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她已經不再怕他了,怎麼現在又露出這樣慌亂的表情?
他一認真,臉上就帶出了幾分冷意,讓米小悠猛地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抬頭。」他黑如點墨的眼眸,沉沉的盯著她。「看著我,說說你現在怎麼突然怕我了?」
米小悠心頭一慌,說話就又結巴了,「沒、沒有,我不是怕,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她低著頭,赫連奇只好更靠近她一些,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藉此推斷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她在感受到他突然靠近的氣息後,頓時慌了手腳,快速挪動身子退到一旁,額角卻不小心撞上門的邊角,讓她疼得瞬間落下淚來。
「疼不疼?我吹吹。」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原本平靜的面容不免也多了幾分慌亂,大手在她磕疼的地方揉了揉又吹了吹,像是呵護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還疼嗎?」
「不疼,只是……」米小悠剛撞到的瞬間其實真的很疼,但是被他這般溫柔的舉動一安撫,反而有些嚇傻了,這樣的動作楊耀祖從來沒對她做過。
「只是什麼?」
「只是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喃喃道。
這句話像是冰凍了兩人之間所有的動作一般,她愣愣的望著他,赫連奇也停下動作,低著頭看著她。
不知怎地,兩人明明沒有說話,卻有一種曖昧的氣息在彼此間環繞,米小悠甚至聽得見心臟枰跳得飛快的聲音,如擂鼓一般,讓她的雙頰像是有火在燒,染上了大片的緋紅。
赫連奇出面替她解決問題的時候,就想過總有一天她或許會問這樣的問題,只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把問題又丟還給她。
「你說呢?」他低沉的嗓音放輕了不少,像是怕破壞現在這曖昧的氣氛。
他的眼神極為熱切,米小悠從沒看過男人這樣的眼神,教她害怕又無法逃離,惹得她的心一顫一顫的,連嗓音都微微發抖,「我不知道。」
他看著她這副小可憐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探手,粗糙的掌心撫過她細嫩的臉頰,她側著臉,眼睫輕輕地眨著,讓人無比心疼。
赫連奇頓覺體內彷彿有什麼正熊熊燃起,一路從腦袋往下方竄,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全身繃得緊緊的,手上的力道卻越見輕柔。
他的手指從她的臉頰輕輕撫上她的耳根,那裡早已嫣紅一片,他的手指輕揉著那柔軟的耳垂,讓她整個人越發抖個不停。
他輕笑,嗓音有些發緊,「我是個男人,想對一個女人好的男人。」他低下頭,唇近得幾乎要貼上她的耳垂,熱氣呼過,讓她忍不住用手攢緊了衣裳。
「而一個男人會願意對一個女人好,又是什麼意思?」說完,他站起身,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直接轉身往牆頭那裡走去。
米小悠被他逗弄得全身發紅,飽受震驚的望著他的背影。
突地,赫連奇停下腳步回頭道:「對了,東西做好了喚我一聲,我把東西送過去給你兒子。」
她又被他狠狠嚇了一大跳,差點直接從灶房的門檻上滑了下去。
見她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他忍不住輕笑,心情大好的直接翻牆離開。
是啊,他為什麼要對她好呢?
一開始只是想照看著她,照看著這個以為永遠都跟他不會有交集的小娘子安好就行,只是這麼照顧著,似乎照顧出別樣的情愫來了。
以前是不可能,時間也不對,至於現在,他們男未娶女未嫁,他有了什麼想法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赫連奇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好笑,隨即雙眸迸射出誓在必得的光芒。
幾年前他已經錯過了一次,那麼這次,他絕對不會讓他相中的人再從他的手中溜走。
第4章(1)
那日之後,赫連奇總是會趁著夜色,偷偷將米小悠早上做的東西送進楊府的小院子裡,也看到了楊旭升,更覺得如果能將這對可憐又可愛的母子納在他的羽翼下照顧,才是最好的。
只是他那天的舉動似乎把米小悠給嚇著了,接連幾日,如果不是必要,她幾乎都會迴避著他,不過他也不惱,仍是想找她時就去找她,反正兩人的院子就只隔了一堵牆,況且那道牆對他來說,幾乎等於沒有。
時間又滑過大半個月,這一日赫連奇從鎮上回來後,再次直接翻牆來到她的院子,一臉嚴肅的說道:「今天的糧價開始漲了,據說是北地那裡遭了蟲災,今年的收成甚至不到三成。」
米小悠本來正在篩豆子,一聽到這話,手裡的篩子立刻掉落,裡頭的豆子撒了滿地,她臉色蒼白的問道:「真的?你有聽說蟲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他沉著臉,明白這一個不好,不只北地,只怕今年所有的收成都要沒了。
「商人的消息快,但最快也不過就是三、四天左右,而且也不知道那蟲子是不是往我們這邊來了,我估計等明曰這消息一傳開,就得開始搶糧了。」
不是他要危言聳聽,而是之前得知她在屯糧時,他就已經打聽過這幾年的糧食產量,去年幾乎不怎麼下雨,但還不到乾旱的地步,可是收成已經大減,只能做到讓人餓不死。
今年開年來,到現在還沒下過雨,作物幾乎都是靠著河裡的水在撐著,幸好這裡就鄰著一條大河,邊上還分了不少支流,才勉勉強強讓糧食可以長到現在待收成,只是產量頂多就跟去年差不多。
偏偏現在又鬧出蟲災,若是今年的糧食損了,只怕大多數百姓沒了去年的存糧,今年的糧食又收不上來……若是魏朝能夠趕緊開倉賑糧還好說,若是無糧可賑,這世道恐怕馬上就要亂了。
米小悠蒼白著臉,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扯著他的袖子急道:「三、四天……那也差不多了,蟲子就是往我們這裡來的,最快今日就到,最晚也不過明日,我們得趕緊告訴村裡的人,讓他們趕緊收,否則只怕……」
赫連奇攙著她,再次確認的問:「你確定蟲子是往我們這裡來的?!」
「是!」她用無比肯定的語氣回道:「而且規模不小,只怕我們這裡的作物還不夠那些蟲子吃。」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非常相信她的話,雖說他來自金朝,而她是魏朝人,但若是魏朝因此大亂,對金朝來說也不見得是好事,於是他片刻也不敢耽擱,連忙去找村長。
老村長見識過蟲災的可怕,非常果決地直接讓家中老小都去喊人,通知每一戶人家,只要能走路的,都要一起出來幫忙收成。
雖然距離收成還有五、六天,但是現在先收起來,總比真被那些蟲子給吃得連根葉子都沒有來得好。
村裡不管男女老幼,全都幫忙收成,有人負責割稻,有人負責幫忙搬到各家屯著,來不及搬的,就只能先用布蓋著。
村人雖然不明白老村長的急迫,但也知道這些可是一家人所有的口糧了,全都賣了力氣,連休息也只是挺起身隨便喝個兩口水,就繼續彎腰割稻。
赫連奇和米小悠沒有閒著,兩人來來往往幫忙把割下來的稻給搬到屋裡。幾次他看她像是撐不下去了,想喊著讓她別做,回去歇息也好,但她硬是咬牙堅持下去。
米小悠看見了他的眼神,卻只是低聲道:「別勸我,我不會回去的,我只想做一些我能夠做到的事。」
上輩子,她看夠了沒有糧食的苦,這輩子雖然沒有特意想尋上輩子給了她一點善意的人報恩,但如果現在多出一點力氣,能夠幫助曾經幫助過她的那些人,她的心裡也會好過一點,她不能提前告訴所有人會發生的災難,起碼能夠盡一份力量。
赫連奇見她這般堅持,沒再多勸,只是眼神總不時的往她的方向望去,就怕她柔弱的身子撐不了多久。
米小悠雖然累得雙手發軟,雙腿打顫,幾乎都要站不住了,但還是持續將一把把的稻子給搬上送糧的擔子裡。
所有人就這麼忙著,直到下午時分,大家開始感到有些疲憊的時候,遠方的天空像是飄來一大片烏雲,當眾人不解的望著天時,赫連奇、米小悠和村長全都臉色一沉。
「快,地裡的不要了,把還沒送進屋子裡的、還沒蓋上的糧食都先處理好,蟲子來了!」
老村長的話一喊完,所有人能夠跑的,一個接一個拎著孩子還有擔子往自家的屋裡沖,有些住得遠的,只能先暫時躲在別人家,總之,剛剛一片熱火朝天收穫的
田地裡,沒多久就跑得不見半個人。
赫連奇在老村長還有村人慌著跑的時候,也拉著米小悠一起跑,兩個人住的地方遠,幾乎沒有人跟他們走同一個方向,看著那片黑雲越來越近,他索性將她直接抱起來,拔腿往自己的屋裡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