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了,她不會跟你去的。」陸秀廷的聲音從他們身後的門口傳來。
看到他,梅蕊眼裡霎時散發出來的光彩讓范朝陽嫉妒得發狂。
「秀廷!」看到他,她本能地迎了過去。
陸秀廷伸出手摟住她的腰,輕聲問:「睡得還好嗎?」
「是你送我回房的?」想到自己昨晚居然在他懷裡睡著,她臉紅了。心裡暗怪都是他的聲音溫柔,目光帶著催眠的魔力才會讓她那麼失態。
陸秀廷笑笑。「不是我是誰呢?」
不想看到他們在那邊情意綿綿,范朝陽壓抑著想大吼大罵的衝動,大聲對陸秀廷說:「秀廷,昨天我跟蕊兒就約好了,今天要去鎮上玩。」
聽到他的聲音,梅蕊恍然想起這裡還有外人在,立即羞澀地想退離陸秀廷的懷抱。
沒想到陸秀廷絲毫不在乎范朝陽的目光,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將她拉得不得不往後靠,直到她的肩膀挨到了他的胸膛。
在范朝陽的注視下,她覺得跟陸秀廷這樣親近很不自然,可是又走不開,只好身子僵直地偎在他懷中。
「是嗎?」陸秀廷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拘謹,只顧著對范朝陽說:「今天我需要她幫忙畫梅花,她如果出去玩,我的制坯坊就得空等著了。」
「可是你不該讓蕊兒一直幹活,總得讓她休息休息,我知道你正在趕瓷坯,你去忙你的,我陪她玩吧。」他熱心地說。
「你說的也對,我是不該讓她太辛苦,得讓她多休息。」陸秀廷的話是在對他說,但眼睛卻看著梅蕊。「那就讓蕊兒自己決定吧。」
在他們對話時,梅蕊還是無法放鬆自己,當陸秀廷不再繼續把她拉近,也沒有把手從她腰間挪開後,她偷偷地從睫毛下面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根本沒有注意她,只是在跟范朝陽說話,這才呼出一口氣,悄悄地放鬆了一點。
不料剛剛放鬆,兩個男人的目光又聚集在她的臉上,讓她再次陷入尷尬。
「不,我不要休息,我已經休息夠了。」她急忙說。
「蕊兒,你昨天答應我的。」范朝陽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她解釋道:「沒有,昨天我只是說如果沒事就隨你去看白瓷彩畫,可是昨晚我才知道秀廷已經開始制坯了,所以我不能再出去玩。」
「那你替他畫出梅花不就沒事了?我可以等你。」范朝陽努力說服她。
梅蕊搖搖頭拒絕了。「我要跟秀廷在一起。」
聽到梅蕊明確的答覆,陸秀廷很滿意,見范朝陽還想說什麼,便阻止了他,不滿地說:「行了,朝陽,你不覺得對我的未婚妻太過慇勤了嗎?」
「蕊兒根本就沒承認你們的親事,她不是說過要重新選擇的嗎?」被梅蕊拒絕後,正在氣頭上的范朝陽口無遮攔地說。
他的話讓陸秀廷和梅蕊的心裡都是一驚,這話是比試那天梅蕊說的,那時只有爹娘和梅花山莊的丫鬟總管在,想不到他居然也知道。
「是嗎?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陸秀廷鎮靜地問。
范朝陽頓時後悔自己的大嘴巴,但話已出口,後悔也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說:「我如何知道的你別管,是不是事實你自己清楚。」
「那不是事實。」雙頰嫣紅的梅蕊插嘴道:「那是我說著玩的,既然秀廷是我自己選的,我就一定會嫁給他!」
范朝陽失去理智地對她喊:「蕊兒,不要欺騙自己了,你根本就不想嫁給他,你何必要勉強自己?」
「不是這樣的!我喜歡秀廷,我要嫁給他!」梅蕊堅定地看著他。
雖然她語氣很平穩,但陸秀廷摟在她腰上的手能感覺到她的顫抖,於是他知道她很激動,他將她拉得更靠近自己,對同樣面紅耳赤的范朝陽說:「朝陽,蕊兒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做,我們都各自去忙吧,行嗎?」
范朝陽不語,抑鬱的目光在他和梅蕊兩人之間轉動。
陸秀廷自然明白他的失望,也不想當著梅蕊的面說些傷害他的話,便低頭對她說:「你先去用早膳,等會兒進了瓷坯坊恐怕就顧不上了。」
梅蕊也想離開,她不覺得自己該對范朝陽解釋太多關於自己與陸秀廷的事情。於是她對他笑笑,再回頭對范朝陽抱歉地行了個禮。「蕊兒所言句句是真,如有冒犯范哥哥處,還請原諒,蕊兒失陪了!」
看著她在阿寶的陪同下離去,范朝陽覺得所有的希望都在眼前消失了。
「朝陽……」陸秀廷想勸解他,可被妒意沖昏頭的范朝陽不讓他說話。
「她不應該屬於你!」他將所有的失意發洩到陸秀廷身上。
他毫無理性的話讓陸秀廷很不滿,但因為他知道失意的滋味,理解范朝陽此刻的心情,所以他不怨他。而且,他也不想責怪一個因為愛梅蕊而對他出言不遜的男人。
「那你覺得她該屬於誰?你嗎?」他輕聲反問。
范朝陽的眼睛佈滿血絲。「沒錯,她該屬於我!我的年紀比你大、為人比你成熟,我更懂得該如何去陪伴像蕊兒那樣甜美嬌柔的女人。再說,那天如果不是我帶你去梅花山莊,你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她!」
「也許你是對的,但問題是現在跟她定親的人是我。」陸秀廷淡淡地提醒他。
「那是你逼迫她接受的。」范朝陽恨恨地說。
「不,你錯了,我陸秀廷永遠不會逼迫任何人去做她不想做的事。那是她自己選擇的!」陸秀廷寸步不讓。
「那是她犯的第一個錯誤!」認識他也不是一年半載,范朝陽當然知道陸秀廷的為人,明知他說的沒錯,可是嫉妒讓他看不清事實。「如果有膽量,你就放蕊兒自由,讓她重新選擇,你看這次贏家還會是你嗎?」他怒吼。
「就算再來一千次,她還是會選我!」年輕氣盛的陸秀廷絕對不肯在這個問題上讓步,尤其在經過昨晚兩人那樣親密的接觸和互通情意後,他更不能容忍任何人質疑他與梅蕊的感情!
「那是你自己說的。」范朝陽無力地爭辯。「你以為她真的喜歡你嗎?」
「喜不喜歡得由她說了算,我們在這爭論有什麼意義?」陸秀廷看著他依然英俊、但已失去往日神采的面龐,突然覺得他很可憐,便放緩語氣道:「朝陽,我們是朋友,今天如果我倆易地而處,蕊兒選擇的是你,那我會真心祝福你們。現在,我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而不是咒罵。」
「那天我就不該告訴你梅花山莊招親的事!」范朝陽不服氣地瞪著他。
「為此,我會感激你。」聽他如此胡攪蠻纏,陸秀廷真是哭笑不得。
「而且我們兩人中,我更愛蕊兒!」
「那也得由蕊兒自己來判斷。」
「那你就不要逼迫她跟著你,放她自由!」
知道他已經被嫉妒心弄昏了神智,陸秀廷只好再勸導他。「你錯了,蕊兒不是尋常女子,你該明白她不是能逼迫就範的人。」
「那你說,她說過要重新選擇,那事是不是真的?」
「不,那不是真的。」實在膩煩了他無意義的糾纏,陸秀廷毫不含糊地說:「就算她與我之間以前有過什麼事,或者以後會有什麼事,也跟你和其他人無關。現在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我不會讓她跟其他男人去任何地方!」
他的話明白無誤地告訴了范朝陽一個事實,就是離她遠點!
這嚴重的打擊了范朝陽的自尊心,他臉上露出譏諷的笑。「那好吧,走著瞧,看我們誰是笑到最後的人!」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陸秀廷心頭有種說不清的憂慮。他心情沉重地轉身,走進東廂房去取昨晚做好的瓷坯。
「啪!」手無意識地碰倒一個小瓷人,幸好他反應快,用雙手接住了。
摩挲著瓷人潔白無瑕的表面,他的心陣陣抽痛。
這是三年前范朝陽親手教他塑的,那時他還不大會區別釉色,對瓷土也認識不足,范朝陽總是背著人偷偷地數他。雖然後來他明白了陸氏大窯的瓷器是素胎,很少上釉,但他還是很感激范朝陽的友誼和陪他度過的那些快樂時光。
如今,本來的好朋友成了劍拔弩張的仇人似的,這對他這種性情溫和的人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一雙纖細的小手從身後探來,抱住了他的腰。
「秀廷,對不起……」梅蕊細細的嗓音在他背上響起。
他振作精神將她拉到身前,問道:「為什麼不去吃早飯?」
「我不餓。」梅蕊搖搖頭。
這會兒她哪裡能安心吃飯?才出門,她就想到氣惱中的范朝陽會不會跟陸秀廷吵起來,於是她讓阿寶去取早飯,自己則去而復返,果真在門口聽到了陸秀廷與范朝陽的對話,那讓她心裡很不好過。
如果不是因為范朝陽匆匆跑走沒有看到她,她真想攔住他跟他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