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想起她初懷孕時,喜孜孜地跑去醫院告訴惟西這件事,卻被秀水笑她,除了想辦法用孩子拴住李惟西,還會做什麼事。
就在她還沉浸在往事的情緒中時,突然聽見他說——
「你錯了,你對我具有非凡的意義。」
她望著他的眼神充滿懷疑。
李惟西淡笑。「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她會這樣,也許他要負上最大的責任。
「其實這些都不再重要了。至少你的患者相信你、依賴你,你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人生方向,甚至定位。」她說。
不像她離開他之後頓失所依,連自己活著的意義是哈都不知道。當了一陣子秀場模特兒,直到遇見紀雅芳,她才在雅芳的鼓勵下開丫一家服裝設計公司,無奈卻被她經營得搖搖欲墜;如今想來也許是不服氣,也或許是想證明些什麼,她才會想盡辦法要保住公司吧。
「你這自以為是的話恐怕只對了一半。」在她剛離開他的時候,他的患者變成他精神上的救贖,讓他從最難熬的日子裡重新站起來。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你和患者的關係能搞得這麼好,你始終把他們擺在生命中的第一位,甚至超越家庭,這也是你該得的。」舒璃想起自己三年前流產時,他正在山上出診。
「不,你不可能明白,你甚至連『付出』兩個字怎麼寫都不十分明白。」李惟西難得露出痛苦的眼神看著她。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這自以為是、天殺的混蛋!」舒璃想起自己酗酒、戒酒的過往,在台北競爭激烈的服裝業努力掙錢的辛酸日子。
李惟西沒理她。如果他不能控管自己的情緒,他就沒法好好的做好他的工作,此刻他該做的事是下樓準備看門診。
舒璃鐵青著臉跟著他下樓,看著李惟西露出溫暖的笑容,看他的第一位患者。
「幫老伯量個血壓吧。」李惟西存心要看舒璃出糗。
舒璃努力回想血壓計的用法,折騰了半天,還是老伯自己把套子擺正包好——
「院長夫人,沒關係。慢慢來,我看到你在醫院幫李院長,我真高興,病都好了快一大半了。」帶著濃濃鄉音的老伯安慰她說。
「是啊,你比李院長親切多了。」舒璃對老人露出笑容。
老伯爽朗的笑著走了出去。
「請下一位。」李惟西吩咐道。
舒璃理都沒理他,拿著血壓計丟給李惟西。
「這該死的血壓計到底怎麼弄,我要你馬上教我!」舒璃瞪著李惟西說。
李惟西只好拿了血壓計,套在舒璃手腕上,仔細的教她。
「唔,血壓飄得很高喔,你該不是為了我在樓上說的話還在氣著吧?」李惟西調侃她,很是無禮的笑著。
「基本上我實在很想砍了你,所以在此強烈建議,別製造讓我可以下手的機會。」
「你真的給我好大好大的壓力喔。」李惟西仍然笑不可抑。
舒璃用力瞪他,繼續唱名下一位患者。
好不容易午休了,醫院所有的人都到二樓的小餐廳用餐。餐後,舒璃跟著他回到十樓。
「你要不要小睡一下?」李惟西問。
舒璃打量著他那張單人床,搖搖頭說。
「我要設計茶葉公主的舞台佈置和服裝,你睡吧。」舒璃說完,逕自坐到桌邊。
李惟西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滿足的看著舒璃的背影。
「雖然我是門外漢,不過還是看得出來.你這幾張圖確實設計得不錯。」李惟西不知何時下床來,把手搭在舒璃的肩膀上說。
「我打算等我們公司的品牌打出名氣後,再去學點服裝設計的課程。」舒璃說。
「不錯啊。」很高興她找到了真正的興趣。
第八章
他們在醫院用過晚餐,才回到木屋。
李惟西洗過澡,走進書房。
舒璃在客廳裡看著電視邊敷臉。
十一點,李惟西走出來倒茶,看見舒璃正在吞藥丸。他皺著眉走到她身邊,拿起藥罐看。
「為什麼吃安眠藥?這會上癮的。」李惟西眼裡全是關心。
「吃好幾年了,早上癮了,不吃就睡不著。」舒璃淡淡的解釋。
「但這兩天我沒看見你吃啊。」李惟西回想著。
「第一天是,忘了。第二天我醉了。今天記起來,所以吃一吃,要睡了。」舒璃淡然的說。
「既然你前兩天能不吃就睡著,當然沒理由繼續吃它啊。」李惟西很不以為然。
「……」舒璃蹬著李惟西。他沒聽懂她的話嗎?前兩天是因為「意外」!
舒璃想搶過他手中的藥瓶,李惟西卻以最快的速度跑進浴室,把藥丸倒進馬桶,沖掉。
舒璃瞪著他。「你太過分了!把我的藥還來。」她咬牙切齒的說。
「我會醫好你的失眠的,相信我。」李惟西溫柔的對她說。
「你憑什麼這樣做?你憑什麼干預我的生活?你該死!混帳!你該下地獄,你幹嘛不徹底的滾開!」舒璃氣得猛捶李惟西的胸膛。
捶了好久好久,捶到手酸了,李惟西無言的把她攬在懷裡,舒璃被抱在李惟西寬厚的胸膛中,領略到自己有多想念他的懷抱,眼淚竟不爭氣的湧了出來。
「今天晚上我要是失眠了怎麼辦?」舒璃用濃重的鼻音問。
「我陪你。」李惟西的答案很簡單,卻逼出舒璃更多的淚水來。
「我不喜歡這樣。」舒璃負氣的說。
「那你想怎樣?」李惟西低頭問著懷裡的舒璃。
「你回你的床上,我回我的床上。」舒璃說。
「睡不著躺在床上幹嘛?」李惟西不贊同。
「不然我們來下棋。」舒璃想了想,忽然提出這個讓李惟西有點抽筋的建議。
「不要啦。」李惟西很本能的就拒絕了。
「為什麼?」舒璃瞪著眼睛問。
「你技不如我嘛,那不是換我無聊透頂,除非……」李惟西盯著舒璃,沒把話說完。
「除非什麼?」舒璃不怕死的問。
「除非遊戲規則讓我來訂。」李惟西笑說。
「好啊。」舒璃答得爽快。
「每輸一盤棋的人就負責做一件家事,等該被認領的家事都被挑完了,遊戲就結束,不得耍賴。」李惟西笑說。
「可以啊。」舒璃挑釁的看著他;他大概不知道她的棋藝已經大有了進步,已不再是多年前的菜鳥了。
「好,那就來吧。」李惟西攤開兩手,等著舒璃把茶几下的棋盤、棋子拿出來。
第一盤,舒璃勝了。
「唔,有進步喔。我認領明天的早餐。」李惟西說。
第二盤,舒璃又勝了。
「我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喔。好吧,我洗明天早餐後的碗。」李惟西挽起袖子,準備認真下棋。
第三盤,李惟西連續贏了三盤。他扳起手指頭數。「你明天要拖地、洗衣服、帶小龍散步。還要玩嗎?」
「不玩了、不玩了,手氣真背!」
「那就早點睡吧。晚安。」他溫柔的眼神落在她臉上;那樣的眼神,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因為她從來就抵抗不了,也忘不了。
她低著頭。「好,晚安。」
不久,他收拾好棋子,走進她房裡。
她一臉緊張的望著他。「還有事?」
「你睡得著嗎?」
「應該可以吧。」誰知!
「我最近剛學會一種放鬆指壓法,可以幫助睡眠,我來幫你,轉過身去。」李惟西命令著。
治療失眠的新療法嗎?舒璃姑且聽之的轉過身去,任憑李惟西處置,心裡正讚歎他有一雙魔手,整治得她每一寸皮膚都舒舒服服的。
「好舒服喔……」她話未及說完,就睡著了。
李惟西微笑的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拂開披散在她臉上的秀髮,拉起棉被為她蓋好,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看著她的睡容,久久捨不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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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璃醒來,發現李惟西留了紙條給她,上面寫著「北上開會,明晚回來,李惟西留」
李惟西不在,於是舒璃就到台中去逛街,晚上拖著發酸的雙腿回小木屋,卻怎麼也睡不著。
該死的李惟西,把她的藥都丟掉了,看她今天晚上怎麼辦!但是,前幾天她沒服安眠藥明明也睡得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沒有李惟西,她就睡不著嗎?唉呀,什麼可怕的結論,她真是神經病。
不如去找家裡開KTv的明俊唱歌。
明俊陪著舒璃唱了一夜。
午夜,明俊家的店打烊了,舒璃卻還是精神奕奕。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明俊打開包廂的門,看著微醺的舒璃說。
「不要。」舒璃還要唱。
「唱整晚了,興致還這麼高,你不累?還是心裡有什麼事不開心?
來,告訴我。」明俊笑著坐了下來,問。
「噯,我還會有什麼事不開心,就算有,再一個多月後也要結束了。
倒是你……算了,還是不要講好了。」她忽然有些猶豫。
「講,幹嘛不講咧?我聽著呢。」明俊將耳朵湊近她。
『你喜歡白秀水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