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誇張了。」他笑了笑,不以為意。
「我不誇張點,怎麼激起你的反應?」
他看著她,背光的身影令他不得不瞇起眼,「那是什麼意思?」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我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他楞了下,被問得莫名其妙。「不喜歡何必陪你來?」
「不知道,可能是基於道義責任?」
「你想太多。」他嗤笑了聲,笑她傻,「我沒那麼好心。」
「既然不是的話,那你為什麼……」說到一半,她欲言又止。
「嗯?」
「你好像……嗯……該怎麼說呢,」她沒想到自己最後真的向他攤牌了,而且是為了這種令人害羞的事,「從你說要交往開始,你對我一直都很客氣……呃……就是你從來不會想要對我做什麼,連一起出來旅行都要分房睡……」
這下子他聽懂了,他沒急著回話,像是在思忖著答案。
而他的沉默卻讓她惴惴不安,她壓根兒想像不到他會說出什麼話來,她日漸受他吸引,可卻無法日益瞭解他的腦袋。
「我以為我們還在所謂「試試看」的階段。」
「啊?」她怔愣了下,不懂。
「你不是說過這是測試性質的交往?」
「呃……」她的確是說過,可那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我想,在穩定下來之前,佔你這方面的便宜好像不太好。」
居然是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
「到底是誰想太多啊?」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
「你害我胡思亂想了好久。」
「這有什麼好胡思亂想的?」
「你真的沒注意到嗎?」她故作不悅地板起了臉,像是指控似的,「都在一起一個多月了,我們連接吻都沒有,這正常嗎?這不正常吧?」
「誰說沒有?」
「還有啊,別說是接吻,我們甚至連——」咦?慢著,他剛才說什麼?「等等,你剛才說……」
「誰說我們沒接吻過?」
「哪有?!沒有吧?」她的記憶裡可沒有這一段,「什麼時候?」
「小年夜。」
「小年夜?」她皺了眉。不對吧?他們說好要交往是除夕那夜的事,怎麼可能扯到小年夜。想到這裡,她笑了出來。「你傻了嗎?我們是除夕那天才算是正式在一起耶。你別想唬我喔,我都有記在行事歷上。」
「我沒記錯,是小年夜。」
「可是那天……」
「你喝醉了,所以你不記得了吧。」
瞬間,像是一道閃光劈進了她的腦袋裡,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然後她的臉染紅了。
「……不會是那樣吧?」她露出了難堪的表情。
「嗯哼,差不多就是那樣。」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真的是那樣!」她又崩潰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幹出那樣多的蠢事。
酒精果然害人不淺。
她只手掩面,羞窘得直想挖洞鑽,耳根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那飽滿的耳珠。「你真的完全不記得?」
沈曼曦放下手,一雙眼裡充滿了挫敗及無辜,搖搖頭。
說他不失望是騙人的。「我還期待你至少會記得一點點。」
可經他這麼一提,那些片段雜亂的畫面突然湧上,原來那些都不是夢。「……我以為那是我慾求不滿才夢到的。」
他忍不住失笑,那四個字就像是一把突如其來的飛刀,斬斷了他的自制。他情不自禁伸手輕攬她的後腦,將她拉下,靠上前去淺淺一吻。
她驚訝得連眼睛都忘了閉上,只是怔楞地看著他。
他無奈,苦笑。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淺淺一吻,無法需索更多,即使他想要的絕對不只是如此。
「那天晚上……」她有些羞赧地問:「我就是這樣吻你的嗎?」
「差遠了。」
「……我想也是。」
原來她真的是肉食女。
那個吻並沒有催化了什麼。
第9章(2)
當晚,兩個人回到了飯店,丁柏鑫照例在噓寒問暖之後瀟灑離開,未曾在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留戀與不捨。
沈曼曦開始好奇了,不明白他為何總是急著回自己的房間?難道他的房裡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藏了什麼比她這個人還要更有趣、更吸引他的東西?
她並不是容易疑神疑鬼的那種個性,只是他的行徑實在是太詭異了,令她根本無法將那些不好的猜測自腦袋裡屏除,於是她決定先發制人,一探究竟。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她先是沖了個澡,將今天步行一整天的汗味、躺在草坪上的泥巴、空氣中的灰塵、臉上的妝……統統都洗得乾乾淨淨之後,換上了一身輕便,香噴噴的前往六0八號房。
她抬手敲了敲門板,心想不知道來開門的他會是什麼表情?
一會兒,門開了。瞧他似乎也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頭髮凌亂潮濕,身上穿著寬鬆的帽T,搭一件深色的休閒褲,這是她初次看見如此居家風格的丁柏鑫。
「你怎麼過來了?」
什麼話啊?她有些不高興了。「幹麼,我沒事不能過來嗎?」
「也不是不能過來……」
「嗯?」她故意瞇起眼,睨著他打量,「這麼心虛?你該不會在房間裡藏什麼櫻花妹吧?你們這些科技宅最愛日本妹子了,對不對?」
「你瘋了,哪來的櫻花妹?」
「不然你幹麼一臉就是不敢讓我進去的樣子?」
「我沒有那樣說……」他苦笑,抹了抹臉,退開讓她進房。
房裡的確沒有櫻花妹,整整齊齊,安安靜靜,行李與衣物井然有序地擺在房間的其中一隅,電視機的遙控器就擺在床頭櫃上的標準位置,彷彿他從第一天入住開始就從來沒有使用過它。
房內唯一看似有在運作的電器,是梳妝台上的筆電。
「你有帶筆電來?」她怎麼完全沒印象。
「我放在行李箱裡。」他順手關上房門,走到她身後。
畫面上,是密密麻麻的程式碼。
「……你在工作?」
他靜了幾秒,點點頭,有些對不起她的樣子,道:「抱歉,這幾個晚上都沒辦法好好陪你。業務部在催我把新版本趕出來,他們明天早上要帶去客戶那裡做第二次的驗收。」
聽了他的話,愧疚一時悶在心頭,令她說不出話。
原來,他不是刻意要冷落她,也不是不想膩在她身旁,而是因為這段長假對他來說本身就是個負擔。
「你請這麼多天的假陪我來,工作上真的不要緊嗎?」
「還可以。」
他說還可以,天知道那句「還可以」只是他的客氣話。
當她躺在床上暗暗責怪他不懂情趣時,殊不知他可能每天晚上都要熬夜獨自一個人坐在這兒敲打程式碼……她突然覺得生氣又不捨。
氣的,是自己;不捨的,是他的逞強。
「你實在是……」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念他了,「工作量既然這麼大,何必硬著頭皮陪我來?你可以等工作告了一個段落再安排呀。」
「那時候櫻花季就過了吧。」他聳聳肩,不以為意。
「我可以等明年。」
「你怎麼能確定明年我們還在一起?」
她啞口無言了。他的話讓她聯想到了離別,而想像與他離別的情景竟隱隱刺痛她的神經,痛感隨著血液蔓延至全身,她不自覺皺了眉頭。
對,她是不能確保這種事,可她知道自己並不想與他分離。
他的話總是太過理性了,理性到讓她覺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只不過是如此而已。
她忍不住走向他,埋進了他的懷裡,狠狠抱住。
他頓了下,意外她突來的舉動。「怎麼了?」
「我們不要再試了好不好?」
不要再試了是什麼意思?他錯愕了幾秒,反問:「你的意思是……」
她抬起頭來,望入他的眼,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就當作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在交往,就當作是我以後要嫁給你的那種認真,好不好?」
這下子他說不出話來了。他臉上毫無波瀾,胸口裡卻是驚濤駭浪,他從沒想過像她這樣的女人會情繫於他,更別說是把一輩子交給他。
明眼人都知道她可以找個更有權勢、更有財富的男人。
現在的他,仍然平凡,未來的他能闖出什麼成就,他不知道,她當然也不會知曉,可她卻願意為了這樣子的他而賭上那華麗而富貴的未來。
究竟他何德何能?
他張開手臂,輕輕將她回擁,淡淡在她耳邊說了聲,「好。」
別的他不敢說,但「認真」這事情他最會了。
「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留在這裡嗎?」她突然問。
一時,他沒回答,因為他還在思考這話是否帶有任何瑰麗的暗示……
「哦,你想歪了呴?」她擠出一抹曖昧的笑,捉弄他,「我是說留在這裡陪你工作。」
「你——」他閉了眼,歎口氣,道:「但我怕你會覺得很無聊。」
「我自己待在房裡就不無聊嗎?還是你要我自己出去外面閒逛?」
「不行。」太危險了,直接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