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承瞪著她眉宇間的無懼,胸口怒火更熾,一揚手就要摑下去!
「爹真敢打?別忘了龍王最討厭的事,一旦你動手打女人的事傳到了他耳裡……」
她雖不願嫁給端熙,近日卻得靠著他「龍王」兩字來逃過皮肉之痛,說來,也是挺窩囊的,但家裡最近烏雲罩頂,爹動輒得咎,她也很清楚是誰造成的,拿他當擋箭牌她倒挺心安理得的。
啪啪啪!一陣突兀的鼓掌聲陡起,兩人直覺的轉身看向門口,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端熙竟來到蘇府了!
蘇柏承的臉色馬上一變,阿諛奉承的迎了過去,一邊斥責跟在端熙身後的何總管等奴僕,「怎麼連通報也沒有啊」
「是本王要他們不准說的,因為,待會兒,這座宅院就不再是『蘇府』了。」他這話雖是對著蘇柏承說的,但挑釁的眼神卻直勾勾的看著蘇丹凝。
蘇柏承臉色難看,吞吞吐吐的問:「這!這!王爺,此話怎講?」
他回頭看了兩名貼身隨侍一眼,索先立即步上前來,「請蘇老爺跟其它人到另一個房間去,我會向大家好好解釋,至於蘇小姐,請你留下。」
果然問題出在她身上!蘇柏承明白她是他惟一的救命丹,更加凶不得了,他賠著笑臉,「好好的伺候王爺。」接著,再勉強的朝端熙一笑,這才跟著索先離去。
小茹不安的也看了小姐一眼,要她小心點,這才快步的走出去。
廳堂的大門在亞克也退出後,一一的關上了,偌大的空間裡,只有蘇丹凝跟端熙兩人。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一步步朝她走近的端熙,逼自己不能往後退,她不容自己怯懦!
「一段日子沒見,有沒有想我?」
端熙的聲音帶著低沉的溫柔,但她的卻艱澀無比,還附贈一張臭臉給他看,「很抱歉,讓王爺失望了,沒有!」
「是嗎?」他勾起嘴角一笑,執起蘇丹凝的下顎,「但我一進來就聽到你提到我。」
粉臉驀地一紅,困窘的打掉了他的手,「那只是拿王爺的名號來當護身符而已。」
他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憑這事應該請得動你倒杯茶水才是?」
哼!又不是沒手!她在心中咕噥一聲,走了過去,倒了杯茶給他,看他優雅的喝了口茶後,她忍不住問:「王爺是來『收成』的?」
「什麼意思?」他魅惑一笑,故作糊塗。
還裝蒜!「蘇府不再是蘇府,王爺不是這麼說的,罪魁禍首不是王爺嗎?」
「嘖嘖嘖!」他慵懶的往後靠在椅背上,「此言差矣,明明是有人向漕運總督檢舉,蘇府賣鹽營私作弊,偷斤減兩,甚至以加價轉手的方式獲取暴利,為了查緝,才先扣你家的鹽船!」
「王爺有能力定生死,可以要一家鹽商日進斗金,也可以讓它在一夕垮台,至於其中的枝枝節節,我沒有興趣知道。」她不悅的打斷他的話,「我只想知道王爺的目的是什麼?」
他睨視著她,炯炯有神的黑眸裡有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平心而論,這樣的眼神很迷人,會勾人魂魄,只是,她剛好是一個打從骨子裡討厭男人的女子,她從小看著父親對她親娘拳打腳踢,也看盡了她爹在商場上的虛與委蛇、陰狠狡詐,而眼前這名男子的惡名與她爹相比是更勝一籌,就算這張俊美無儔的臉的確引來她的注視,她的心也會莫名的失序跳動,但她不想步她娘後塵,不想被男人糟蹋到最後,再自我了結了一生。
「凝兒,我的凝兒,我的目的你再清楚不過,不是?」
他的口吻帶著沙啞的誘哄,莫名的令她的心跳加速,她有些氣惱的反駁,「我才不是『你』的凝兒,我更不想當『你』的凝兒。」
「我知道,所以,是你在勾引我,明白嗎?」他的眼神幾近溫柔。
「胡說!」她極力否決。
「狩獵是男人的天性,愈難獵得的獵物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而你一再的抗拒!」
「砰」的一聲,蘇柏承臉色發青的衝了進來,「王爺,你怎麼可以!」
話尚未說完,追進來的索先一手直接敲昏他,再向端熙拱手,「抱歉。」
「都處理好了?」他挑眉問。
「是,他們馬上要離開了。」索先一答完,即退到一旁,亞克也出現與他並肩站立。
蘇丹凝看著倒地昏厥的父親,再看向門外,小茹就站在外頭拚命哭,二娘、何總管還有其它奴僕們個個愁眉苦臉,她困惑的看向直視著自己的端熙,「王爺到底做了什麼?」
他揚嘴一笑,看向索先,他再次上前!
「蘇姑娘,王爺給了你爹跟二娘一筆優渥的錢,等於是向他們買下了你,可條件是他們不可以再來找你,日後也不得見面,至於其它人,王爺各給他們一筆銀子要他們另謀生路。」
「你!」她難以置信的瞪著端熙,「王爺憑什麼?!」
他狂放一笑,「你一家子違法圖利,只是讓你爹花錢消災,不必去充軍不必吃牢飯,但一想到你可能跟著他們流浪,我就捨不得,所以,我向他們買下你,讓你跟著我,過著好日子,你難道不該心懷感激!」
「王爺最終是希望我能感激到以身相許吧?」蘇丹凝毫不畏懼的頂撞口吻,令眾人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他雙手環胸的緩緩搖頭,「聽起來你萬分不願意啊?也行,不然,到我那兒當個幾十年的丫鬟,我也勉強接受,反正我已買下你。」
她冷哼一聲,「隨王爺說吧!反正我什麼都不接受。」
「難道蘇大小姐寧願在外面露臉討生活,以勞力賺錢來還債?」
「這個建議是比進王爺的王府還要好得多更多!」
她真的不怕他生氣!端熙半瞇起黑眸,「你在做困獸之鬥。」
「而你又何必拐彎抹角?!我當丫鬟絕不是你要的,屆時,你還是會利用各種手段讓我跳上你的床,成了沒名沒份的陪睡妓女!」她恨恨的瞪著他,也不願再以「王爺」來稱謂他。
此言一出,倒抽涼氣聲頻頻,而對峙的四目仍然膠著。「你原本有機會跳脫這個命運。」他冷笑的指出是誰作了錯誤的抉擇。
她擰眉。他未駁斥她的話?
是否意謂著她的話將成真,她最終的命運已可預期?想到這裡,她全身發冷,但也更激起她的鬥志。「我仍有機會,」她不屈的直視著他,「狩獵是男人的天性,愈難獵得的獵物,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這是你說的,但我還沒有屈服,至少沒有心服口服的屈服,即便是困獸之鬥,我也應該得到一個為自己的命運再戰鬥的機會!」
他欣賞她的勇氣,而且,她的確聰敏,用他曾說過的話來為自己贏得另一個逃離他的機會。「好,我就暫時放你自由,一直到你成為戰俘的那一天。」
屆時,他要的可不是她的身體而已,還有她的心,他要她完完全全的臣服,而他有把握,即便要耗上一些時日。
蘇丹凝瞪著卓絕出色的他,知道他接下戰帖了,接下來,就看她是否會舉白旗投降,然而,就算她勢單力薄她也不輕言放棄。風雨欲來的緊繃氛圍籠罩著兩人,這一幕看在索先跟亞克的眼裡,只覺得蘇丹凝的贏面太小了,她跟主子的對峙就像一隻無畏的小獅子與一隻兇猛狡膾的老虎相鬥,誰輸誰贏,一目瞭然。
然而,即便他們是龍王的貼身侍從,從小與主子一起練武長大,但此時,他們的心竟然偏了一邊,悄悄的替她擔憂起來。
幾個時辰後,蘇府就成了龍王在揚州的招待所,所有的僕傭全數被遣退,僅有龍王的隨身侍衛進駐,可見,他也沒打算在這裡久留。但蘇柏承在歡天喜地的迎接龍王到訪,卻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破產走人,鄰近百姓倒是私下喝采,因為他為人苛刻,便宜佔盡,凌虐妻子致使她抑鬱自盡,對自己女兒也欠缺父愛,這下子以為迎了財神卻招來瘟神,也算是老天有眼。
不過鄰居們雖然同情蘇丹凝的遭遇,礙於龍王,也不敢伸出援手,迫得她只能在一處偏僻巷弄裡,找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破屋子暫時棲身。忠心的小茹跟著她打掃這又是蛛網又髒亂的小屋子,屋後有一個隔間隱密的小洗澡間,再清洗一些廢棄的碗盤茶杯,忙了近半天,總算整理乾淨。
小茹貼心的替她煮了一壺茶水,倒了杯茶給她,「接下來,小姐有何打算?」
蘇丹凝雙手握著溫熱的杯子,「找事做吧,我會讀書寫字,應該不難。」
「你要找事做?那我更不可以走。」
「傻瓜,也許我看來柔弱,但你一直是知道我的。」她外柔內剛,不然,早就跟著她那怯懦的娘去了。「你回去找你爹娘吧,他們一定很高興看到你的。」
小茹的父母與她的父親不同,是迫不得已才將小茹賣到蘇府為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