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侯馨的眼裡,夏侯彧可是天上有地上無的好男子,要不是為了夏候家的香火,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姑娘。
所以不提性格,莫湘蕾光是外貌,就過不了挑剔的夏侯馨那一關。
夏侯彧也知道自家姊姊對他未來妻子有什麼標準,只是這回他心意已決,誰也無法讓他改變主意。
「皇后娘娘那裡我自個兒會去說的。」他一句話就把事情給攬了下來,不打算讓周嬤嬤夾在他們姊弟之間難做人。話既然說明白了,夏侯彧就先走出了書房,迎面正好見到拿了一件衣裳笑著走過來的莫湘蕾。
「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套上外袍?都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得要我盯著你不成?剛好我已經把這件衣裳補好了,你趕緊穿上,還有,你屋子裡那些衣裳也都讓人拿出來。」莫湘蕾剛剛就發現了,整件衣裳可不只袖子勾破了,衣擺處不少地方也勾到了,只是乍看之下不怎麼明顯而已。
這件能夠讓他穿出門的衣裳都這個樣子了,她敢肯定其它的衣裳狀況更糟。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就嘮叨幾句,「明明就是侯爺,也不差那一點銀兩,怎麼就不讓人管這些雜務,四季請人做衣服?也要請個專門縫補的人!」
「等明兒個我親自去買布,幫你做幾件新衣裳吧?這些衣服當作家常衣裳穿也就罷了,外出見客還是得有幾件體面的才成。」
夏侯彧笑著不答話,接過了衣裳套上。
這衣裳其實不怎麼合身,畢竟是買來的成衣,他對於這些並不講究,可是落在了莫湘蕾的眼裡,那就是這個侯爺的日子過得可比她還緊巴巴了。
這也是侯府沒幾個下人的原因?
莫湘蕾認為夏侯彧說家裡有錢只是愛面子的謊言,認為安樂侯府很落魄,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忽然明白為什麼夏侯彧想娶她了。
大概是因為沒銀兩娶妻,娶了她,她一個人可以當好幾個人用,起碼堂堂侯爺穿的衣裳可以體面點。
有了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解釋後,莫湘蕾長吁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對這門親事更能夠接受了。
她不是自卑,而是有著自知之明,她這樣的條件,連左書凡都敢瞧不起她,更別提一個侯爺了。
她無法相信他喜歡她,所以在找到其他理由前,她怎麼也無法安心。
現在有了理由後,雖然不知道為何心裡有點空蕩蕩,卻也莫名安心了起來。
夏侯彧雖然不明白她小腦袋瓜子裡又在想些什麼,可光瞧著她僅露出的一雙眼裡那多變的神采,搭著她家例程的嘮叨話語,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嬤嬤站在書房門邊,看著那兩人說話的模樣,突然間似乎明白了剛剛夏侯彧說的那些話。
那姑娘不曾在意著夏侯彧走路不便的殘疾,如常的對待他,更沒有面對侯爺的緊張,在她眼裡,他先是夏侯彧這個人,才接著是安樂侯。
但瞭解之後,她也更加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跟皇后娘娘回話。
唉!侯爺不成親惱人,打定了主意要成親後,也著實讓人煩惱啊!
因為兩方都沒有父母長輩,男方唯一的親人還是在深宮中難以外出的皇后娘娘,所以親事兩個人也沒打算大辦,甚至在莫湘蕾沒感覺緊張時,她就已經坐在喜房裡頭,和掀了她紅蓋頭的夏侯彧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
周嬤嬤因為不知道她送進宮裡的信都被夏侯彧攔下來了,只想著皇后沒半點消息,或許是默許了,便搭把手辦了這樁可以說是寒酸到了極致的婚事。
沒有什麼來客,上沒有高堂,也沒有一路熱鬧的鼓樂,如果不是紅布掛綵沒少,還以為是納了個小妾而巳。
周嬤嬤是對莫湘蕾有些不喜,可是看到兩個人真成親了,這喜事又辦得這樣簡陋,她心情還是挺複雜——替莫湘蕾委屈,又覺得胡鬧,於是在把新人都送進新房後,她也就折回屋子裡去休息了。
莫湘蕾眨巴著一雙大眼看著夏侯彧,她倒是想有幾分害羞,可是她算是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人,這男女之間那襠子事,要裝害羞……好像也裝不起來,倒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呢!
可是她大方,不代表這男人可以半點也不知羞啊!怎麼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就開始脫衣裳了!
她震驚地看著夏侯彧自然的脫起了衣裳,隨著男人身上衣物越來越少,她心裡浮現淡淡的慌亂。
夏侯彧脫完了衣裳,看著她鎮定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故作自然地直接把被子上的乾果等東西弄下來,然後拉了被子一躺,眼睛一閉,似乎準備安寢。
莫湘蕾傻傻地坐在床邊,看著這個已經是自己名義上丈夫的男人大刺刺的睡覺,不由得他有什麼「難言之隱」,要不然她身材還算窈窕,他怎麼連看也不多看一眼?
她瞪了他老半天,直到他呼吸越顯綿長,只差沒發出鼾聲了,她才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睡了,而不是裝睡等著她上床做什麼事。
雖然被忽視有點尷尬,但不得不說她心裡也有點鬆了口氣的感覺——知道跟親身上陣還是不同的。
她輕手輕腳的站起身,把地上的乾果收拾好,然後又到屏風後,把一身喜服還有髮簪等東西褪下,才泡進已經沒那麼熱的水裡,慢慢地放鬆緊繃一天的肌肉。
她不知道,那個她以為已經熟睡的男人在她走到屏風後,就睜開了眼,側著身子看向她的方向。
她自己可能沒有發現,她總會在有人主動靠近她時——尤其是男人,她會下意識的渾身僵硬。
即使她看起來一派大方,可是他剛剛挑起蓋頭的時候,明顯察覺到她整個人繃緊了身子,似乎下一瞬就要落荒而逃。
他不清楚她曾經經歷了什麼,但是他知道她這份恐懼必須慢慢消除。
兩人雖已經結為夫妻,但魚水之歡他不急於一時,他向來很有耐性,足以慢慢地去瞭解她,然後讓她心甘情願的接受他。
他思索著,察覺她已經離開浴桶,便又乖乖的躺回原位。
而她慢吞吞地盤好頭髮,又把衣裳套上,走出屏風之後,看著那個動作跟之前一樣,呼吸也一樣深沉的男人,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小心地掀開被子的一角也跟著躺上床。
一開始她覺得怎麼睡都不對,邊上多了一個男人的味道和體溫,她怎麼都放鬆不了,繃緊了身子,深怕自己不小心一揮手碰到了他,竭力往床邊蜷縮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湘蕾沒能擋住忙了一天的疲累,終究沉入睡夢中。
在她呼吸漸緩的同時,她身邊的男人睜開毫無睡意的眼,定定地看了她許久,見她差點翻下床,才把人撈了回來,固定在自己胸前。
她無意識地皺著眉頭,夏侯彧則是耐心地輕輕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就像哄著一個孩子一樣,溫柔地安撫著不安的她。
「一輩子長得很,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他低語,垂眼看著懷裡的人兒,語氣裡有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第4章(2)
第二日一早,不提莫湘蕾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僅睡在男人的懷裡,甚至還不小心的把男人的裡衣扯開,手也不客氣的攬住對方的腰時,差點嚇得從床上滾下去的窘態,出了屋子,她還是可以裝裝樣子,把一個新上任的侯爺夫人扮得像模像樣。
管家說穿了就是打理食衣住行,就算安樂侯府規矩再多,她也很有自信能夠操持好。
但花了幾天工夫,在安樂侯府裡轉過一圈後,她就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規矩多還有往例可循,可問題是安樂侯府跟一般的大戶人家不一樣,「平凡樸實」得快要讓人看不下去了。
以她最在意的「穿」這部分來說,不只是日常衣服出現了這件勾了絲、那件褪了色的問題,甚至還沒幾件是合身的,這讓她根本就不能忍。
她本來還客氣地待在廳堂裡,拿著自己的小針線筐子縫縫補補,後來乾脆直接進駐他屋子,把所有的衣裳全都搬了出來,一件件的整理修補,遇到不合身的便一件件按照他的尺寸改合身。
也虧她的眼力早就練出來了,掃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哪裡該緊哪裡該松,哪裡得長一寸哪裡得收一寸,馬上就心裡有數。
衣裳改完了還不成,因為在一般的大戶人家裡,衣裳改過了或者是穿了兩次就不是新衣裳了,不宜穿出去見客,還得備新的才成。
因為早知道安樂侯府裡沒人管這塊,都是買成衣回府,她也懶得問說是去哪家成衣鋪子了,直接翻賬本看看能撥多少銀子採買布料,請人來府裡量身裁衣。
而這一翻賬簿,就發現食衣住行,沒有哪塊是沒問題的,讓她一陣頭疼。
莫湘蕾雖然從來不以做過大戶人家的繡娘為恥,但是卻也沒有像此刻這麼慶幸過自個兒待過那些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