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點手段嗎?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斤斤計較,真不是男人!」忍過痛楚,馮夕照好了傷疤忘了疼又來挑釁他。
「我太心慈手軟了,給你的教訓不夠深刻,你大概學不乖。」黎映雪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這女人根本不曉得他對她已經退讓了許多。
從前惹他不快的人,根本沒機會讓他看上第二眼,她卻讓他不斷的破例還不知收斂。
「你說,我把你丟回妓院,如何?」
馮夕照聽了他的威脅,忽然嬌媚一笑。
黎映雪愣住了,心跳微亂,卻見她艱難的抬起手來——
看不出她想做什麼,他正想幫她,哪料得到,她竟用軟弱無力的手掌打向他的臉頰。
「你不要得寸進尺!」他飛快的攫住她的手腕。
她依然無視兩人情勢上的差距,獰笑,「不管你想怎麼折磨我都改變不了你被我囚禁,讓我上過無數次的事實。」
「……這種事吃虧的永遠都是女人,你有什麼好得意?」
「吃虧的是你,因為你不愛我。」她惡狠狠的說。
黎映雪再次啞然。他記得,從沒忘記過,這個蠻橫的女人有多少喜歡他。
霸道掠奪、強行佔據,她的愛是那麼野蠻,卻深刻融入他的心裡。
他有無數個追隨者,但那些人都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才順從他,可是她不同,即使他失去一切,她還是會維護他,像在面對尹若悠的時候那樣——
她會不計一切代價,只為了他這個人而愛護他。
黎映雪歎息道:「我該殺掉你。」
他失望又絕望的發現,自己真的對她動了心,所以不忍心傷害她,即使她令他顏面盡失、毫無尊嚴,他仍沒辦法狠下心打擊報復於她。
「不需要。」馮夕照甜甜的笑,「我很快就會死掉。」
擎天教,鎮江分壇,設在山林深處的華美莊園。
馮夕照被關在黎映雪的身邊養傷,連續幾天,城裡的名醫陸續被請來診治她的病情。
黎映雪傾盡全力仍查不出馮夕照背後的勢力,連尹若悠的蹤跡也無處可尋,而在他手裡的馮夕照只剩半條命和難以醫治的病情。
他雖然抓住了她,卻還是深感挫折,仍困在她的束縛裡,脫不了身。
「這位姑娘怕是沒救了……」分壇管事開口道:「他們都束手無策。」
馮夕照長期服用禁藥來提升內力,練的邪門功夫又極度傷局,世間最折壽的兩件事她都做了,終於藥石罔效。
「即使讓她吃補藥也無濟於事,她的身體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行將就木,雖然還能動能跳,強提內力也可以打鬥,但那只是假象,多活一天就多消耗她的心神,只會帶給她痛苦,城裡的大夫們沒一個治得好……」
「不用說了。」黎映雪不想再聽關於馮夕照沒藥可救的話,胸口頻頻傳來的刺痛令他萬分煩躁。
他打發管事,走到隔壁的寢室,馮夕照就住在裡面,與他一牆之隔。
此時,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病發與傷痛的雙重折磨令她氣勢盡失,楚楚可憐得如同另一個人。
「又不吃飯?」黎映雪看了眼桌上未動過的飯菜,眉頭緊皺。
馮夕照半閉著眼,聽著他慢慢接近的聲響,感覺到他掩藏不了的關心,她有種勝利的滿足感。
「沒什麼胃口……我也很想吃,但是……」她辛苦的說著,頓了頓,猛地咳出一口血,呼吸變得急促。
聽著她斷斷續續的咳血聲,一聲聲揪痛了他的心。
即使眼前的女人死上一萬次都不足以抵消她對他的冒犯,就算她背景神秘、人品又敗壞,也許她還有著人盡可夫的淫亂過去,但他……
他還是捨不得她,捨不得再傷害她,更捨不得讓她就此香消玉殞。
「大夫都說你沒救了,能拖一天就多活一天,如此而已。」黎映雪佇立在床邊,俯視她毫無血色憔悴的臉,心疼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都唾棄自己竟然這麼在乎她。
「那在我死之前,你對我好一點吧?」馮夕照漫不經心的笑。
黎映雪卻笑不出來。他無法想像她死在他面前……那會是怎麼的情況?
雖然,他曾經想過折磨她,但自從得知她傷病如此嚴重,所有傷害她的念頭也都煙消雲散。
如今他所想的,是如何讓她活下去!
人若死了,不管有過什麼愛恨情仇,一切都結束了,而他不願就此結束!
假如,他的在乎表示他對這個女人有超乎尋常的感情,那他也認了!
他不會怯弱的逃避,更不會掙扎抗拒,他只會讓她付出相應的代價!
第6章(2)
「……你有什麼心願?」
「什麼?」馮夕照呆了呆,認真的思索他意義不明的問題。
他的語調似乎隱藏了許多複雜的情緒和難解的決心。
她辛苦的挪到床內側,空出一點位置,對他道:「坐過來。」
他凝視著她澄淨的眼眸,像沉浸在溫暖的湖水中,很想就這麼沉溺著不動。
「你問我有什麼心願?」馮夕照伸出手,抓住一動也不動的他的衣裳,用微弱的力量將他拉到床上。「我想要你對我好。」
她軟綿綿的嗓音花佛勾魂的樂曲,一字一字敲打著他的心窩顫動不已。
「我知道你沒必要滿足我的願望,可是……」她的手指不規矩的游移,在他身上輕輕的摸索,引發出一波波撩撥人的挑逗,傳到他全身每一處。「可是我那麼的喜歡你,在這世上,我只想要得到你。」
她的眼神充滿了對他的迷戀,神情透露出無奈的卑微,猶如一個正在懇求神明的凡人,虔誠又無助。
假如一開始她的態度就如此低下,或許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屑。
正因為瞭解過她的猖狂與放肆,如今見她這麼可憐,他堅硬的心防才徹底動搖,無論她以前做過什麼可恨之事,人之將死又對他情有獨鍾……他為什麼不能原諒她?
他在乎她,不想她死,無意傷害她,可以寬恕她,所以,他接受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黎映雪難以自持,俯身吻住她乾澀的唇瓣,給予她溫暖的滋潤。
他主動的親吻她……馮夕照又驚又喜。
細碎的呻吟從她口中逸出,除了他給的甜蜜令她迷醉之外,稍微動彈就牽引出身體上的疼痛也令她無法平靜。
黎映雪抬起頭,見她的面頰染開柔媚的薄紅,即使病容依舊憔悴,卻散發出綺麗的風情。
他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在懷裡,像在抱初生嬰兒似的,力道輕柔無比。
她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模樣,兩人立場的顛倒,令他再也不介意與她相處。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的容忍早已超越了底線?」從沒有人如她這般,擾亂他的心志,對他欺壓侮辱之後還要求他的愛。
她太放肆了,可恨的是他竟為她失常得不計較她的惡形惡狀。
「不知道。」馮夕照嘟了嘟嘴,喃咕道:「你又沒說喜歡我,也不對我笑,都不溫柔,還從未說過一句情話給我聽,你若是把這些事情都做了,我就相信我破了你的底線。」
「你真夠得寸進尺的……」
「對所愛之人貪婪,有錯嗎?」她伸出雙手,主動環繞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慢慢的送上自己的唇,虛弱又甜蜜的呢喃道:「你的一切,我都想佔有。」
黎映雪伸出手指抵住她吐露出誘人情話的唇,「假如我要求你說出與你有關的一切人事情況,你可願意?」
如果她像她說的那麼愛他,她就該開誠佈公,告訴他一切關於她的情況,她的背景、她的來歷,她詳細的過去和她的組織……鉅細靡遺,一字不漏,全讓他知道。
馮夕照歎氣,黯然道:「不行,出賣同伴與背叛恩人的事,我做不到。即使你不會對他們出手,該保守的秘密,我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洩漏給你。」
「你對我的愛也不過如此?」
「我不需要用任何事物來證明我有多愛你,」她無所謂的笑,坦然道:「證明也毫無意義。你,不必相信我,繼續排斥我吧!這對你來說才正確的,我雖然會難過,但……你不必響應我的愛意。」
「你在耍我?」
「我是為你好。」
「那就別勾引我!」黎映雪非常不滿,她無動於衷的態度令他惱怒。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愛他,結果也不信任他,時時刻刻防備著他,連名字都不告訴他,這算哪門子的愛?
他甚至不知道她今年幾歲!
「你可以敷衍我,當作是可憐我死到臨頭了。」馮夕照彎彎的睫毛下,那雙靈動的眸子有著無限感傷。
「憑什麼?」他微微抿直的唇,透露出內心的躁動。
「你知道我所習的武功是什麼?」
「全是些折壽的功夫!」
馮夕照不以為意的笑道:「但有一種好處,除了在短期內提升我的武藝之外,還能將自己的內力全部轉給別人,我十年苦練的內力若是給了你,你就天下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