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該怎麼辦?再這麼下去的話,她真能夠在最後一刻堅持拒絕的態度嗎?
譚駿並不知道丹青並未閉上雙眼,他加快了腳步,只想快快讓她遠離過多的人群。
五分鐘後,他背著她回到了停車場。
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丹青側身坐在椅墊上,並很快的檢查了她膝蓋上的傷口。
破皮流血,左腳膝蓋上的傷口要比右腳上的大一些,但所幸傷口並不深。
「怎麼不說話了?傷口很痛?」
「有一點。」傷口其實並沒有那麼痛了,但丹青無法向他說明自己現在複雜的心情,只好佯裝傷口痛。
「等我一下,我去對面便利商店裡買點東西,先簡單為你清洗傷口。」看著丹青點了頭,譚駿便快步地走到對面的便利商店裡,用最快的速度買了生理食鹽水及部分能夠清理傷口的用品。
他回到丹青的身邊,輕聲說道:「先把你傷口上的髒東西清除一下,忍著點。」
當生理食鹽水沖洗著傷口的那一瞬間,疼痛是無法避免的,丹青調整著呼吸,將疼痛的輕吟逼回喉嚨裡。
「對不起。」譚駿突地說出這三個字,手裡的動作依舊輕柔,卻不曾停止,傷口再痛也必須處理的。
「做什麼向我道歉?這回是我該向你說聲謝謝才對的。」他帶她出遊,細心照顧她,還背著她走了一段路,她之所以受傷又不是他造成的,她不喜歡他莫名的向她道歉。
「那時候……我讓你很失望、很傷心是吧?」譚駿低聲說著。
他的道歉不是為了今天,而是為了從前?
他記得那時候的她也是摔傷了,膝蓋上都包紮著,當時的傷口肯定比現在的要大、要深、要痛,而他做了什麼?
他傷害了她。
一句問話讓丹青懂了。
她知道他現在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他想起了六年前兩人最後一次的碰面,但是……
他現在的問題,她拒絕回答。
那是她的傷,她的脆弱,而這一切她並不打算再向任何人提及,尤其是他。
如果真是懂了,那就別再問、別再說……
一個星期後,丹青膝蓋上的傷口已完全癒合,雖然只是小傷,但譚駿卻表現得比她這位傷者還要在意。
他堅持天天為她上藥,即便現在傷口已經癒合,他仍堅持要她天天抹上去疤膏。
她原是想抗議的,因為這種小傷口,就算不抹任何東西,肌膚它還是會慢慢地復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但最後,她放棄了向他抗議的念頭。
因為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小傷,可這是他心疼她的表現。
心疼現在的她,也為六年前不懂的心疼而心疼著,他想著為現在及過去彌補對她的虧欠。
其實她並不認為他虧欠過她什麼,但他卻不是這麼想的。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他用最平實的方式進入她的生活,總是在小地方不經心地展現他細膩體貼的一面,她開始覺得有這麼一個人時時關心並喜愛自己,是一件很教人愉悅的事情。
他的真心呵護,即便不刻意地去感受,或者是拒絕感受,都否定不了她真切感受到被幸福包圍的事實,這讓她不斷動搖的情感掙扎得更加劇烈,所有矛盾的衝擊也一回要比一回重。
而她擔心自己承受不了這一切,她需要找個人宣洩她的情緒,所以今天她來到了好友陳靜娜的住處。
她將自己與譚駿這個月以來的相處,以及他處處的表現告訴了陳靜娜,因為她明白自己的心已經偏了,她得藉由另一個局外者的力量,好讓她重新調整失衡的心。
「唉……娜娜,你快幫我想個法子,看有什麼方法能讓我無視他的付出。」現在她每天都在想著這個問題,想得頭都痛了。
陳靜娜舉起酒杯,示意要丹青也將她眼前的酒杯舉起,直到兩人同時將杯裡所剩不多的酒液全喝下肚後,她才開口說道:「為何要無視呢?你該睜大著眼更仔細看著才對。」
「我一開始便打算拒絕復合,要我看著,不是為難自己嗎?」丹青不解,只能看著好友再度將兩人空著的酒杯添上殷紅的酒液。
「小姐,我心裡是悶沒錯,但還沒悶到借酒澆愁的地步,再跟你這麼喝下去會醉的。」
「小姐,你不會假裝這是借灑澆愁嗎?沒看過電視劇裡的女主角都要這麼演嗎?」
「你是不是又要寫一場女主角失戀的情節,我來了,正好讓你灌酒做範本?」丹青斜眼看著陳靜娜,雖然懷疑自己極可能是被她拿來做活題材用,但仍是沒有拒絕她遞過來的酒。
是啊,最好喝到醉茫茫,再做出一些平時清醒時不會幹的蠢事,那麼她就好下筆了,嘿嘿!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這麼惡劣的對待你嗎?」會的,她絕對會,只要不卡稿,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反正丹丹只是只紙老虎,就算她知道她做了什麼也不會咬人的。
丹青仍是一臉質疑,但現在不是跟她討論惡不惡劣的問題,她只想聽聽她有什麼想法。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要你看著,不是要你為難你自己,他既然有心跟你復合,你為何不給機會呢?從頭到尾不都是你自己在為難你自己。」陷入情感泥淖裡的人,果然都是盲目的。
「你沒聽懂我的話,我打一開始就沒要與他復合。」丹青主動舉起酒杯嚷了一口。
她開始覺得更悶了,因為娜娜似乎給不了她任何想法,無法幫助她將偏移的心歸回原位。
「是你沒聽懂我的話。」陳靜娜受挫地歎了口氣,「唉,要你睜大眼看好,才能知道他這回的真心是否真有可能長久,若能夠長久,你何必堅持著不必要的堅持呢?讓幸福就這麼繼續下去有什麼不好?」
「我怕,我就是怕這份真心無法長久,我很貪心的,要給就得給全部、給一輩子,我不要什麼只在乎曾經擁有,那對我而言都是狗屁。」他的真心不是假的,但能給她多久呢?兩人再相愛個幾年,然後再一次分離,再一次地在她心口上劃下傷痕嗎?
不,她不想要這樣。
「那你還來找我吐什麼苦水?都打定主意拒絕到底了,心中的答案早在三個月的約定開始前便下定了,那你幹嘛來浪費我家的酒?」陳靜娜涼涼地說道。
丹青瞪著她。
「你就承認吧,你早就拒絕不了了,你想跟他在一起,想著跟他擁有美好末來,但你對自己沒信心,你是個膽小鬼。」無視丹青的瞪視,陳靜娜再次朝著她舉杯。
丹青歎了口氣,兩人開始對飲著。
好半晌,手裡的酒杯不知空了第幾回之後,丹青幽幽的說:「我是個膽小鬼沒錯。」
「這個事實,我早已經知道了,但沒關係,你不用擔心,你這麼「落漆」的個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話雖仍是清楚說出口,但陳靜娜已經感覺自己腦子有些沉了,她有些微醺,而另一個人相信也是相同的情況了。
「我不會跟你說謝謝的。」
陳靜娜笑著,懶得與她抬槓。
「再開一瓶?」陳靜娜搖了搖手裡的空酒瓶,「真要醉了,今晚就直接在我這裡睡下吧。」
「算了,我回家去吧。」丹青搖了搖頭,已經開始覺得頭有些重了。
聞言,陳靜娜也不留她,直接拿起電話為她叫車。
三分鐘後,她陪著丹青下樓去,在丹青搭上計程車之前說:「既然酒都喝了,不如等等打電話給他,叫他去你家一趟,你就趁這個機會睡了他,什麼煩心的事都別想了,搞不好「通體舒暢」後,嘿……你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你現在是發神經呢?還是發酒瘋?」睡了他……通體舒暢……
「當我發神經或發酒瘋都隨便啦,總之,你別為難自己了,順心沒有那麼難的,晚安。」
第8章(1)
我打了電話給娜娜,問她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嗎?
她說並沒有,頂多微醺……
所以,證明了昨夜裡,我是清醒的……
是啊,我肯定是清醒的,我從不讓過多的酒精在我體內作怪的。再所以,當我下了計程車,看見那男人在大樓前等著我時,想起了娜娜那通體舒暢的鬼扯論,一時之間莫名失去了理智,把所有煩心的事全拋開了,然後……把人給睡了……
什麼通體舒暢,現在全身骨頭像是要散了一樣,那男人可以再過分一點,居然不讓我乖乖睡,還用力的把我給睡回去了,還好他一早公司裡有事,讓他暫時離開了。
那麼現在呢?
我該怎麼辦?
先逃跑……可以嗎?
下午兩點鐘,譚駿的手機裡傳來了一則簡訊——
等等跟娜娜去日本玩個幾天,回來再打電話給你,拜!
看完這則訊息,譚駿的表情有些複雜。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因為昨夜裡,兩人之間的關係對他而言,可說是大突破,他明白她已經拒絕不了心底真實的情感,無法繼續強迫她自己佯裝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