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壢的朋友還是不明白,何必浪費紙漿做這種紅紅綠綠的厚紙張,拿來寫字可不方便。
原本也沒人弄懂蘇致芬要做什麼,如今一看方才曉得,她要拿這些紙材包裝不同的香皂,這樣一來,別說裡面的香皂別人模仿不來,連外頭的包紙也沒人可以學得起。
看來,這獨門獨戶的生意他們是做定了。
「不錯吧!」蘇致芬朝著黎育清挑眉,笑得滿臉燦爛。
黎育清走近,笑瞇眼道:「何止不錯,是非常不錯,等『天衣吾鳳』開張後,就可以著手準備香皂鋪子。」
「哪那麼容易,香皂鋪子和衣鋪子不一樣,衣鋪子草創初期,確定布匹來源,幾個繡娘、幾個裁縫,再加上咱們兩個領頭設計的,店舖就能開張,即使顧客少也不怕,只要咱們賣的東西好,可以慢慢等、慢慢熬,反正人人都得穿衣服,待名聲打出去,就不怕倒店。」
「但香皂不同,多數人己經習慣用澡豆,要說服百姓掏銀子買他們沒用過的東西得花不少時間,再則,店舖開了就得有穩定的供貨來源,光靠咱們挽月樓這塊小地方可不成。」
「所以嘍,得蓋間工廠專門制皂,可廠址要挑在哪裡?京城裡?沒我盯著東西怎麼做得出來?我可不打算把配方公開出去。在樂梁城?上回做迷彩服,挽月樓裡動靜太大,後門馬車進進出出,己是引人注目了,所以……」黎育清接話,「所以咱們先小規模試賣,把香皂擺在『天衣菩鳳』,或送或賣,先把名聲給打出來?」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只不過那裡進進出出的都是高門大戶的千金,東西必須做得夠精緻、夠吸引人注意。」蘇致芬看一眼手中的長方條塊,心歎,怎麼都不賞心悅目啊。
她媽媽是服裝設計師,從小耳濡目染,自學自會,也能做出不錯的設計成品,但大學念的是商品設計,她對美學雖有概念,可圖實在畫得不怎樣、手也不甚巧,大學念六年還畢不了業。
幸好育清彌補了她的不足,育清是下過苦功的,畫藝、繡技精細,現在連雕刻都能上手,最妙之處在於,育清不墨守成規,能將自己講的理論給實體化,有這個合夥人,只要略略提供意見,她就能飛快做出自己想要的成果。
如果說蘇致芬是理論者,黎育清就是實踐家,兩人合作無間,無堅不摧!蘇致芬曾經發誓,未來,要把鋪子開得比蘇家爹爹還多間,過去她只憑著一股雄心萬丈,現在有育清在、有阿壢在,她深信自己的夢想不會只是幻想。
黎育清聽出蘇致芬的意思,走到架子前拿起一塊茉莉花皂,左右看了老半天,跑到阿壢跟前,拿起一柄雕刻刀,在上頭雕出幾朵茉莉花,她的手勁不足、功夫未到家,硬的東西還沒辦法雕太好,但香皂對她而言是小意思。
阿壢看著她的動作,也走過去拿起一塊香皂,手起手落、刨刨雕雕,一個穿著蘇致芬設計長衫的姑娘出現,栩栩如生,看得黎育清和蘇致芬都呆了。
黎育清不服輸,又拿起一塊皂,想學阿壢的雕法,蘇致芬看見,立刻出聲阻止,「等一等!別浪費!」黎育清不懂她的意思,怎麼會是浪費?明明就是在幫忙賺錢,是她自己說「東西必須做得夠精緻、夠吸引人注意」的呀。
黎育清尚未想清楚,蘇致芬己經指揮人進屋,搬出一張方方的大桌子,又在桌面鋪上一層宣紙,這才兩手微攤,請兩人就座,黎育清和阿壢分坐桌子對面。
歲歲、年年乖覺,一個把整組雕具送來、一個捧上十數塊香皂,黎育清和阿壢對看一眼,低下頭各自卯足全力雕了起來。
蘇致芬可沒閒下,她讓歲歲拿把小刀,把他們雕下來的邊角塊切成絲狀、裝入絹袋裡,然後繫上繩結。
歲歲月月年年三個和蘇致芬是極有默契的,弄清楚她要做什麼,月月便進屋裡找來幾匹細絹、裁成方形,手巧的年年拿起針線,縫出一個個細絹袋,而歲歲繼續將挖掉不用的皂塊刨成細絲,裝入袋中綁起。
皂絲有人管,蘇致芬拿出原先就要用來裝香皂的小木盒,挑了張淡黃色紙,裁出許多細長條,輕輕塞入盒裡,再將雕好形樣的香皂裝進去、蓋上,最後用碎花紙包裝木盒,繫上細麻繩,外頭串起吊牌,吊牌上寫著「潤膚皂」。
成品完工,她拿遠拿近、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當然更滿意的是黎育清和阿壢較勁似的比賽起雕工。
蘇致芬笑覷黎育清,這丫頭真不是普通自信,偷學來的手藝竟敢跟師傅比,也不看看阿壢這是在讓她呢,如果他把真功夫亮出來,恐怕她會沮喪失意、自慚形穢得再不碰雕刀了。
大概是阿壢認為不需要在這種東西上頭浪費太多工夫吧,也許他只是在試試可以用什麼簡單雕法塑形,日後尋來幾個手藝不差的師傅做這份工。
但不管以後怎樣,現在,一群人各自低頭忙著做事,個個聚精會神都很認真,也都沒說話,好像他們手中掐的不是香皂,而是金塊。
一塊塊新制的香皂隨著微風傳來陣陣淡香,是教人舒心的味兒。
此刻的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因為這個下午,他們心無旁騖的工作成果,會在若干年後,讓大齊國內的「沐捨皂坊」開了近百家,每年的營收利潤讓蘇致芬成為大齊首富,而入了兩成股份的黎育清也有本事建農莊、蓋書院、開設香粉鋪子。
第二十九章 光宗耀祖的育岷(1)
場面比黎品為想像中還要大,黎育岷一行人剛到城外,得到消息的知府、同知、縣官大人全領人前去迎接,百姓更是夾道歡呼,與有榮焉,心裡頭想著,咱們樂梁城能住著黎府一家人,定是天上神仙特別眷顧這塊地界,一個個交代起身邊子女,要同黎四公子好好看齊。
可不是嗎?先不提其它十來個有官職的大臣,光說這黎家四少爺,連進士都還沒有,考上呢,就能同眾位有才能、有賢名的清流官員一起到全國各地考察,這不就是皇帝老子特意給黎家的天恩?
早就說黎老太爺雖然辭官,皇帝還是對他聖眷不衰,瞧,才起復呢,皇帝就離不了他,連黎家兩個少爺都能在皇帝跟前說得上話,現在連匾額都給賜下,這黎家啊,怕是又要再榮顯個幾十年。
總之這些天,樂梁城裡街頭巷尾,百姓們一開口話題就是黎家,黎家的光耀、黎家的榮顯、黎家的少爺姑娘全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在府中安置後,開頭前兩、三天,大宴小宴不間斷,之後,黎育岷又得盡地主之誼,遨與自己隨行的官員到處走走看看,好不容易閒下來,卻不時有客人遞帖拜見,男人在前頭應酬,女人在後頭設宴款待、吩咐車馬、安排行程,大小雜事一堆,忙得黎育清和兩位嫂嫂馬不停蹄,夜裡身子一歪,隨便靠個東西就睡得不省人事。
不過這忙卻也忙出好名聲。
如今外頭到處傳著,黎府治家嚴謹,下人們做事井然有序,主子們有商有量、和樂融融,就是老夫人、老太爺不在,也不見亂了分寸,可見得黎府教養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好的。
當然,每個府裡多少有些糟心事、有幾個不安生的下人,所以主持家務的也得防範未然,該盯的盯、該敲打的敲打,而楊秀萱則被黎品為關在屋裡,命令柳姨娘好生看守、不允許她出面見人,就怕她又鬧出動靜。
這回的事可不普通,是皇帝的恩典呢,誰敢鬧事,等同於打皇帝臉面。
因此楊秀萱心頭再不平衡,卻也無計可施,當年她對柳姨娘的壓制欺辱,現在一一給還了回去,一人失意、數人得意,楊秀萱總算也嘗到旁人踩低拜高的滋味。
此事自然也驚動到楊家,只不過人家送了兩次帖子進門都得不到下文。
若是在過去,楊家不過是黎府姨娘的娘家,身份或許還上不得檯面,可如今楊家可是黎府八姑娘的婆家,怎還是進不了黎府大門?
此事讓一心想攀上大舅子的楊晉樺很是惱火,回到府裡二話不說,幾個巴掌接連甩到黎育鳳臉上,又打又踹,狠狠痛罵。
「連黎育南、黎育朗的岳家都被迎進門、奉為上賓,那可是二房,和四房隔著肚皮、隔著門戶,親戚關係牽得老遠的人,黎育岷都樂於應酬,哪像我和爹爹,像野狗乞憐似的無人搭理,都是你這個心胸狹隘的惡毒女,當初把黎育蝸欺得那樣凶狠,人家心裡頭惦記著,連我也一同恨上,我怎麼這麼倒霉,娶到你這個惡婆娘。」黎育鳳這些日子被打怕了,己然明白自己的處境堪憂,再不逞口舌之能,以免惹來皮肉疼痛,她只能死死守住自己的嫁妝,不允許任何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