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小柯正在超商待命,請問要哪個牌子?」舞月不疾不徐地拿起分機,睇著她。「五分鐘內馬上送到。」
雙方首次交戰,大敗。沈靜氣得七竅生煙。
「算了,給我健怡。」她毫無形象地大吼。「不會幫我倒進杯子啊,你這個白癡!」
舞月將杯子放在她面前,手中易開罐轉了半圈,開口向著沈靜,兩手伸得筆直,詭譎一笑,拉下拉環——
「呀——」沈靜尖銳的叫聲幾乎要穿破屋頂,她跳了起來,價值不菲的雪紡紗洋裝頓時佈滿暗褐污漬,有些還在冒泡泡。
「對不起,我剛剛跑太快,可能晃到了。」無辜的小臉笑得好抱歉,舞月慢條靳理地從口袋掏出一條白色手巾。
忘了剛剛才拿面紙盒砸人,找不到東西擦拭的沈靜奪過手巾,沒留意對方立刻閃得老遠的異狀,抖開手巾忙著擦拭不住往下滴的可樂。
「你完蛋了,我絕對……哈啾!」威脅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眼瞇鼻皺地打起噴嚏,連打了幾個,才發覺手巾有問題。「什麼東西……啾!哈啾!」來不及了,眼淚鼻涕直流。
連坐在對面的向格非都聞到胡椒味,忍不住皺皺鼻子,和向允非兩人不約而同地閉住呼吸。
「你、你……哈啾!」瞪她一眼,沈靜搗著鼻子,狼狽跑進洗手間。
原本充滿尖嚷的書房隨著受害者暫時退場,頓時變得清靜許多。
「原來靜小姐過敏這麼嚴重啊!」舞月無辜地眨眨眼,從圍裙掏出一個密封保溫杯,走到向允非面前。「嬅姨說你最近忙,要幫你補身子,交代要趁熱喝。」
看著那個保溫杯,向允非覺得冷汗冒上額頭。剛剛才看到有人被整得「痛哭」,會心存懷疑也是在所難免吧!
「要補,也是大哥先補吧?」他乾笑,不斷尋思這段時間有沒有得罪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今天一進門,她看他的眼神相當帶刺。
「有,大少爺的分當然少不了,但嬅姨說你現在不住這兒,要你喝完才能走。」手再往前伸,揚笑的小臉相當堅持。
「可是這種天氣喝補藥很熱……」直覺告訴他那碗藥有詐,那張臉分明就笑裡藏刀。
「允非,」剛剛還想推他當先鋒?向格非微笑截斷他的掙扎。「嬅姨一番好意,你就快喝吧!」
瞪他—眼,沒有退路的向允非只好拿過保溫杯旋開,輕嘗一口,除了中藥味沒別的異感,他仰頭乾脆一飲而盡,中藥的苦味讓他皺眉。
「真苦!」他吐舌,將保溫瓶交還給她。
檢查裡頭喝得一滴不剩,舞月才滿意地將瓶蓋蓋上。
有人敲門,子儀怯怯地探頭,不見沈靜,才開門走進。
「梅,剛嬅姨要你拿的補藥你沒拿。」子儀手上拿著保溫杯。
「允非已經喝了,是我的嗎?」向格非開口。
「沒有啊,大少爺的還在廚房,嬅姨只吩咐先拿給二少爺喝。」直至此時,和剛剛的說詞不謀而合,突然,子儀羞紅了臉大喊:「梅,你拿我的保溫杯乾麼?」
子儀的保溫杯?向允非心裡警鐘大作。「你裡面裝什麼?」
「還我。」子儀避而不答,搶回舞月手上的保溫杯,重量已說明裡頭空無一物。二少爺幹麼問她裡面裝什麼……不會吧?!「二少爺……您喝掉了?」望向他的臉頓時變得古怪。
「我大概拿錯了,沒關係,那你再喝掉這罐好了。」舞月笑嘻嘻的,把子儀拿來的保溫杯遞到向允非面前。
「等一下,我剛喝掉的到底是什麼?」向允非叫,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聞言,子儀臉紅得像番茄,頭低低的,幾乎埋進胸口。
「子儀喝的又不會是毒藥,放心啦!」拍拍他的肩,舞月安慰他。
「老哥。」他不禁求助,要是沒弄清楚他剛吞了什麼下肚,待會兒下山第一件事就是上醫院報到。
「子儀,二少爺喝的是你的藥?」苦主都出聲了,他無法再袖手旁觀。
子儀先是害羞點頭,憶起他看不見,才聲若蚊蚋地輕應:「嗯,是我的。」
「裡頭裝什麼?」向格非盡量維持平靜無害的語音,不然他怕答案還沒問出,子儀已臉紅到腦溢血。
「……湯。」
「什麼?」向允非耳朵努力豎直,仍只聽到最後一個字。
「就……」扭捏半晌,子儀才小小聲地說:「……中將湯。」
「靠!」向允非雙手蒙臉,挫敗呻吟。
「做什麼用的?」偏偏不懂啥叫中將湯的向格非還在追問。
子儀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主治經期異常、經痛和女性更年期障礙!」向允非跳起身,衝到舞月面前。「嘿,這段日子我待你不差吧,居然這樣整我?」
「就說拿錯了嘛!」無視他如刀的目光,舞月吐舌嬌笑,讓人無法懷疑。
「你剛不也說沈靜過敏!」兩句話一樣不可信。
舞月甜甜一笑,朝他勾勾手,兩顆頭顱靠在一起,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親暱的模樣,讓一旁的向格非微瞇了眼。
聽完她說的話,向允非先是怔愣,盯著她,再調到向格非身上,視線不住在兩人之間來回,而後一臉恍然,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
舞月小臉一板。「笑什麼?」她剛剛說的,可不是笑話。
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子儀看得一頭霧水。笑臉的舞月生氣了,火冒三丈的二少爺反倒笑了。
「沒、沒,你的告誡我謹記在心。」向允非皮皮地咧嘴大笑。
此時洗手間的門重重拉開,用力撞上牆壁又彈了回來,沈靜神色不善地走出。她精細描繪的妝整個花掉,眼也紅了,鼻也腫了,白色雪紡紗洋裝被可樂污漬弄得慘不忍睹。
「送我回去!蘭沈靜對向允非咆哮。「下次別讓我再看到她待在向家!」惡狠狠地瞪舞月一眼,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拜!」向允非輕鬆揮手,吹著口哨,開心地跟在後頭離開。
「靜小姐怎麼了?」子儀靠近舞月小聲問道。「還有,你剛跟二少爺說什麼?」
舞月沒回答,將保溫杯遞過去。「二少爺補藥沒喝,快去追啊!」
「啊!」這招果然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子儀趕緊拿著保溫杯追出。
大快人心啊!舞月笑嘻嘻,將桌上的易開罐都收到餐車上,臉上寫滿得意。
「小柯還在超商等,不打電話叫他回來?」向格非有趣地望著她。
「小柯在車庫幫車打蠟。」舞月笑得開心不已。早料到沈靜是故意找碴,根本不是想喝什麼氣泡酒。「噓……不可以說喲!」
向格非總算確定一進門時她臉上的表情代表什麼意義,她真的在生氣,在為他抱不平,並且付諸行動。
她不是天真到不會勾心鬥角,反應靈敏心細的她稱得上是整人高手,卻是為了護他,才如此劍拔弩張。
向格非薄唇似笑非笑地揚起,目光無法自她蘋果般的笑臉挪開。突然發覺,不愛吃蘋果的他,卻有種想皎一口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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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敞開的落地窗映入書房,涼爽的山風拂入,向格非打開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按下開關,坐在高背電腦椅的他往旁挪了些。
「拉把椅子過來。」
舞月立刻拖來小圓椅和他同坐電腦前。「要輸入密碼了。」她提醒他目前畫面。
今天,向大少沒讓她念報導,反而打開電腦,難不成,是想讓她參與凌群的投資意見嗎?舞月好奇地看著螢幕,緊張又興奮。
向格非修長的指尖迅速敲下長串英數夾雜的字串,進入電腦系統。「會用電腦嗎?」她應了聲會,向格非便續道:「幫我收信。」他已吩咐允非將公文mail至他的信箱。
舞月移動滑鼠點開OUTLOOK軟體,才一進去,多不勝數的郵件迅速跳了進來。「很多耶。」她低喊。
「從今天第一封的標題開始念。」
真的嗎?這些都是公司的機密文件,他真這麼信任她?舞月激動得心臟狂跳,幾乎要屏著呼吸,才有辦法平穩聲音開口。
「快一點。」向格非不禁催促。她第一封還沒念完,他的視線已經帶到第七封。
舞月加快速度,向格非很不給面子,只要她一念到關鍵字,就喊下一封。
「點開這封進去。」總算念到他要的,向格非糗她。「要當我眼睛?我看東西的速度可沒那麼慢。」幸好內部文件原本就以英文為主,對她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我怕念太快你聽不清楚。」舞月俏皮皺鼻,輕輕抗議。
「念吧。」向格非低笑,任由她清悅的嗓音滑過耳際,墨鏡下的視線轉為精銳,迅速掠過計劃內容,他沉吟了會兒,做出決定。「停,游標移到批示處。」手指摸到鍵盤,迅速敲下批示、發出。「好了,繼續念其他信件的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