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隨他藏在樹叢後的楊特助隨即應聲:「是啊,曼曼同學今天真美。」
其實他一直都不認為曼曼同學有多美麗,但他明白老闆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可他也不得不打從內心稱讚,這曼曼同學跳起舞來真的像個發光體一樣,全身上下都透著自信,柔韌的身體線條美得不可思議,難怪人家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走吧,去看看她。」前頭演出已結束,梁秀辰在見她與台下觀眾彎身鞠躬時,開口道。他從樹叢後走出,從另一旁小徑走到舞台後方,直接走到利用大廳所隔出空間的休息室門口。
楊特助敲了兩下門板。「曼曼同學?」
幾秒鐘的時間,就見門被拉開,露出一張臉腮酡紅,布著細汗的臉蛋。
「你好。」鍾曼情一手還握著保特瓶裝礦泉水,微微喘著。
「總裁想見你。」楊特助側了側身子。
她目光稍移,見著門口的那人時,微微一笑。「老師。」
「這樣的演出方式還習慣?」梁秀辰就站在門口,一貫的清冷神色。
「習慣。」畢竟從小習舞,演出是常有的事,再大的場面也見過。
「休息室的設備還需要增加什麼嗎?」他凝注她彩妝濃艷的臉龐。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頂著這樣的濃妝,雖艷美,但還是喜歡她未添色彩的容顏。
「不用了,休息室很好,謝謝關心。」他給她的豈止是休息室?合約簽定一星期演出五天,每次至少四小時,但一小時有十分鐘休息時間,那十分鐘她就待在休息室。說是休息室,她倒覺得是套房,床鋪、沙發、電視、浴室等,連冰箱都有,其實她只需要一個地方讓她換衣物和化妝、梳頭就可以的。
「那就好。要是本飯店有未盡如意之處,可以和公關部反應,或是直接找我的助理也行。」他看了眼身側的楊特助。
也許還有第三者在場,他今日態度較疏離,她斟酌片刻,也客氣道:「好。」
「辛苦了,明晚也請努力。」梁秀辰話說完,淡淡頷首後便轉身。
她側目看著他修長的背影,心裡一直踮記著一件事,遂喚他:「梁老師。」
梁秀辰止步,慢慢側過身子,靜待她下文。
「關於那個餐廳的抵用券,什麼時候能拿到?」她問得有些不好意思,臉蛋微紅,可在現實面前,面子又算什麼?
梁秀辰看了眼楊特助,隨即就聽楊特助開口:「我們會請會計部門統一在每星期一發放,比方說下星期一就是發放這星期的,因為有使用期限,當然也希望盡快發到各表演者手中,好讓人家能到餐廳來品嚐我們的料理。」
「這樣啊……」她低下長睫,似是為難。
「鍾同學還有什麼問題嗎?」楊特助也公事化的口吻。
她考慮了幾秒,才問:「抵用券可以非本人使用嗎?」總要先問清楚才知道能不能抵給廖俊林。
「非本人?」楊特助訝然,覷了眼老闆的臉色,他謹慎道:「是沒有限制,只是這是你靠勞力換來的,你不拿來自己使用,好好白犒賞一下自己嗎?」
她不答,只是笑瞇瞇地說:「如果沒有限制一定要本人的話,那就太好了。」
「你要把抵用券送人?」梁秀辰清冷的嗓音突然加入。
她愣了下,道:「呃……也不算是。」
梁秀辰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好半晌,側頭交代楊特助先離開,然後他步入休息室,關上門。「想把抵用券送什麼人?」
他一踏進來,那清冽的氣息隨之在空氣間盪開,她突覺一股壓力襲來,偷偷呵口氣後,才開口:「因為自己在外面欠了錢,想把抵用券給對方,抵我的債。」
「為什麼欠錢?」她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債務?
「阿公做心臟支架,我跟廖大哥偶借了三十萬,就是上次帶我去飯局的那一個。我目前才還他大約兩萬而已。」她據實相告。「我有接外拍的工作,就是跟他簽的約。因為欠他錢,他上次才會帶我去飯局,說跑飯局的鐘點費比外拍高。」
她說的那些事情他早已清楚,只對三十萬有疑問。「他催你還錢?」
「最近是沒有。但欠錢本來就要還,早點還清的話,我也比較沒壓力,所以我跟他說好要先還他十萬,就是你們梁亞給的那筆旅遊基金。可是十萬元被我爸拿走了,所以我才想把抵用券給廖大哥,他也說可以。」
他半闔黑眸,陷入長長的思考。那場飯局後,那三十萬他用個人支票開出,交代楊特助還了,借據也拿了回來,那麼廖俊林是打算再從她身上剝一層皮?
「你……」他抬眸,目線不意看見一滴汗珠自她脖頸滑下,隱入她胸口的衣料,那從白皙頸項一路下滑到胸口處的濕痕,格外誘人,他原想與她保持一點距離,免得又逼得她退得更遠,可終究敵不過情不自禁,他抬手輕輕抹過她鎖骨下的肌膚。「流汗了。」
那微涼的手指貼上自己胸口,指尖還輕輕一勾時,她身軀微微顫動,紅澤慢慢從她胸口向上攀升到臉腮,她整個人粉嫩嫩的。「我、我去拿毛巾擦一擦。」
看她從背包裡拿出毛巾擦著頸項和胸口,他身體突生熱意。別開眼,稍稍冷靜後,才看著她問:「你除了欠他那筆三十萬,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三十萬就夠她頭痛了。對她這樣一個要負擔房租水電、學費、媽媽療養費的大學生而言,別說要存到三十萬,要不是阿公阿嬤有老人年金,加上後來家裡也符合中低收入戶申請而有了補助金,她恐怕連學費都繳不起。
他突然上前,拿過她手上的小毛巾,在她意外的注視中,扳過她身子,輕輕拭去她背上薄汗。「那個工作你還想做嗎?」
「不管想不想都得做,因為合約時間未到。」左肩上有他微涼的掌心,背上滑動的毛巾其實很粗糙,可那溫柔的力道卻教她舒服得只想合上眼。但怎麼能?她像是驚醒般,悠然回過身,拿回毛巾,微笑道:「我自己來就可以。」
梁秀辰心裡不是沒有失落,卻也不願再逼她。她上回落淚的模樣至今仍深刻在他心裡,讓他想起一次就心疼一次。「要回家了嗎?」他看了下腕表。
「嗯,換完衣服就要回去了。」
「你晚餐有吃嗎?」她簽下的時間是晚間六點到十點。
「有啊,五點就吃了。」
「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
鍾曼情擦汗的手一頓,垂下眼睫。「不餓。我想回家了。」
「我送你?」他問得很輕。
她搖搖頭。「我有騎車,自己回去就可以。」
雖不意外,心情到底還是受了影響,他歎道:「夜裡視線較差,騎車小心。」
「我知道。」她勾起粉唇笑,眼兒彎成橋。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休息室,步入電梯,鏡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像,他目光不意看見衣服下隱約露出的領帶夾,探手拉出領帶,指腹撫過鑲嵌上頭的粉紫小鑽……何時,他的女孩才能像這顆粉鑽一樣永遠留在他身邊?
梁秀辰見著楊特助帶進來的男人時,黑眸一瞇,隨即從辦公桌後起身。「我正好也想找你,請坐。」他走到前頭的招待區,隨口招呼了聲後,在單人沙發落坐,側過臉,看著楊特助交代:「讓小妹倒三杯咖啡進來,你也過來坐。」
「梁總正好也要找我嗎?」廖俊林一坐下,把帶來的紙袋放在茶几上,迫不及待地開口:「我猜是為了我家的MELODY吧?梁總很喜歡她是不是?我最近才知道梁總和MELODY私下有聯絡呢。」
梁秀辰只是看著對面的男人。五分鐘前,楊特助突然打了內線告訴他這個男人來訪。他有些困惑對方的來意,只是自己也想弄清楚那三十萬,所以才見他。現在聽了他這番話,又看著他隱約透露著什麼盤算的面孔時,他心底微微一沉。
「說吧,你找我什麼事?」片刻,他開口問。
廖俊林不忘巴結道:「梁總不也是要找我?您是大忙人,您先說好了。」
梁秀辰只是勾了下嘴角,注視對方的目光隱約有著輕蔑。
「那場飯局後,我不是讓我的助理拿了三十萬給你,代鍾曼情還清她欠你的錢了嗎?」
「是呀是呀!梁總您真大方,一場飯局就幫我們MELODY還債,MELODY上輩子燒了好香,才能認識您這個大好人。」
「那我怎麼聽說你還打算要鍾曼情還你那筆錢?」他不願喊MELODY那個名字,也會讓那個名字消失在她生活當中。
廖俊林到底是見過世面,隨即明白必然是MELODY透露了什麼,他哈哈一笑,道:「梁總,這MELODY欠我三十萬也不是最近的事了,因為她阿公要動心臟手術,要不是我拿這三十萬出來,她阿公恐怕不在了,我也沒跟她算利息呀。再說她超難搞,不能露胸不能露背,拜託!模特兒露胸露背算什麼?別說幫我賺錢,她別讓我虧錢我就阿彌陀佛了,現在她想還我錢,我收一點也不過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