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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寄秋

  她沒落淚,他卻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挑出卡在肉裡的木屑,以衣服內裡擦拭染上污血的皓腕,指尖輕柔的像在呵護上等白瓷。

  「不痛的,真的。傷口看起來嚴重,但不過是小傷而已,沒有傷到筋骨。」她在心裡哀歎:明明受傷的人是她,為何她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從小到大,你有受過比這更重的傷嗎?」半支手臂都是血,怵目驚心。

  不解他為什麼有此一問,但她還是照實地搖頭。

  「所以這叫重傷。」他下了結論。

  「嘎?!」她傻眼。

  這種傷連送醫都不用,一般家庭頂多上點優碘,再塗消炎藥防止傷口發炎,慎重點用紗布覆蓋以防感染,他卻一臉冷肅的宣佈她是重傷患者?!

  這……有點離譜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不像母親有靈力,可以預知她今年有逃不過的血光之災。

  莫西雷目光深情地凝望她,低首吻上顏色有些淡的唇。「心口抽地一痛,我有心電感應,你處於危險邊緣。」他難得正經地說道,但懷裡的人兒卻一點也不信。

  「我很高興是你來救我。」

  「我不高興,我寧可你毫髮無傷地待在民宿等我。」他不是天神,他只是害怕失去所愛的普通男人。

  心電感應全是他胡謅,事實是當他車開到半山腰時,遇到前來警告女兒有危險的秦家父母,他們攔下他的車要他速返。

  而那時內心不安的他全無懷疑,立刻下車借了一輛路過的重型機車,油門直催到底,飛快地奔馳在蜿蜒的山路。

  他沒法去想被他丟下的人該怎麼辦,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再快一點,人生的遺憾不能是她,她要陪他走一生!

  「好嘛、好嘛!你乖,別生氣,我親你一下當補償。」她當安撫小孩子,在他額上輕輕啄吻。

  「就這樣?」他不滿地瞇眸。

  秦亞弓小小聲地偎近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那張毫無笑容的臉才神色稍霽。

  「不能讓我爸知道喔!不然他會宰了你。」她父親是疼女兒是出了名,誰敢動他寶貝,先把脖子洗乾淨。

  「當我是笨蛋呀!這事能跟你父母提嗎?」他咕噥著,扶著她受傷的手傻笑。

  「咦?!不對,那圍欄是我前天釘的椿,應該很牢靠,為什麼你會從那地方跌下去?」

  「那是因為……」

  秦亞弓來不及說明前因後果,刺耳的尖銳女聲就憤怒地從身後傳來。

  「你怎麼沒死?!我明明叫嘉嘉鋸了木頭好讓你往後跌。你居然沒死成又爬回來,太可惡、太可惡了!你處處跟我唱反調……」

  「什麼?!原來是你?!」莫西雷驚駭地瞠大雙瞳,不敢相信前女友竟心狠至此,連使計殺人的事業做得出來。

  他對她連最後的一點風度也沒有了,正想上前重重摑她一巴掌,讓她知曉被人傷害有多痛時,大小姐卻拉住他,對他搖頭。

  男人不能打女人,不論她有多可恨。

  「不行,你不能活著!你沒死一定會指控我謀殺,我的事業、我的前途,不可以因你而毀……你必須死……」死了,她才能高枕無憂。

  喃喃自語的孫維莉見兩人相依偎的身影,想到可能面對的刑責,及毀於一旦的演藝生涯,惡膽橫生,毫無預警地衝向他們。

  她以為萬無一失,可以一次解決兩個辜負她的人,誰知秦亞弓和莫西雷像有神通似的,她衝到時他們竟然不見了。

  一時煞不住腳,她整個人往前俯衝,沒能攀住任何東西,她一路滾到河床邊,身體撞上一顆人高的大石才停住。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他多心了嗎?在那一剎那間,好像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的腳離開地面……

  「啊!她掉下去了,挺慘的。」喝!好驚人,全身浴血。

  「不要理她,她罪有應得。」莫西雷一把抱住心愛的小女人,一眼也不瞧罪有應得的孫維莉。

  「真的可以不用管她嗎?」她再怎麼說也是民宿的客人,出了事,民宿也有責任。

  「你當她那兩個保鏢養來幹麼?」她不乏人照料。

  秦亞弓回頭一看,兩名穿黑裝的保鏢已滑下山坡地,跑到受傷的孫維莉身邊,蹲下身檢查她的脈搏、呼吸和頸椎有無損傷。

  看到這一幕,她安心了。雖然孫維莉想害她,但她還是不樂見有人受傷,甚至是死亡,她討厭亡魂的味道。

  「看來王子出現得正是時候,沒讓你這條小命給閻王爺收了。」嗯!沒什麼大礙,小傷而已。

  這是為人母親該說的話嗎?女兒都受傷了還嘲笑她沒把命玩掉。秦萬里不贊同地看了妻子一眼。

  「媽,你少說風涼話了。什麼可能致命的血光之災,這次不准了吧!」她巫女的招牌可以砸了。

  「應驗過了。」她說得含蓄。

  「應驗過了?」幾時的事?為何她毫無所覺?

  「有人替你受過。」哼,疼女兒也該有分寸,他們家的萬里呀!真是……厚此薄彼吶!

  「誰?」聽說代人受過必須是血緣至親才行。

  一聲咳嗽引起秦亞弓的注意,她的視線落在父親身上……不,是身後手臂纏著繃帶的雙胞胎弟弟。

  「小弦子?!」

  臉色較平常蒼白些的秦亞弦站了出來,他笑得滿開心的。

  不過某人心疼兒子受的苦,語氣不免酸了些。

  「萬里呀!你也太偏心了吧!從自己老婆口中套出化解之道,你也不怕遭天譴,竟狠心地往親骨肉劃上一刀,我替兒子感到寒心吶!」

  秦萬里眼觀鼻、鼻觀心,妻子的抱怨聲充耳不聞。

  女兒細皮嫩肉,要是留下醜陋的疤可就不好了。女孩子家要白白淨淨,毫無瑕疵才惹人憐愛,她少受點苦也是父母的福報。

  至於兒子皮粗肉厚,又是男孩子,身上有疤是光榮勳章,受點皮肉痛是磨練,以後才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受人尊敬。

  以上是「孝女」秦爸爸的心聲。

  莫西雷雖不明就裡,但是隱約聽出秦亞弦的手傷是代姊受過,他在心裡不免說了句:秦爸爸,你這偏心偏得好呀!

  雖然有點對不起小弦弟弟,不過他一樣偏心,希望受傷的是別人,而不是他可惡得很可愛的大小姐。

  「對了,小西西,剛才飛起來的感覺不錯吧!」

  一道含笑的女音從身邊經過,駭然一驚的莫西雷瞪大眼。

  她……秦媽媽怎麼知道……呃,她側過身在跟誰說話?那邊除了飄動的芒草外,沒見到人呀!

  第10章(2)

  ***

  四年後

  鼓聲,咚!咚!咚!

  旌旗出,雨花落,上萬支螢光棒在黑暗中揮舞。

  管樂先起,而後是輕柔的鋼琴聲,接著三角鐵敲了一聲,渾厚、帶了點沙啞磁音的歌聲隨著布幔的拉起而輕揚。

  燈光一打,舞台中央站了一名穿著全黑的男子,臉上還戴著黏有黑色羽毛的面具,蓋住他深邃的眼眸,他的唇一張一闔,將最深情的嗓音獻給每一位熱愛他的粉絲。

  衣服一套套的換,歌曲一首接著一首,輕快的、淘氣的、活潑的,也有憂鬱的情歌,這是一場演唱會——

  雷痞的演唱會。

  「謝謝大家的支持,多年來若沒有你們真心的相挺陪伴,也不會有今天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我,我的一切是你們給予的,我愛你們,各位,你們是最棒的。」

  鎂光燈下的莫西雷說著感性的話,深深地一鞠躬,感謝粉絲的支持和照顧。

  「雷痞、雷痞,我們也愛你,雷痞、雷痞,你最棒,雷痞——」

  一陣驚人的尖吼聲後,莫西雷微笑地朝台下揮手,並坐在舞台邊緣,向一位歌迷借了一支螢光棒。

  「謝謝、謝謝大家。不過我有件重要的消息宣佈,對我來說是好事,對你們而言,可能是個壞消息。」他希望待會不會有人想拆了會場。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壞消息當然不要聽,粉絲的反應最直接。

  「要聽、要聽、要聽……」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偶像的話當然都要聽。

  「哎呀!好像是這邊的聲音比較大。」他假裝豎起耳朵聆聽,手中的螢光棒當成指揮棒忽高忽低,劃出一顆顆愛心。

  「嗯!嗯!我聽見了,你們說想聽。」搖頭部隊猛搖頭,他看了後,會心一笑,「不許不聽,我一定要宣佈,你們就算捂起耳朵也沒用。我是跟你們說真心話,這是我的告別演唱會。」

  「什麼——」震耳欲聾的穿腦魔音齊發,伴隨著高亢的尖叫和啜泣聲。

  莫西雷好笑地舉起手,以螢光棒做了個手勢,要大家安靜。

  「因為是告別演唱會,所以我要送你們一個大禮。」絕對叫人驚喜連連。

  「什麼大禮?」又是穿破耳膜的齊聲大吼。

  「想不想知道大小姐是誰?」

  咦?大小姐?!

  底下一陣靜默,過了約十秒鐘,才爆出歡聲雷動的歡呼聲。

  「想——」

  「好吧!大小姐,應大家的要求,你就勉為其難地出來見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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