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弄好後,小碧總算鬆了口氣,「小姐,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纖手掩上檀口,曹家少奶奶很不優雅地打了許多個哈欠,然後被三個丫鬟給帶了出去。
她只覺得腳下像踩了棉花一樣,走得輕飄飄的。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聽到蘭鳳輕聲的一句,「少奶奶,福至樓到了。」
看到顧辛茹進來的身影後,屋裡的所有人在此瞬間全都安靜下來。
顧辛茹步履還算輕快地走到屋子深處,來到曹老爺和夫人面前,恭敬喊了聲,「曹伯伯,曹嬸嬸。」很自然地喚出口。
這下一屋子人全都愣住了。
「小姐,你應該把老爺和夫人稱作爹娘的……」心臟已經快要停止跳動的小碧冒死來到她身邊,以輕到旁人無法覺察的聲音提醒。
顧辛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改口,「爹,娘,媳婦來給您們兩老請安了。」
曹老爺和夫人臉色這才恢復正常,「茹兒,昨晚累壞了吧,睡得還習慣不習慣?」
她點點頭,「我睡得很香,爹娘掛心了。」抬頭悄悄打量眼前的公公婆婆,發覺自己的公公還是如那日初見一樣嚴肅和冷沉,而旁邊這位衣著華麗雍貴的中年美婦則顯得淡定從容,文雅沉靜。
「茹兒……」曹夫人剛想說什麼。
「你這個畜生終於回來了!」冷怒的暴吼忽然打斷她的話,也將顧辛茹給嚇了一跳。
「爹十萬火急派人去尋我蹤影,孩兒我豈敢抗命不歸?」淡淡的笑聲自身後響起,帶著玩笑意味,與曹老爺的怒意形成鮮明對比。
顧辛茹猛一回頭,便看到一名身形修長,長髮隨便束起,感覺很瀟灑的男人,也是在一瞬間,她才記起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她的新婚夫婿,昨晚一夜未歸。
這男人就是她的夫婿嗎?她趕緊認真盯住他,只見他面容清俊,身材頤長瘦削,但臉上卻帶著不羈笑意,懶洋洋地與曹老爺對望。
這個男人長得不比大哥二哥差啊!只是氣質略顯冷了些,雖然他臉上笑著,但她直覺這男人就是心情很不爽。
「真是孽子!昨晚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卻混到那個女人身邊去!擺明下把我們放在眼裡——」曹老爺吼聲越來越大,臉色僵硬難看。
曹夫人也怒斥,「茹兒獨守空閨一夜,你這樣對得起人家嗎?」
「爹,娘,別這麼激動。這個媳婦是你們娶的,可不是我自願要來的,我這樣做是有點對不起她,但你們應該想想事情是誰造成的吧。」曹景瀚冷笑出口。
曹老爺立即從位子上站起,高大的身子衝過來,一把揪住兒子。「你今天要氣死我們是不是!」
「老爺,一大清早的,不要把事情弄得這樣下不了台。」曹夫人趕忙勸開丈夫。
他氣得臉通紅,「我要被這逆子氣死了!你看看他講的是什麼話——」
「先別把氣氛弄得這樣僵啊,新媳婦在這看著呢。」曹夫人皺眉勸道。
曹老爺聞言,勉強遏止怒意,走回椅上坐著,臉色卻比剛才更加難看。
「小姐……」小碧在旁縮著身子顫抖。
「不用怕,罵的不是我們。」顧辛茹拍拍她安慰。
說這句話時,正巧她身後的男人好死不死把它聽了進去,顧辛茹意識到自己聲音稍大後轉頭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夫君在瞪她。
瞪什麼瞪!她沒有一點被抓包的尷尬,反而理直氣壯地回瞪了他一眼。
「少奶奶,請和少爺一起上前給老爺夫人奉上新茶。」一名老婦端著冒出輕煙的茶具放到她手中。
拿緊托盤,她輕移蓮步來到公公婆婆面前,「爹、娘,請用茶。」
「少奶奶,要跪下。」老婦低咳了聲,再次提醒。
她一愣,見身旁的男人早已跪了下來,她趕緊也跪下。曹夫人和曹老爺分別接過盤中的瓷杯,輕飲了口熱茶後就放回去。
「茹兒,你初嫁人我們曹家做為新媳婦,難免會有很多不習慣,爹娘希望你在這裡能和景瀚相扶相持,夫妻和好地過一輩子。」曹夫人微笑看著她。
顧辛茹點頭,「我會的,娘。」
身側的人忽然傳來一句冷笑,很低,但那種不屑和嘲弄之意卻很令人覺得很惡劣。她眉一皺,直接朝他望去,「你笑什麼?」
曹景瀚瞥了她一眼,俊容冷然,「笑你不自量力。」
曹老爺一聽又要發飆,但還沒來得及出言,新媳婦就早了他一步——
「你說什麼!我自不量力?!」她一副氣憤難耐的表情,小碧在旁一看,拚命深呼吸,免得自己被小姐嚇死。
所有人都被她的激動給嚇了一跳,包括曹景瀚。只見她氣呼呼地瞪住他,「我告訴你,別隨便否定別人的能力,尤其是我這種意志堅毅,不會輕易言敗的人——」
聞言,他好像傻了一樣看住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曹老爺率先反應過來,「沒有人會否定你,這臭小子也不敢。」他趕緊安慰道。
顧辛茹卻仍是很下高興,「你昨晚一夜未歸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以後為了不讓爹娘這樣傷心,你一定要按時回府。」
聞言,在場的所有人都深吸了口氣,被她大膽妄為的話嚇住,曹景瀚則臉色陰鬱,「你在管我的事?顧大小姐,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爹娘承認的,我可沒認同你是我的妻子。」
她伸出纖纖玉指顫抖地指向他,「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曹家生出你這種兒子真是失敗啊!」他竟然敢否認她,真是該死!
曹景瀚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冷聲說:「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該教你一下尊夫之道是什麼了。」不可理喻的是誰啊,沒見過這麼凶蠻的女人!
「喂,你放開我——」她手腕吃痛,杏眸裡幾乎滾下淚來,但仍強硬回嘴。「你跟父母頂嘴,故意做出忤逆之事讓他們生氣就是大逆不道!我嫁給你這種沒道德、沒品性的男人真是倒楣!」嗚,好痛。
看到小姐被人家抓住,小碧就算再怎麼害怕也得硬著頭皮上前,「姑、姑爺,請您放開小姐好嗎,她很怕,怕痛的……」
沒想到這邊的男人也被說得惱火了,「我沒道德、沒品性?好,我們現在解除婚約,我立即派人送你回揚州顧家!」
「我不要回去!」她尖叫出聲,「就算是我命運坎坷不幸才嫁到你這種男人好了,我認命不行嗎?」
曹景瀚聽得火冒三丈,「認命?我還不想認命呢!我現在立即寫休書——」他甩開她的手就命人去拿來紙墨,只不過沒人敢聽命而去。
顧辛茹拚命揉著自己被攥疼的手腕,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了口氣,「天吶,我受傷了,天吶!」
一道紅痕清楚地烙印在白嫩光滑的皓腕上,顯得觸目驚心,小碧則不停地輕撫著紅痕:心裡很是心疼小姐的遭遇。
「曹景瀚,你竟然對我動粗,你竟然打女人?」對自己竟遭到這樣暴力對待而感到萬分委屈和難過的顧辛茹,雙眼微紅地質問出聲。
瘋女人!他頭痛萬分地看著對他噴火的女人,開始感到心煩氣躁,「這叫受傷嗎?只是正常現象好不好!你沒破皮沒流血,這樣大驚小怪幹什麼——」
「你竟然還希望我受更重的傷?!看到我破皮流血才覺得高興是嗎?」她抬起頭猛然尖叫。「爹,娘——」拾高皓腕以顯示傷口,然後萬分委屈地衝到曹老爺和曹夫人跟前去,「你們看啦,我被他用力掐得都受傷了,好痛哦!」
曹夫人不知該笑還是該哭,「茹兒啊,是景瀚不對,娘要他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他都不承認是他害的——」
「我們也看到是景瀚握住你的手,他不會不承認的。」曹夫人一邊朝兒子望去,一邊使著眼色要他上前。
顧豐茹嘟高紅唇,不滿地說:「他是在握嗎?分明是對我動粗!我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他竟然捨得那麼大的力道——」
所有人的頭上頓時像有一群烏鴉飛過,呱呱呱地叫著。
曹景瀚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來一定是白活了,今天竟然會被一個凶巴巴的野蠻女給整得下不了台,而且他爹娘還是站在這女人那邊的!
「景瀚,你還是跟茹兒道歉吧,我們明明看到是你把她弄成這樣的。」曹夫人趕緊說。
俊臉一繃,他氣得想當場揍人,但瞧見娘拚命地對他使眼色,只好冷冰冰開口,「很痛嗎,我剛才是用力了一點,等會請府裡大夫拿藥擦一下吧。」
「你終於承認了,我以為你很卑鄙地否認自己對我做過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顧辛茹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樣,「你既然道過歉了,那我就勉強原諒你吧,不過要保證以後不再出現這樣的事。」還好他還知錯,沒有那麼可惡。
拳頭握緊,曹景瀚在心裡極力抑住自己的怒意,告誡自己是正常的人,不要跟無知的白癡女人計較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