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惱怒不快的情緒,上官政宗俊臉緊繃地走了出去。一踏出大門,果然就如預期地看見她那張嬌俏甜美的容顏。
顏采翎一瞧見上官政宗,美眸立刻閃動著驚喜的光芒。
她和小春才剛到這裡不久,就遇見了正要出門的他,與其說是湊巧,倒不如說是注定的!
這肯定是個好的開始,說不定今日她能夠順利地說服他賣她幾罈酒。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不論是她的眼神、表情或是言行舉止,都在散發出一種善良純淨的氣息。
他不必過問她的一切,也能肯定她自幼是在充滿關愛、呵護備至的環境中長大,才會讓她擁有如此單純天真的性情。
此刻她那笑意盈盈的神情,讓她嬌俏的容顏顯得格外耀眼,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股溫暖柔和的光暈之中, 那讓他覺得刺眼,覺得厭煩、覺得心浮氣躁!
因為——看著這樣的她,會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好是與她相反的人。倘若她是純淨、溫暖的,那麼他毋庸置疑就是晦暗、冰冷的。
對他而言,她是相當令人煩躁的存在,他只想將她遠遠地自身邊驅離,最好永遠不要再見到她!
上官政宗冷言冷語地道:「昨日我不是已經清楚明白地拒絕過你了?難道你忘了不成?」
「不是的,我只是——」
上官政宗沒給她開口解釋的機會,逕自又說:「我就說得更清楚一點吧!不論你來多少次、在這裡等多久,都不會讓我改變主意的。」
他冷硬的語氣和嚴峻的神情,讓剛才滿懷希望的顏采翎宛如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她有些尷尬與狼狽,但儘管他拒絕的態度比昨日更加明確,她仍鼓起勇氣、硬著頭皮面對。
「對不起,我不是聽不懂上官公子的話,只是這件事情對我而言,真的十分重要。」顏采翎望著他,語氣急切地懇求。「我知道上官公子不想見到我,倘若上官公子願意聽我把話說完,我保證不會再糾纏不休、惹上官公子心煩的。」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還是在威脅我?」上官政宗瞇起黑眸,嗓音透著一絲不快。
「呃?不,不是這樣的!我是誠心誠意地請求你……」顏采翎慌忙解釋,就怕他誤會了她。
從她那心急得像是快哭出來的神情,上官政宗明白她剛才那番話確實沒有威脅的意圖,但儘管如此,她那閃動著懇求光芒的眼眸,卻讓他更煩躁了幾分。
他真的不想往後每日出門,都見到這麼一個令自己心浮氣躁的人,所以,或許他該勉強做出一些讓步。
「長話短說,我可沒那麼多耐性。」他沉著臉催促。
聽他這麼說,顏采翎的美眸一亮,臉上難掩驚喜。
為了怕他改變主意似的,她不敢多說廢話,連忙將爹不慎得罪了「悅記飯館」的少爺程伯陶,而對方提出除非送上幾壇「翡翠酒莊」的酒,否則就要讓家中字畫鋪的生意做不下去的威脅說了出來。
「已經說完了嗎?好,那麼就記住你的承諾,往後別再出現了。」上官政宗冷冷地提醒。
「那,酒……」顏采翎眨著美眸,眼底充滿期待。
上官政宗勾起嘴角,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我只答應聽你說,可沒答應要賣你酒。就算那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樁,我又為什麼要那麼做?」他冷淡的反問。耐著性子聽完與他無關的事情,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為什麼要那麼做?
顏采翎怔了怔,她那略帶驚訝與困惑的神情,很顯然從沒想過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用著毫不遲疑的語氣答道:「因為那麼做不僅可以幫助人,我也會照價支付酒錢,甚至就算是賣我貴一些也是無妨的。」
「你爹與程伯陶的恩怨與我何干?我為什麼非幫不可?說穿了,我既不缺銀子,也對助人沒興趣。」上官政宗神色淡漠地說。
倘若閒雜人等之間的恩怨全都要跟他扯上關係,那他豈不是每天都被這些事情纏繞不休?
「可是……能夠幫助別人解決問題,自己也會感到開心,這樣不是很好的事情嗎?」顏采翎心裡再度發急,不懂他為什麼還是不肯伸出援手。
「感到開心?」
上官政宗嗤笑一聲,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什麼叫做「開心」,他從來就不懂。自他有記憶以來,從來就不曾開懷大笑,過去不曾有,將來也肯定不會有。
「總之,我已經聽完了你想說的話,現在你也該死心地離開了。」他開口下起逐客令。
「不,我不能死心,我怎麼能死心?」顏采翎衝口嚷道。
「是你說聽完之後,就不會在糾纏不休,現在你是打算出爾反爾?」
「我……」顏采翎一陣啞口。
她自知理虧,然而她原本相信聽完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他肯定會願意賣她幾罈酒,所以才會那麼說的。
沒想到他竟還是不願意幫忙,這叫她如何能死心?
她硬著頭皮說:「為了家人,就算要我承擔什麼樣的罪名或指責都無所謂。上官公子,算我求你了,好嗎?」
為了家人,一切都無所謂?
上官政宗聞言臉色一僵,胸口宛如猝不及防地被一根針狠狠刺入,泛起了一陣疼痛。
他不快地瞪著她,明明是個柔弱的姑娘,此刻那雙眼眸卻閃動著異常堅定地光芒,彷彿真的為了家人可以義無反顧地做任何事情。
家人……真有這麼重要嗎?
上官政宗咬了咬牙,臉色又更沉了幾分。
這個女人……真的讓他很煩躁!
不論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或是露出什麼樣的神情,都讓他的情緒該死的受到影響。
她憑什麼?憑什麼這樣擾亂他一貫的冷靜?
上官政宗瞇起黑眸,一絲惡意的念頭驀地自心底升起。
或許,他該讓她稍微明白一下這世上並不如她以為的那麼單純、那麼善良,那麼或許她就不會再用那種純真過頭的眼神和表情來惹他心煩了。
「我正好需要幫手來做些粗活……你,願意來幫忙嗎?」他突然開口問道。
顏采翎眼睛一亮,毫不遲疑的點頭。
「可以,我願意做!」
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肯定是要告訴她,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想取得他的幫助,就必須先付出一些勞力吧?
只要能夠讓他願意伸出援手,願意賣她幾罈酒,不論任何事情她都願意做的!
第3章(1)
上官政宗讓顏采翎和小春進屋,而在偌大庭院的一角,堆置了為數不少的空酒甕。
「這些空的酒甕,全都必須搬到一旁那間房裡放置。」
顏采翎和小春傻眼地望著那至少有三、四十隻以上的酒甕。
「這些……全部要搬?」
「辦不到嗎?不想做也無所謂。」上官政宗以不痛不癢的語氣說道。其實這些瑣事本來就有其他的奴僕會做。
「不,我要做,我可以辦到的!」顏采翎急忙說道。
除了怕爭取他願意幫忙的機會就這麼消失之外,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就是想在他的面前證明自己不是那麼嬌弱沒用的姑娘。
「是嗎?那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扔下這句話之後,上官政宗就逕自轉身走開。
面對著眼前這堆酒甕,顏采翎的頭皮有些發麻,但是一想到程伯陶所提出的條件,她就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來吧!小春,咱們動手吧!」
「小姐還是在一旁歇著吧!讓我來就好。」小春說道。
雖然搬這麼多的酒甕恐怕會把人給累垮,但她既然被聘雇到顏家來幫忙,當然得盡責地做事。
「那怎麼行呢?」顏采翎立刻搖頭說道:「是我答應上官公子要做這些事情的,增加小春的負擔,我的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麼可以還把事情全部推給你一個人做?」
小春比她年幼兩歲,對她來說就像妹妹一樣,她怎麼忍心讓小春一個人做全部的粗話?
況且,她相信這是上官政宗刻意給她的考驗,她怎麼能推卸逃避?她必須讓他明白她的堅定與誠意。
「來吧!咱們快點開始,也好早點做完。」
「好。」
顏采翎和小春走向那堆酒甕,開始動手。
這些酒甕雖然都是空的,但是對於兩個姑娘來說仍顯得相當沉重,必須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夠搬動。
努力搬了約莫一刻多鐘,顏采翎不僅雙臂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甚至就連柔嫩的掌心都紅腫起來了。
小春見她難以負荷的模樣,勸道:「小姐,還是讓我來就好了。」
「別擔心我,小春,我沒事的。瞧,我們已經搬了不少,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可以全部搬完了。」
顏采翎揚起笑容,替自己和小春加油打氣。
儘管顫抖的雙臂必須要靠意志力才能撐下去,但只要一想到這些努力最後能夠順利幫助爹解決棘手的麻煩,那麼不論再怎麼辛苦也是值得的。
上官政宗佇立在迴廊的轉角,沉默地望著不遠處那抹忙碌的身影,黑眸閃動著複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