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亭又一頭霧水,但還是順著他的語意說:「他不在意。」因為根本就沒有那一號人物,怎麼在意?
魁裡哼笑了聲。「真有度量。」若他,絕對不能。
低啞笑開,他抬眼又說:「我教你,直接找媒體,一勞永逸。」說完,他隨即起身,卻始終和她保持距離。「隨便找個場景,要在樓下大門口,或者是外頭停車場,早上、凌晨都可以,盡量挑一些曖昧的時間,用最快的速度製造話題。」
換言之,就是她要跟冒牌吳冠熒怎麼樣都可以就對了?他不會在乎,不會在意,不會……×的!誰管他在不在意,不就是一個混蛋前男友,為什麼她要在分手後還揣測他的心情?
「好,我會的!」她學他滿不在乎的神態。
「很好。」深深地凝睇著她,他別開眼。「抱歉,借過。」
官亭又想起自己還站在門邊,不爽地側移一步,眼角餘光瞥見他的手包著一條手帕,上頭還泛著血跡。
「你的手怎麼了?」她不由分說地抓起他的手。
魁裡猛地抽開手。「不要碰我!」看著她的眼神像看見什麼髒東西。
官亭又怔愣地目送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一股被拒絕的難堪、滿腹被冷落的擔憂化為冰涼的刀刃劃向心口。
豆大淚水滑落。
「什麼嘛!」她對著門口咆哮。
明明是他吹皺一池春水,為什麼卻用那種眼神看她?
從那夜過後,別說再到她房裡造訪,魁裡的眼裡根本沒有她,眸瞳映不上她的身影。
她被徹底漠視。即便住在同個屋簷下,但大伙各忙各的,到了晚上,她拉著冒牌吳冠熒去跑趴,如法炮製地忽略他。
她無所謂了,反正兩人早就分手,早就不痛不癢了……
「嗯,好,我會過去,好好,待會見。」下午三點,官亭又回到住所拿一份忘了帶出門的磁碟,然而踅回客廳時,卻聽見屋子裡有古怪的聲響。
寒毛豎立,一手抓著手機,一手抓著包包,耳朵仔細聆聽,而眼睛則是在客廳裡梭巡可以護身的器具。
有沒有搞錯?保全系統這麼嚴密的公寓怎麼會有小偷入侵?
她攢眉細聽,背貼到牆邊,卻突地發現那聲響像是有人在洗澡。
洗澡?小偷偷東西可以偷到去洗澡,會不會太囂張了一點?思忖了下,又覺不對,那聲音的來源像是他的房間,難道是他?
可是才下午三點耶,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公司嗎?
抱著不解,她緩步走向他的房門,原本想敲門,卻又怕裡頭若不是他,到時候她不是死定了?
想了下,她二話不說地推開門,同一時間,浴室的門打開,魁裡赤裸強健的身軀毫無保留地竄進她的眸底。
連閃的機會都沒有。
她轉不開眼,貪婪地攫住屬於他的每一絲美好,全然不覺自己的行徑像個可怕的偷窺者。
慵懶擦著濕發的魁裡,無視她的目光,將浴巾丟回浴室,赤條條地走到衣櫃前,穿上衣物,關上衣櫥,然後發現她還站在門口。
「我的表演已經結束,你可以離開了。」他自嘲地哼笑,疲憊地往床上一躺。
第3章(2)
官亭又狠狠回神,粉顏燒燙得像是要釀成災。
天啊!她剛才在幹什麼?她看見了什麼?
看見他骨肉勻稱的身體,線條明顯的肌肉,強而有力的臂膀,壯而不碩的長腿……她該死的像個慾求不滿的色女,目不轉睛地將他的身影烙進腦海裡。
「出去!」不善的口吻,冷漠的視線。
她抬眼瞪他,原本想要轉頭就走,但發現他的臉色浮現不自然的紅潮,而且這個時間他出現在房間……
「你怎麼了?」她依舊站在門口。
「不關你的事。」他乏力地閉上眼,懶得理她。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沖嗎?」
「難不成還要我滿心歡喜?」他唇角微勾,戲謔自嘲。
「就算我們早已經分手,但好歹也是好聚好散,就算連朋友都當不成,也不需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吧。」
「對於一個扣住我把柄威脅我的前女友,你奢望我能有好臉色嗎?」他嗤笑道。
「反正這種利用對你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你不用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好像她折磨他似的。到底是誰折磨了誰?
「你要是不滿意,可以離開,我不會強留。」他濃眉微蹙地翻過身。
「你!」她氣得跺腳,懶得理他為何此時此刻會回家,卻突地發現,天空藍的床單上竟出現一抹弔詭的紅。向前兩步,再向前兩步,再往前……「你的手在流血!」
她已經近到床邊,一腳跪上床,拉起他流著血的手。
魁裡不耐地甩開她的手。
「不要碰我!」他微瞇的黑眸迸裂數道冷峻的冰刃,殺傷力十足。
官亭又抿緊唇,該要發火,可卻注意到剛才抓著他的手時,那腕上不尋常的熱度。無視他的冷漠,她撫上他的額,那炙燙的熱度嚇得她瞪大眼。
「你在發燒!」天啊,很燙!
「出去!」
「你有本事把我推出去。」明明就發燒到快要死了,還在嘴硬。她火大地扳正他的身子,瑩亮的眸噴著火焰。
魁裡面無表情地睇著她,驀地掀開壞壞的笑。「敢情是我的身體讓你感到慾求不滿,想要我貢獻身體?你可以威脅我,但是很抱歉,我沒辦法提供服務。」像是疲倦極了,他閉上嘴的同時也闔上眼。
「誰要你貢獻身體來著?」混蛋,當他翻臉不認人的時候,說話總是這麼冷血的嗎?「我是要帶你去看醫生!」
「何必?」眼皮像被灌了鉛,沉重得再也張不開眼。
他開始不斷地墜落再墜落——
「喂?喂!吳冠熒?該死!」官亭又趕緊跳下床,抓起手機撥給當醫生的朋友。
醫生友人抵達之後,她才知道,他的高燒是因為手傷引起的。醫生友人替他打了消炎針、縫了手傷、抹了藥,已是幾個鐘頭前的事。
這期間,官亭又的手機響過好幾回,應付到疲乏,她乾脆關機。
「魁裡發燒?」結束一整天的總裁課程回家的典聖,一點都不意外。「早就要他處理手傷,他就是不肯,發燒了厚∼」
「別吵他。」她不悅地板起臉。
「是你送他去醫院的?」
「不,是我請朋友過來處理的。」坐在床邊,她的視線直瞅著他泛紅的臉頰,不斷地替他更換額上的濕毛巾。「我剛好回家拿一份文件,發現他在家。」
「是喔。」典聖想了下。「你公司的事呢?不急嗎?」
「急也沒用,都幾點了。」已經七點多了,回公司幹麼?
「也對。嗯,你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交給我。」
「不用了,我不累,而且等一下我要叫他起來吃藥。」撫上額,確定他的熱度確實降低,她總算放心了點。「對了,我弄了點蛋花粥,如果你餓了,可以吃點。」
「我吃過了。」就算餓得要死,他也不想跟魁裡搶食物。「那就交給你了,有什麼狀況,我在隔壁,叫我一聲。」
「對了,你知道他的手傷是怎麼來的嗎?」
「就是你帶我去私人招待所那晚,他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捏破玻璃杯……」至於魁裡看見了什麼,為何出現那麼大的反應,那都不是他能夠代為回答的。
「是嗎?」跟她朋友判定的一樣,果然是被玻璃類的銳器傷到,而且事後完全沒有上藥,才搞到感染發炎。
大笨蛋!他不知道這麼深的傷口應該到醫院處理嗎?放著細菌感染,受苦的還不是他自己。
官亭又在心裡狠狠罵他一頓,連典聖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靜靜地看著他,將他的劉海撥開,目光突地落在他左耳上的藍寶耳環。
咦,這耳環似曾相識。
她沉吟著,卻發現他的右耳並沒有耳環也沒有耳洞,那麼他左耳的耳洞,是她當年替他穿的那個嘍。
他沒有取下耳環,讓耳洞消失。
為什麼?他不是很討厭耳洞的嗎?他不是討厭戴耳環嗎?下意識地摸上右耳垂,當年他替她打的耳洞早就消失不見了。
那是她強迫自己忘掉他的方式。而他呢?他為何還保留著?
忍不住伸手輕觸他的耳,卻被人揪住手。
「不要碰我。」聲音沙啞而虛弱,黑眸晦黯得像是倒映在海面的夜幕。
「你醒了?吃點東西再吃藥,好嗎?」她已經懶得管他的惡語了。
他沉痛地攢緊濃眉。「出去。」
「囉唆!我就是不出去,怎樣?」煩啊!一直趕人,是趕怎樣的?
他抬眼瞪她。「不需要對我虛情假意!不愛就不愛,分手都分手了,既然連朋友都當不成,你又何必招惹我?還是你以為照顧我,我就會多幫你一點?別傻了,我恨不得能趕快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他無情的話語是上膛的槍,一句一彈,打得她傷痕纍纍。
唇瓣微顫,一陣麻感襲來,梗住她的喉頭。「明明是你不願意跟我回台灣,是你決定分手的,為什麼事到如今卻像是我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