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西毫不在意。「是為了讓你嘗嘗他們店裡的黑森林蛋糕才特意帶你來的。你不吃,豈不白來了。」
他的話讓她愣在一旁,久久無法動彈。
半晌,他才說——「好了,甜點都吃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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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媽看著舒璃整理了一些簡便的衣物,不由得有些緊張。「你這麼快就要回台北啊?」
「沒有啊,我要搬去李惟西家住兩個月。」
「啊?你們和好啦?」舒媽面帶喜色的問;但是,既然和好了,怎麼才住兩個月?「李惟西說如果我敢搬去和他住兩個月,他就答應簽字離婚。」舒璃一臉不以為然的跟媽媽解釋。
「他到底有什麼盤算?」舒媽自言自語的猜測著。「嘎?你說什麼?」舒璃正對著梳妝鏡貼著美容膠帶,沒昕清楚老媽的喃喃自語。
「我說,當年你吵著要嫁給李惟西.現在吵著要離婚的也是你。你爸說的沒錯,你真是被我寵壞了。」舒媽忽然發起牢騷。是不是自己真的沒把女兒教好?
「媽,拜託,我們就別再提這些陳年舊事了」。「你不等他來接你嗎?」舒媽見她提著行李就要走。
「鑰匙我已經跟他拿了,不用他接了啦。反正這麼多年來,我不都是一個人,即便是和他還在一起的時候,他也鮮少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現在呀,就只希望能早早結束這段關係。」
「唉,你總這樣說風就是雨.你好歹也去跟你爺爺跟老爸說一聲吧。」
「喔.好吧,我打電話去跟老爸報備一下。爺爺去散步了,他回來你再跟他說,好不好?」舒璃摟著老媽,親熱地說。
「你呀,真被我寵壞了!」舒媽就是拿她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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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李惟西那楝被十二棵梧桐樹包圍的小木屋前,她緩慢地步上那以南洋杉木釘的木頭台階上,還沒走到前門開鎖,小龍就高興的在她身上跳上跳下。
舒璃蹲了下來,用臉貼著它。「小龍,我回來了。」一陣風吹得落葉繽紛,她抬頭看著滿天飛舞的落葉向她緩緩落下,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穿著結婚禮服、帶著滿懷憧憬和甜蜜幻想緩緩走進這全新術屋。開心地要當李惟西的新嫁娘那一天!
六名花童和眾多賓客在她進屋時灑下了五彩繽紛的綵帶和鮮花,她耳中充斥的全是歡呼和笑鬧的聲音,心中的快樂就像鞭炮,在看到他穿著白色西裝、拿著捧花向她走來的那一瞬開始炸開。
那年她二十二歲,等著那一天,足足等了十二年。
她從不懷疑自己和李惟西會像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婚禮的種種混亂和喜事該有的熱鬧熙攘吵雜都隨著夜幕低垂,漸漸消退。
她用過晚餐,早早洗好澡,換上美麗的睡衣,在新房裡候著她的王子。看著時鐘從晚上七點、八點、九點,等到她不小心睡著,再醒來時一看。哇!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凌晨三點,陪著她的是簇新喜氣的紅色名床,身旁卻沒人。
她從緊張期待等到滿腹疑惑,再從滿腹疑惑等到些微著急。
他說要出去送賓客,送到晚餐都沒回來吃,現在都凌晨三點多了,怎麼還沒回來?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她推開房門,要出去看看,卻看到他鬆開領結倒在客廳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她當時只以為那是客人惡作劇灌醉了他,只好幫他拖了鞋襪,拿著鬆軟的枕頭讓他枕著,再幫他蓋上被子。
然後才回新房睡覺。
她的新婚之夜就這樣,哈事也沒發生的度過。
天剛亮,她便因意識到自己已不是原來的自己,而是李惟西的太太,這個身份的自覺和新鮮而早早醒來。
穿好衣服,她步出房門,見惟西已不在沙發上,她不以為意的踏進廚房,想親手幫他做一頓愛的早餐。
誰知,忙亂了一個多鐘頭,弄破了兩個碗,打翻一個鍋.稀飯還是焦了,荷包蛋也變成了扁扁的木炭,地板也濕成一大片。
她不知道惟西什麼時候走進廚房,只見他沉默地清理著地板上碎裂的碗片和濕灑的水漬。
「你餓了?我來吧,你去餐桌那邊等著。」他一臉心平氣和地說,捲起袖子開始清理她留下的混亂。
他話裡沒有半句責備,可是,聽來卻教人萬分難受。
雖然她沒結過婚,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男人會對新婚妻子說的話,他的態度根本就像在安撫小孩。
「我只是想幫你做早餐。」她企圖解釋。
他點頭表示理解,繼續忙著洗米,開瓦斯,煎蛋。
她站在一旁等著。
可他再也沒開口主動和她說話,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這完完全全沒道理。他們是新婚夫妻耶。
「你……昨晚喝醉嘍?」她試著打破兩人間某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他說,轉身把煮好的稀飯拿到餐桌去。
她幫著把兩人的碗筷準備好,坐下來和他一起用餐。
「哇,你好厲害,把蛋煎得這麼漂亮.還有肉鬆!你從哪裡找出來的?我早上在冰箱裡怎麼沒看到?」她努力要讓他開心。
惟西沒有說話,只是把筷子指向置物櫃上.個透明、裝著肉鬆的罐子。
「你不舒服嗎?」她問。
他搖頭,繼續專心吃飯。
「還是……在生我的氣?」她又問。
他終於抬頭看著她,眼神裡有著壓抑的不耐和憤怒,咬字清晰到不容她懷疑。「沒、有。」
她被他的眼神嚇到,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麼,需要他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
也許是她臉上的驚疑和不知所措,讓他醒悟到……她的無辜:他轉過頭去望著窗外。
許久許久.終於聽到他說.「去換衣服吧,等會兒我們要回醫院見爸、媽。」
回醫院的路上,他自顧自地開車,沒開口和她說半句話。經過一座橋時,有人忽然衝到橋面上來.她駭得驚叫出來,惟西也緊急煞車。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後!
她總算看清楚那白色人影是白秀水,她哭哭啼啼地將一個提袋遞給已經下車和她面對面的惟西。
舒璃坐在座位上,看著惟西的表情。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呆慟和深情,她不會看錯的。
他的冷默,她終於有了答案。
她早該知道的,雖然白秀秀已經死了快一年,他卻從來沒有忘記她。
但既然他忘不了她,為什磨要娶她?為什麼?
他們不知談了多久.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覺得身上的力氣在明瞭這一點之後,全都莫名地一點一滴地蒸發掉了。
他上了車,帶著一絲複雜的眼神看著她,然後沉默地發動引擎。
她木然地看著兩旁的景物從窗邊飛逝,無法言語,無法思考「秀水剛拿了一些文件給我。」他看她一眼,覺得似乎有必要跟她說一聲。她閉著眼睛,淡然答著;「喔,是嗎?」
什麼文件那麼重要?非要在她新婚的第一天,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在路上攔截他們?
他沒有解釋,她也不想多問,至少不要現在問。
車子緩緩開進振光醫院的停車場,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醫院,候診室的病患看到他們,都不忘和善地向兩位新人道賀;惟西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容和患者聊天,舒璃勾住他的右臂,對道賀的人展露再甜蜜不過的笑容,大方謝謝大家的祝賀。
心裡卻在泣血,什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簡直是一大諷刺。
他們一走進電梯,舒璃隨即放下勾著惟西的手。
他看著她前熱後冷的動作和反應,沒多說什麼,只是按著電梯來到頂樓!他婚前和父母同住的家。
李媽媽蘭卉開心地迎接他們。「快過來看看,這裡還有好多你姑姑叔叔舅舅姨婆送來的結婚禮物,你們晚點回去的時候,要記得幫他帶回去。」
「好的,媽。」舒璃見惟西臭著臉沒回話,只好代替他回答。
蘭卉體諒而心虛的看了惟西一眼,隨即親暱的拉著舒璃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你中午想.吃什麼?我讓劉嫂去準備。」「呃,不用了,爸和媽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不必另外為我費心了。」她笑得可甜了。
惟西有些好奇的看著她,隨即問老媽:「爸呢?」「在溫室替蘭花澆水,應該等一下就會下來了。」李媽媽說。
話剛說完,李院長就走了進來,他笑得慈祥而熱烈。還沒坐下他問:
「你們回來啦,有沒有計畫到哪兒玩?」
李惟西沉默以對。
屋裡三個人不由得感到些微尷尬。
「爸,我們還沒決定。」最後還是舒璃替他答了話。
「喔,那麼就好好計畫計畫啊,我先下樓去看門診,中午再一道用餐。」李院長意味深長的看了舒璃一眼,說。
「是。」惟西終於應了一聲,替父親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