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樣,我才沒告訴你。」他搖了搖頭。
「他是賞金獵人,他的目的就是要抓我們領賞銀,兩千兩,你沒聽見他說他需要這筆銀子嗎?」她握緊拳。「我不懂你,義弟,你明知道危險卻故意隱瞞,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了保全你,費了多大的心力嗎?」
「姐姐,你說你相信我。」姬光義提醒她。
「我是相信你,可是你竟然辜負了我的信任,你置我們於險地,你到底……」責備的口氣在看見弟弟臉上的表情時突然沉寂下來,一會兒之後,她黯然的低下頭來。「對不起,義弟,我……我只是有點慌了,不是真的在怪你……」
他淡淡的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姬光艷歎了口氣,緩和一下自己暴躁的脾氣。
「義弟,你覺得他是打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身份,有目的的接近我們嗎?」
「呵呵!」他聞言忍不住失笑。「姐姐,你認為他耍得出那種心機嗎?」
她想起歐陽禹昊爛好人的性情不禁搖了搖頭,對自己的揣測也覺得好笑。
「你說的對,那個笨蛋不會有這種心機。」
「沒錯,我可以很肯定的說,他並不知情。」姬光義說。「蒼鷹這個名號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除了他從不失手、嫉惡如仇之外,他同情心太過氾濫的爛好人個性也是非常的有名,據說他還有一個別號叫做『笨鳥』。」
笨鳥……
噗哧一聲,姬光艷忍不住笑了,這個名號比起「蒼鷹」更加的名副其實。
「那個笨蛋似乎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抓『姬氏姐弟』歸案,是不?」笑聲過後,她忍不住輕歎。
「是啊,要不然他也不會需要另外找差事賺兩千兩銀子還債了。」真是好笨的歐陽大哥,笨得讓他這種小孩子都為他心疼呢!
「我們和他的相遇,只能算是因緣巧合。」緣分啊……誰會想到呢!「義弟,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呢?」
「姐姐覺得呢?」他將這個決定交給她。
姬光艷低下頭,靜靜的思考著,說?不說?
「義弟,你還記得爹爹送我們離開時的殷殷囑咐嗎?」一會兒之後,她幽幽開口。
「姐姐是指……隱姓埋名,平凡過活?或者是……不要報仇,不要試圖為爹洗清冤屈?」姬光義眼神倏地變得冷黯。
「都是。」她的表情閃過一絲哀慟。
「我記得,所以呢?」
「那畜生如今攀附上位高權重的左相,不是普通人能與之抗衡的,你剛剛也聽到那個笨蛋說的話了,他會幫受冤者洗刷冤屈,讓他們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可是……」姬光艷停頓了一下,視線飄向門外,深吸口氣。「我不想連累他。」
「的確,若是雷風堡就不用擔心這點,可歐陽大哥只是普通的賞金獵人,無權無勢,怕是事情真相沒查出反而送了命,所以當初我才會希望是雷風堡先找到我們。」姬光義抿唇。
姬光艷無語,可她心裡卻很高興找到他們的是歐陽禹昊。
他望向姐姐,一會兒之後才徐徐的開口,「既然姐姐不想說,那就不要說,不過我想歐陽大哥應該已經猜到了才對。」
她訝異的問;「你確定?」
「八成,不過我們不說,相信他也不會故意戳破。」
「那就好,如果我們說了,他那種笨蛋一定會多管閒事,最後只會賠掉他的小命,他笨死是他家的事,我可不想背負這個責任。」她有些惱,可更多的是心疼。
「姐姐,你的想法剛好和我的完全相反。」姬光義搖頭,姐姐真是嘴硬。「姐姐如果不想連累歐陽大哥,就必須把真相說出來。」
「怎麼說?」她吃驚的問。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蒼鷹』是個同情心太過氾濫的爛好人,而從他幫助我們這件事來看,也證明了『蒼鷹』確實是個愛管閒事的人,說來,我們與他素昧平生,還是乞丐,一般人就算再好心,也只是行有餘後,施捨幾個銅錢,有誰會像他做到這種地步的?」
姬光艷點頭,對於歐陽禹昊的舉動,她不是不感恩,但是他毫無原則的濫發同情心,就是讓她火氣一天比一天大的原因。
「所以呢?」
「姐姐說不想連累他,可是從我們接受他的幫助開始,他就被我們連累了,如今歐陽大哥已經得知我們真正的身份,以他的個性,在我們不明說的情形下,只會將他連累得更徹底,因為他會暗中調查真相,試圖幫我們洗刷冤屈。」
她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憐惜,可姬光義卻看得一清二楚,心一揪,看來他猜的沒錯,姐姐真的喜歡上了歐陽大哥。
「你說的沒錯,那個笨蛋絕對會這麼做!」她懊惱的說,氣自己竟然疏忽了這點!
其實姬光義早就看出姐姐對歐陽禹昊是不同的,雖然她總是「那個笨蛋」、「那個笨蛋」的叫,可是這句話裡,就隱含了她對歐陽禹昊毫無所求的付出的心疼。
如果是過去的姐姐,表現出來的肯定不是這樣,只可惜,變故後姐姐原本的性情隨著逃亡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環境逼出的強硬。
他也喜歡歐陽禹昊,如果姐姐心儀他,和歐陽禹昊有好結果的話,他也算了了一樁爹爹托付給他的還願,不過為爹娘報仇一事,他誓在必行,原本打算借蒼鷹之手,但是……還是以後吧!
這幾年他可以先充實自己的實力與戰力,等他長大之後,他可以靠自己替爹娘報仇,而不會連累到姐姐或是姐姐的心上人。
「姐姐,你想怎麼做,我都沒意見。」姬光義輕聲的說。
她猛地站起身,打算出屋。
「你要去哪裡?」他明知故問。
「我要去告訴那個笨蛋所有的事,免得他真的給我跑去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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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光艷一掀開簾子,就看見廳裡的歐陽禹昊拿著她為他裁製的披風看得出神,在燭光的照映下,他帥氣陽剛的臉上,有著一股讓人心疼的迷惘。
他在想什麼?
看了好一會兒,她才故意踏重步伐,從裡頭走了出來。
歐陽禹昊聞聲,有些無措的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將披風放回桌上。
「你們不是進去睡了?」他有點兒結巴的問。
「你不喜歡?」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瞥了一眼披風,心裡有些悶,這披風的針黹功夫,她可是下了十成十的功力,不像要拿去外面兜售的那些繡品有保留實力。
「什麼?」他楞了一下,才理解她問的是披風。「不不不,怎麼會不喜歡,我很喜歡。」他有些激動的說。
「是嗎?」悶意消失,姬光艷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一些。「那你剛剛在發什麼呆?」
「我是在欣賞,這是我見過最棒的披風,你的針黹功夫非常好,根本看不出縫線,尤其是這只鷹……雖然我對刺繡不懂,可你繡得真的好漂亮,是我見過最棒的,我真的很喜歡。」微微紅了臉,話說得有些急切,生怕她誤會。
讚美的話過去聽太多,她早已沒什麼感覺,可他的讚美卻讓她覺得心窩有種甜蜜的感覺,真奇怪。
「喜歡就好,方才見你看著披風出神,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呢。」
「不是,是因為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親手為我縫製新衣,我……覺得很開心,心頭高興,捨不得放下,就這麼捧著……」歐陽禹昊的臉又紅了,因為他察覺自己的語無倫次,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哦,謝謝你。」最後終於想起他還沒道謝。
「你不用這麼客氣,這些日子承蒙你對我們姐弟伸出援手百般照顧,比起來,我只不過縫製了一件披風,算不了什麼的。」姬光艷聳聳肩,女紅對她來說做起來得心應手,一點也不費事,而且在裁製披風的時候,她覺得很開心,很喜歡那種為他縫製衣裳,想著他穿在身上的樣子的感覺。「如果你喜歡,往後我可以為你做幾件衣裳。」
他的神情歡喜,「不會很麻煩嗎?」做衣裳呢,很厲害的樣子。
「不會,反正只是順便,一點都不麻煩。」她撇開頭,有些彆扭的說。真是的,不過就是做幾件衣裳,也說了只是順便,他幹什麼這麼開心的樣子,他不知道他這樣子,會讓人看了覺得心酸嗎?
「那……哦,謝謝。」歐陽禹昊臉上微微發熱,就算是順便的,他也開心得像要飛上天,開心的想要抱住她……
臉上突然爆紅,壓抑住心思浮動,他無措的轉移話題,「那個……你這麼晚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她低下頭,纖白粉嫩的雙手無意識的開始絞扭衣裳。
歐陽禹昊見狀,心中已經有底,看來她果真有話要說。
他也不催她。倒了杯水,持茶杯握於掌心,不一會見冰涼的茶水冒出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