」
「你準備好了?」施先生神情微凝地看著她。「事情始末其實很簡單,所以我不會拐彎抹角。」
齊樂的心情空前緊張起來,又止不住激烈的氣血翻騰,這大概是她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是熱的。
見她沉默地重重點了點頭,施祖誠的臉上也有抹飄忽的沉重,不明確,卻又存在著。
她如弦繃緊,靜待他開口;他如海深沉,思慮周密,等待的過程讓人有如遊走天堂、地獄般煎熬。
「齊修不是你的親哥哥。」施祖誠的聲音沉穩而帶著某種肯定,目光銳利地注視著她的表情。
「他只是慕容夫婦抱來代替韓蕊希的孩子,也就是說韓蕊希才是你的親姐姐,而齊修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然後呢?」這個消息的震撼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她的心中似早有某種預感,雖然有些驚訝,卻並沒有感到任何悲傷。
難怪齊修對她也不怎麼友好,原來不是親的。
罷了,反正原本也就沒有過多的接觸。不過……
她逕自問道:「我父母為什麼要這樣做?」
「慕容家族有一條祖訓,繼承家業的除了必須是男性,同時成婚後出生的第一個孩子必須是男孩,這樣才能夠成為當家。」
施祖誠接下來這番話讓她震了震,思緒陷入混亂。
「當年你父母的第一個孩子是韓蕊希,你父親為了得到家業,便將她丟棄在朋友家,而抱養了齊修回來當慕容家的大少爺。」
「因此慕容添得以成為慕容家這一代的當家,並將其他兄弟姐妹逐出主屋。」
施先生果然不會拐彎抹角,言簡意賅的交代清楚始末,直接將刀刀刺進她的胸膛,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她承受不了。
齊樂的臉色看上去很糟,但一如既往的安靜模樣似乎並沒有失控的徵兆。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強,強到即便親耳聽到這種事,也能在一瞬間就將其打壓到地獄去,在內心深處暗黑不可見的地方,秘密的摧毀、撕裂。
「齊修從一開始就明白,脫離慕容家也是遲早的事。慕容添取得家業後,這個大兒子當然不再有用處,更何況他似乎很擔心齊修會謀奪家產。」
施祖誠頓了頓,給她情緒緩衝和消化的時間,可齊樂卻未置一語似乎等著他繼續說。
「你的誕生讓慕容夫婦心存希望,無論如何,家族還是要親生血脈繼承才好,可惜命中無兒。」施祖誠笑了笑。「你也繼承不了。」
「這次沒必要將親生骨肉丟棄,那就把你掌控在手心好了。」話到此處他敏銳的察覺她的眼中有道燦亮的光。
「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要把你搞成這樣,那也該想像得到,自己的將來照此下去會有多可悲。」
慕容齊樂,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能夠快樂與天齊吧,可惜……
齊樂始終保持著沉靜的狀態,施祖誠越往後說越見她神色冷凝,到最後幾乎快成一座冰雕。
沒有激動、沒有憤恨、沒有爆發、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靜的聽著,將其當作事實消化掉,然後,她的眼睫扇了扇,有了一絲動靜。
「如何?知道真相的感覺。」施祖誠好整以暇的瞧著她,這等反應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多麼奇妙的人吶!
「齊修告訴你的?」她開口,音量微弱,但聲音卻冷硬。
施祖誠也不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有些悠閒,又有些期待的反問:「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要投靠他嗎?他不會不歡迎的。
「怎麼辦?」齊樂的表情有些奇怪,好似他問了個好笑的問題。
「跟以前一樣不是嗎?」她的確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情緒,只是在一瞬間心中便做出了某個決定。
不,或許是早就醞釀好的,只是在等一個合理的理由來幫助自己而已。
那樣的日子,那樣的狀態,她早就想打破了。
「繼續留在慕容家當小少爺嗎?」
「不然呢?」她瞥了施祖誠一眼,僅是這一眼,施先生便警戒起來,腦中某根弦微震,察覺到她的不同。
心思變得有些難猜,思維細密,整個人也謹慎起來,對視的目光中少了初始的迴避和些微冷清,而變得鎮定、堅決。
「我只是要知道事實真相,並沒有打算要怎麼做。」齊樂扶正領結,整了整自己的衣裝,儼然一切妥當的樣子。
待在慕容家,繼承家族,是她被生下來的原因,那麼她一定會好好的執行這個「使命」,無論如何都要走到那一步才知道結果。
「施先生,我們回去吧!」她平靜的要求。
施祖誠的上眼瞼微合,薄唇緊抿,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齊樂也面對面接受他的注視。
這才發現施先生的面容很年輕,眉、眼、鼻、唇都是上乘品,組合起來的臉因為沒有過多的喜怒哀樂而表情凜然。
還有那強盛的氣勢,以及予人不可違抗的印象,才會讓那麼多的人畏懼吧!
施先生的心思,或許沒有那麼難猜,只是他做事有他的原則,又不將這個準則的底線告訴大家,所以才會高深莫測。
齊樂與他對視的目光越發的坦然,施祖誠微微聳了聳肩,才起身吩咐駕駛返回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