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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葉雙

  柳眉幾乎連成了一線,香浮要自己聽若罔聞,她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為了未來日子能平順,她將對方那些極具羞辱意味的話當成耳邊風,不想與之計較。

  但她的忍讓卻沒人領情,她的沉默也為自己招來了皮肉痛——

  「給我拿家法出來!」

  「是。」雲香輕蔑的看了香浮一眼,拿起掛在自個兒腰側上的一把戒尺。

  這個王爺新納的小妾新來的又不懂拜碼頭,好歹得先打聽打聽,她家主子向來以治家嚴厲聞名,一把用上等青竹浸油製成的家法堅韌耐用人人怕,就算來到外甥的地盤作客,仍以主人自居,哪個下人稍不長眼,立即家法伺候。

  「給我重重的打,打到她懂得規矩為止。」

  香浮才剛轉身,都還來不及回頭瞧上一眼,背脊上已經燒起一陣熱辣辣的痛。

  「哇……」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如此野蠻,背部受了一擊的她措手不及地整個人往前撲跌在地。

  可她這樣的狼狽卻沒有讓楊君玉停了手,雲香望向主人一眼,只見她高仰著臉睥睨著眼,示意她再打,打得愈用力愈好。

  雲香仗著主子撐腰,下手更加毫不留情。

  「安國夫人,你……」香浮被打得渾身痛得發顫,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姨母」會對她的敵意這樣深。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不僅僅是教訓,那狠勁簡直像是要將人打死了才肯罷休。

  戒尺一下下重重的打在她身上,刮破了她雪白的肌膚,她死命咬著牙,掙扎著想逃,可才爬了幾步,楊君玉又叫幾個下人把她拉住。

  真的想把她打死嗎?她全身好痛好痛……痛到極點時,似乎是有些麻木了,她想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意識逐漸模糊的她似乎聽見週遭有不少的僕傭聚集,可是每個人都只敢小聲的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伸出援手。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悲哀吧!獨善其身,而這也是她將來得安身立命的地方。

  昏過去前腦海最後一個念頭,竟浮現了東方縱橫那張不羈的俊臉。

  如果……他知道了會如何?

  只怕也是不在意的笑一笑吧……

  ☆☆☆☆☆☆☆☆☆☆  ☆☆☆☆☆☆☆☆☆☆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府裡啥時這麼熱鬧了?

  方纔從宮中回來,東方縱橫的心裡本就老大不爽,再瞧見一堆人鬧烘烘的不知道在圍觀什麼,心情更是不悅。

  這些僕傭簡直是愈來愈沒規矩了。

  他不知怎地驀地聯想到段家雖然寒酸卻依然窗明几淨的模樣,也許,他可以考慮讓香浮來打理王府。

  信步地走向前去,本來只是打算訓斥一頓這班不知好歹的奴才,但才一走近,他的臉色頓時大變。

  地上那個血跡斑斑的破布娃娃是誰?

  香浮?!

  可,怎麼會……

  即使躺在地上的人狼狽萬分,臉上甚至還有血痕,可他依然在一眼之間就認出了她。

  一股洶湧的怒氣匆地在他的身軀之中狂竄,狠戾浮上他那向來漫不經心的臉上。

  「這是在做什麼?」

  怒獅狂吼也不過就是如此,東方縱橫這一聲,吼得所有的人膽戰心驚,僵在原地不敢動。

  眾人面面相覷,接著全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往了楊君玉身上,不敢作聲。

  東方縱橫看過去,拿著戒尺的雲香心虛地連忙想往主子身後躲,意思是她只是狐假虎威的嘍囉,王爺要追究別拿她開刀。

  他眼神極冷,「姨母,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同於方纔的怒吼,他這句話問得輕輕柔柔的,但嗓音中卻泛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怒氣。

  楊君玉不是很在乎的回道:「我只是在替你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怎麼?一個小妾而已很重要嗎?不過是花錢娶回來的,要幾個有幾個,打壞了這個,大不了她再出錢幫他換一個,再說了,他要這麼想娶親,她的女兒小雪可比地上躺的這個好上千萬倍,更登得上檯面,當他的正妻。

  「她做錯了什麼?」心中澎湃洶湧著想衝過去將香浮緊緊護在懷中的衝動,他手握著拳頭,薄唇緊抿地問道。

  「不懂規矩。」

  「喔?」他皮笑肉不笑的,「我都不知道我這王府裡有什麼規矩呢。」

  楊君玉這下像逮到什麼把柄似的,居然一臉憤慨的告起狀,「就是說呀,我這姨母所做一切都是為你好,沒個女人幫你打理這個家,你看看這賤婢自以為飛上枝頭了,尊貴了,壓根沒把我看在眼裡……」

  說半天,他還是不懂她所謂的沒規炬是所為何事。

  楊君玉猶自滔滔不絕,「……所以說啊,依我看,你還是依了姨母早跟你提過的婚事,娶了小雪吧,俗話說男兒要先成家再立業,咱是姨表至親,你和小雪成親就是親上加親,她一定會幫你把這個家打理得妥妥當當,趕明年兒,替你生個白胖娃娃……」

  「夠了!」

  東方縱橫沉聲低吼,頓時打斷了楊君玉的話,接收到外甥不耐煩又壓抑怒氣的眼神,她這才有點自覺好像不太對勁。

  他逕自上前彎身抱起不省人事的香浮,他的動作因為心疼她而顯得小心翼翼,她全身上下都是傷,他無可避免一定會碰觸到,因為痛楚,即便已昏迷的她仍是疼得下意識皺起眉頭來。

  他、心一揪。

  可惡,她是他的,姑且不論是不是被皇兄說中了,他的確是在乎她,看到有人傷害她,他真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幫她報仇、幫自己洩憤。

  眾人訝異的看著他們的王爺,安國夫人這般「教訓」下人不是第一回了,王爺也不是沒有撞見過,但他從未對這種事多置一詞,如今卻對這個新進門的小妾另眼相待……

  東方縱橫抬起頭來,臉上向來的淡漠神情已經消失,他冷冷地朝著因為他的舉動而一臉錯愕的楊君玉道:「姨母,我在城西有間房子空著也是可惜,往後你就過去那兒住吧!」

  以前他容忍著她在他的府裡作威作福是因為不在乎,也總以為那些被處罰的下人有錯在先,本該如此重罰,此刻他後悔了,如果當初能制止姨母的氣焰,現在懷中的人兒是不是就能少受一點苦呢?

  他也忍不住遷怒的把這筆帳又記在皇兄身上,當初就是他下旨讓姨母來到王府作客的,美其名是代替他們死去的娘來照應他,實際上姨母打的如意算盤根本就是想把表妹嫁給他。

  「你說什麼?」聞言楊君玉倒抽了一口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她的親外甥竟然想趕她離開,只為了一個買來的女人?

  「我說你該離開了。」他的口氣沒有轉園的餘地。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還有小雪呢?小雪怎麼辦?」楊君玉慌了。

  她一直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娶她的女兒為妻,那麼她便會成為這王爺府裡真真正正的主人之一。

  也是因為這樣的盤算,今兒個她才會這麼囂張的來給香浮一個下馬威,她要她認清這個王府裡的主子究竟是誰。

  「就請姨母帶著表妹一起去那兒生活吧!」他不為所動的下了逐客令。

  低頭,看著香浮那雪白而無血色的臉龐,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細緻的瓷娃娃被人潑上了刺眼的紅墨,誰教姨母動了不該動的人,怪不得他狠心。

  「你的心真被這個狐狸精給迷去了嗎?你有沒有想過小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應該打死她的……」

  一聽到最後那句話,即使懷中抱了一個人,東方縱橫的動作卻依然快得宛若鬼魅一般,眨眼前,他已「飄」到楊君玉身前,幽冷的眸中閃爍著一抹狠厲。

  他氣息張狂,嗓音冷絕,「如果你還珍惜你和你女兒的命,最好安安份份地待在城西,或是隨你要滾到哪個我看不到的角落去,要是你膽敢再動她一根寒毛,那麼我也不在乎在我的惡名裡添上一項——弒親!」

  楊君玉嚇得臉都白了,雙腿甚至不聽使喚的打起了擺子。她是不是長久以來都錯看了什麼?她該不是把老虎當成了病貓在欺吧?

  「我搬……馬上搬……搬……」她哭喪著臉,顫抖著聲回答,先前那囂張的醜惡嘴臉一改,猶如只喪家之犬。

  東方縱橫往寢室邁了幾步,突然像想到什麼,轉過頭來看著那一班下人,梭巡到管事的身影,吩咐道:「去找一個大夫來,然後遣了這些只會看戲不知護主的僕傭,包括你!」

  話一交代完,他旋即抱著香浮大跨步進入房中,上半身盡量保持不動,就怕弄疼了她。

  他完全不顧身後那些下人此起彼落的下跪求饒聲。

  一干下人們真是不知該向誰喊冤,要知道這王爺府裡的差可是月銀豐厚,若是少了這筆錢,那家裡人怎麼過活。

  完蛋了。

  誰知道王爺這新納的偏房他會這麼寶貝呢?!早知如此,他們鐵定個個衝上去替她挨家法……唉,現在再怎麼後悔也來不及了,等一下讓管事再玄求求王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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