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連如敏也不拐彎抹角,「當年說我害良媛墜馬的小廝,現在人在何處?」
長公主的臉色一變,「都過去的事了,何苦再提?」
連如敏猛地站起身,右手握拳,用力一擊桌面。
長公主的眉頭一皺,「成何體統?」
「母親,事情不是我做的,當年若是直接告訴我,我與良媛也不會弄得彼此心裡不痛快。」
長公主眼底閃過困惑,「不是你做的?」
連如敏氣極了,馬上反問:「我幹麼做這種事?」
長公主思索了一會兒才道:「但那個奴才口口聲聲說你不滿良媛的騎術在你之上,你心有妒嫉,才想給她一個教訓,只是沒料到對她造成永久傷害。」
「胡扯!」連如敏啐道:「本郡主豈會掛心這種芝麻蒜皮的小事?把那個小廝給我押上來,我要好好審問!」
長公主歎了口氣,「我原本是想私了,就讓齊國公將人押送給鎮遠侯,讓他私下處置,但那名小廝在途中畏罪逃了。」
「逃了?!」連如敏難以置信的大聲嚷道:「派人去給我抓回來。來人啊!」
「敏兒。」
「郡主……」簡良媛看著連如敏,她還真是氣糊塗了,都已經過去三年了,現在要上哪去找人?「小心身子。」
「你們一個個的……」連如敏的手直指著週遭所有人,包括母親、簡良媛還有一干奴僕,忍不住大哭出聲,「全都莫名其妙!本郡主真這麼小家子氣,會在背後給拐子嗎?我要教訓人,也是光明正大的來,不屑偷偷摸摸。你們快去把人給我找來!」
長公主看著女兒,不禁無奈的直搖頭,怎麼女兒都出嫁了,府裡還是無法得到安寧。
「你別哭了。」簡良媛連忙拉著她坐下,抽出手絹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痕,「我跟你道歉,不該不信你。」
「不關你的事,」連如敏一雙淚眼直瞪著母親,「是母親的錯。」
長公主重重歎了口氣,無言以對,只覺得頭隱隱疼著。
「衛將軍、寧王世子求見。」
長公主瞧了兩人一眼,「你們這兩個丫頭也算是出息了,讓夫君都給找上門來了。」
連如敏哭得傷心,根本不想答話。
「讓公主笑話了。」簡良媛則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沒多久,兩個氣宇軒昂的男人走了進來,神情凝重。
狩獵到一半,兩個男人一接到消息,也顧不得其它,馬上策馬來到長公主府。
葉其思對長公主行禮,一起身就看向簡良媛,把她給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對一旁哭泣的郡主瞧都不瞧一眼,畢竟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需掛心。
「瞧你們這身裝束,方才是去狩獵嗎?」長公主問道。
「回母親,是的。」衛其懷恭敬的回答完,隨即一臉擔憂的看向連如敏,「郡主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她是心裡不舒服。這丫頭,你真得好好帶回去教導教導。」長公主指著女兒,一臉無奈,「一回府便怒氣沖沖的又哭又鬧。」
「郡主,別哭了,出了什麼事?」衛其懷輕聲的問。
「還不都怪母親!」連如敏的口氣還是很不好。
衛其懷皺了下眉,音調雖柔,但帶了絲警告,「郡主。」
看到夫君表情轉變,連如敏用力的用手背胡亂抹去眼淚,怒聲指控,「真要怪母親!她竟然認為三年前是我使計害世子妃墜馬的。」
舊事重提,令衛其懷不禁有些愣住,他當然也是知道過去這段發生在連如敏和簡良媛身上的恩怨,眾人皆說是簡良媛心眼小,硬是把自己騎術不精墜馬一事怪到郡主的頭上,所以本來好好的手帕交,弄得姊妹情不再。
他看了葉其思一眼,這是他的兄弟,與他在西南一起相互扶持,兩人之間對過去雙方妻子交惡的往事都有默契的不提,但現在……
衛其懷坐了下來,臉色一沉,「好好說。」
連如敏餘怒未消的把事情從頭講過一遍,「我回府是來要人的,但母親卻說人早就逃了。」
「母親,」衛其懷直視長公主,「這名小廝真找不著了?」
長公主搖了搖頭,「本宮當年只叫當時押解他的齊國公派人去追,之後回了消息說追丟了人,本宮也就沒有再費心多問,畢竟……」她的聲音驀然一低,「這也是不光彩的事。」
連如敏又要發難,但衛其懷很快的拉住她,「不怪母親當年的做法,」他向連如敏使了個眼色,希望她能先冷靜下來,「畢竟天下父母心。」
連如敏瞪著他,實在沒料到這個時候他竟然幫著母親說話,這要她怎麼跟自己的好姊妹交代?!她急急的轉而看向葉其思,「你呢,你怎麼說?」
「郡主,將軍說的有理。」葉其思在一旁答腔。「長公主的處理方式並無不妥。」
連如敏覺得好荒謬,她直視著簡良媛,不滿的抱怨,「想不到我們兩姊妹都嫁了個不明事理的夫君。」
簡良媛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連如敏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的笑容,「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最重要的是與郡主盡釋前嫌,」簡良媛伸手握住她的手,雙眼因為感動而閃閃發亮,「至於其它,我相信世子爺會替我討回公道的。」她嬌柔的看了葉其思一眼,「對吧,世子爺?」
葉其思扯了下嘴角,輕點了下頭。
連如敏狐疑的看著兩人,本想好好問個清楚究竟該怎麼做,衛其懷卻突然起身向長公主行禮。
「母親,既然已知當年是場誤會,小婿與郡主先行回府了。」
連如敏不滿的斜瞪了他一眼,「我還……」
衛其懷壓根不給連如敏說話的機會,手一伸,把她給攙了起來,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回府再說。」
長公主看寶貝女兒餘怒未消也沒留人,只是看著簡良媛,由衷的說:「事情雖已過去,但本宮也希望能夠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誤會……本宮實在愧對世子妃。」
「長公主言重了。」簡良媛輕聲的說:「是良媛不懂事,當年誤會了郡主才是。」
長公主讚賞的點點頭,「幾年不見,果然成熟懂事。不像郡主……」看著一臉不快的女兒,長公主在心中歎了口氣,「還真是被本宮給寵壞了。」
「母親……」
「母親,小婿告退。」衛其懷沒打算給連如敏發難的機會,拉著人就往外頭走,經過葉其思身邊時,他丟下一句話,「回府前,先到將軍府一趟。」
葉其思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接著也同簡良媛起身,告別準備離去。
「世子爺留步。」長公主連忙叫人去拿了些上好的藥材、布匹,「把這些東西帶回去。」
「謝長公主。」
「說什麼謝。」長公主看著葉其思溫和一笑,她從小就看這個孩子很投緣,「說到底咱們也是一家親,把這些拿回去給老祖宗,也給自己和世子妃補補身子。」
「是。」葉其思叫崔易把東西收下,便帶著簡良媛離開。
「一家親?!」一踏出長公主府,簡良媛的眼睛骨碌碌一轉,「普天之下,看來也只有長公主有勇氣說出這句話。」
當年寧王爺的雙胞妹妹,也就是葉其思的姑姑嫁給了長公主最小的弟弟廉親王,最後卻因為廉親王意圖謀反,廉親王和廉親王妃都死了,從此之後,朝堂上下都沒人敢再提這件事,但寧王府跟皇家確實是一家親。
葉其思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看來你真不在乎過去的恩怨,現在還有心思去玩味跟你不相干的事。」
她討好的對他一笑,「看世子爺的樣子,該是狩獵到一半便趕來了吧?」
「是又如何?」他沒好氣的對她搖了下頭,親自扶她上了馬車,「你是我的世子妃,我掛心於你,理所當然。」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讓她的心像裹了蜜糖似的,好甜好甜,想到蜜糖,她立刻看向早一步坐在馬車上的連如敏,「郡主,那些米藕你全放在城外沒拿回來嗎?」
「沒有!氣都氣死了,誰會記得那些東西,而且你不是說你不吃嗎?」
「那是客套話。」簡良媛翻著白眼,「郡主,我不管,我要吃米藉。」
「好啦,再派人給你做就是了,到時吃撐你。」
聽著馬車裡的談話,葉其思暗暗歎了口氣,一個轉身就見衛其懷一臉打趣,他故意視而不見的上了馬,率先而去。
「如同長公主所言,你也算是娶了個知書達禮的妻子,只是在她心目中,你這個堂堂世子卻比不上一盤米藕。」一進書房,衛其懷嘴角帶笑的看著葉其思。
葉其思沒有反應,只是坐在椅上靜靜的喝著茶。
「不過也真多虧了她,不然我還真壓不住郡主的脾氣,看來為了三年前的事,她可氣得不輕。你別像悶葫蘆似的不吭聲,」衛其懷坐了下來,迫不及待的問:「你好歹也給我個頭緒,這畢竟關係到你的世子妃,你打算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