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魔鬼,她將待在地獄裡,從此不見日光。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充實,我還會半夜發瘋跑去跳河?」東方行傲想起之前那種孤獨的感覺,頓時,心臟猛然一縮。
他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尤其在享受過真愛陪伴後,那種空虛的日子足以將人逼瘋。
現在他有些懂了。
父親所以選擇葬身大海,很可能是因為母親的過世,帶走了這世界上所有值得他依戀的部分。
有了父母的前車之鑒,他體悟到真愛的可貴,對他來說,這是父母留給他最珍貴的遺產。
「你本來就很愛追求某種冒險的快感不是嗎?」心裡已接受這樣的他,她說話語氣也跟著柔和下來。
已經愛上了,就算很危險,她也逃不掉了。
「不是,我是被空虛的感覺逼到盡頭,才會想用那種方式稍微紓緩一下,當人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時,投身於能明確感覺到自身呼吸的地方,才有辦法察覺原來自己還真實地活著。」
東方行傲鬆開手看著她。
換她選擇了。
他應該公平點,給她一個機會,選擇要或不要……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這就是你跟我最大的不同,你很努力地過著每一天,而我卻輕輕鬆鬆就能活著。」
「你現在是在炫耀你很有錢嗎?」看見他俊美的臉露出脆弱的表情,她的心也跟著不忍。
「如果我是在炫耀我很有錢,那你就是在炫耀你很窮,卻比我富有,真正富有的人是你。」他正色地說。
「我?」她疑惑,不知他在講什麼。
「你擁有太多我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東方地傲伸出手撫摸她的側臉。
「例如?」
「你的善良、熱情還有衝動,以及對事物的同理心,就連你的雞婆個性都讓我很羨慕。」他嘴裡緩緩傾訴著關於她的種種,同時看見自己心靈的陰暗面。
「其實你也可以……」邢見幸皺眉,伸出雙手想要握住他溫厚的大掌,未料,他卻像被火燙著般,立刻收回手。
「我不行。」他苦笑。「我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去關心別人,無法像你一樣給予別人溫柔,至少直到現在都還做不到。」
她生活在磨練裡,擁有一顆美麗且懂得關懷的心,反觀自己,生活優渥到人人欽羨的程度,卻從未真正付出過什麼。
「我才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雞婆而已。」她實話實說,「真高興我可以讓你那麼開心,你都不知道之前我有多害怕被你炒魷魚。」
「杞人憂天,你那麼好,我怎麼敢開除你?」他不禁被惹笑了。
「嗯……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既然問題已經起了頭,她乾脆硬著頭皮一次問個清楚。
「洗耳恭聽。」東方行傲語氣輕鬆,表情卻轉為嚴肅。
「你……你總共談過幾次戀愛?」她想了一下,很快補充道:「那種為了宣傳效果的不算。」
「上過一次床的算不算?」
「只有一次的不算,兩次就算。」
「奇怪的標準。」他低聲咕噥,沉默地想了一下。
「如果多到你根本算不出來,可以直接說『數不清』。」她被他的靜默弄得有些精神緊繃。
「沒有。」好一會兒後,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什麼?」他的回答令她意外。「如果你說謊,我們現在馬上玩完。」
「真的沒有。」東方行傲再次重申,見她一臉不信又立刻補充。「我不喜歡有人在身邊晃來晃去,所以沒有上過兩次床的對象,也沒有長久交往的對象。」
「可是我就滿常在你身邊晃來晃去。」
「你是唯一的例外,所以我只跟你談戀愛。」他露出微笑。
邢見幸呆了一下,感覺一陣躁熱直衝上臉。
這應該算是「我愛你」的另一種說詞吧?
「最好是。」她紅著臉嘟囔。
「本來就是。」他鬆了口氣,欣賞著她臉上的紅暈,樂於跟她拌嘴。
邢見幸移開目光,祈求老天爺讓她的臉紅不要太明顯。「我……我要回病房了。」
「一起回去。」東方行傲一手放到她肩上,阻止她自顧自前進的步伐,一掌貼上她的臉,微微皺著眉。「果真有點燙。」
她臉那麼紅,沒問題嗎?
邢見幸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嚇人,立刻不高興地抬眸瞪他。
這個臭男人,明知道自己魅力滿分,還故意猛漏電,摸她的臉強調她的臉很燙……
一抹淘氣光芒快速閃過她的眼底,她側過臉,溫軟的唇在他掌心落下勾人一吻。
他佇立在原地,怔愣地望著一臉挑釁表情的女友。
「這算什麼?」
他不滿地咕噥了一句,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攬進懷裡,用自己高大的身子擋住所有好奇視線,低頭奉送一記眷戀無比深吻。
第7章(2)
***
一個月後,母親身體恢復良好,邢見幸偶爾能離開醫院處理其他事情,這一天下午,她抽空來到東方行傲家。
此時,她站在客廳門口,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佔據一面牆的超大水族箱。
「這……」她驚訝的微啟朱唇,說不出話來。
「滿意了嗎?」東方行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淺笑,彎下腰,趁她還在恍神之際,順勢偷了一記香吻。
她紅著臉,嬌嗔地輕瞪他一眼,認同地點點頭。「比之前好太多了。」
「你朋友看見它時,臉上的表情跟你一樣驚訝。」他低低笑著。
「對了,我朋友還可以繼續在這裡工作嗎?她說你家現在每週都很乾淨,好像不需要有人打掃,她擔心你會開除她。」她比誰都清楚,東方行傲現在已經不舉辦派對飲酒狂歡,自然輕易能夠保持室內乾淨,似乎不再需要專人打掃了。
「當然可以。」東方行傲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她可以工作到她跟我提辭呈為止。」
「真的嗎?」她眼睛一亮,這下悅嫪不用再找新的打工機會了。
「當然,屋子裡還是需要打掃的,只是工作比較輕鬆,沒有那堆可怕的空酒瓶。」他微笑,從廚房角落拿出野餐墊,拉著她往外走。「走吧,我們今天要再多寫幾首歌詞。」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會為人設想的男人呢!我現在發現自己錯了。」邢見幸不好意思地說。
「你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嗎?」
「什麼毛病?」
「如果我是你,看到我老闆有錢沒處花,我會想辦法多拗一點,讓我可以多賺一點錢。」他輕笑,來到庭院的大樹下,兩、三下鋪好墊子,拉著她一起坐下來。
「可是你現在根本不需人過來打掃,所以我才特別問清楚的。」
「我知道,不過如果我是你,我才懶得管老闆怎麼想,我只想拿我想要的。」看著她單純的小臉,東方行傲忍不住心裡的悸動,俯身深深吻住她。「你實在太會為別人著想了。」
「這樣不好?」她微喘著,對他露出淺淺微笑。
「這樣很好,你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奇跡,總是可以輕易影響我朝好的方向前進。」
兩人相視而笑,邢見幸帶笑的眸子閃亮亮的,接著,他們停止輕鬆的閒聊,開始研究起曲子跟歌詞。
突然他的手機傳來震動,邢見幸拿回歌詞進行修改,徹底埋進歌曲的世界裡,讓他認真講電話。
幾分鐘後,她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先別驚動任何人,我會親自過去處理。」
東方行傲表情不悅地結束通話,將手機往後一拋,整個人往後躺,雙手枕在頭上,身邊除了她之外,還有一整片瑰麗的夕陽。
「怎麼了?」邢見幸趴在草地上,手裡抓著筆跟白紙,不厭其煩重複修著同一首歌的歌詞。
因為受傷的關係,艾蜜的專輯錄製日期果然延期了。
她不覺得著急,反而很慶幸有時間可以再把歌詞拿回來修一修。
「歐洲有間餐廳出了一點問題。」他閉上眼,慵懶地享受夕陽的溫度,還有她陪在身邊的滿足感。
他早就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
人心難防,放手讓人協助管理產業就得冒這樣的風險,有個餐廳經理作假帳,這裡刮一點,那裡刮一點,已經默默私吞了一大筆錢,前陣子被他發現,派人查證確認屬實。
他要親自過去處理這件事,殺雞敬猴,讓對方無法東山再起,從此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嚴重嗎?」邢見幸丟開紙筆,坐起身看著他。
「還好。」東方行傲睜眼,將她擔憂模樣盡收眼底,好心情地開口。「在為我擔心嗎?」她紅著臉,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他微起身,憐愛的用手捧起她的臉,「不過就是寫寫歌詞,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知道,不過就是幾百個字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故意說著反話,不滿的可愛表情惹得他仰頭大笑。
邢見幸雙手環胸,不快地看著他。
看她在短短幾百字裡掙扎、苦思,他似乎——很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