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藏竹,你做什麼,你敢殺人?!」李霏擋在道士前面,怒視他。
「我不只殺他而己,我連你都殺,你以為我說的玉石俱焚是假話嗎?」他彷彿變了個人似的,臉上的神色陰鷙得如地獄來的鬼魅。
李霏見了不由得驚魂,竟是連退兩步。
秦藏竹扼住她,幾乎捏斷她的手腕,她痛得哭出聲,可他完全不心軟,用力一扯的將她甩到地上,她發現自己的手臂整個落下,竟是脫臼了,她驚愕過度,癱在地上,連眼淚都忘記流。
那道士見了喪膽,徹底害怕了,這人連郡主都敢動手,何況是自個兒,更明白真鬼他尚可對付,可這等人鬼他根本無力對抗,當場嚇得尿濕褲子。
「二爺饒命,饒命啊!」道士疾呼。
秦藏竹握住還插在他身上的刀柄,森森一笑。「這第三刀就改插在你的心臟好了,你認為如何呢?」他抽出對方腿上的刀子,那血立刻自道士身上噴出,他則握著沾滿鮮血的利刃,在道士面前晃,令對方驚恐萬分。
「不要,不要殺我……」道士哭求。
「那就——」
「嗚嗚……我方才沒說謊,真沒說謊……那毒咒是死咒……依我的道行……根本解不開……嗚嗚……」道士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聞言,秦藏竹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饒我性命吧……我不是不解,是道行不夠高道行不夠啊……嗚嗚……」瞧他這膽喪的樣子,不可能說謊了。
「那小姐怎麼辦?怎麼辦?!」秋兒再次急哭了。
雖然看不見,可知道秦藏竹為她殺人,蘇菱熱淚盈眶,開口喚他,「秦……秦老二……」
他杵在原地,一臉茫然,悵然若失,像是無法相信真的無法救回心愛的人。
蘇菱迸淚。「別殺人了……一切都是命……」她的身子變得若隱若現,隨時都會消失。
他一驚,奔回她身旁,想抱住她卻已不能,手穿身而過,再不能像之前一樣,能將她抱在懷中了,此刻她己脆弱得比一般鬼魂還要易散。
「阿菱……」他驚惶不定。
「我時間不多了……我只想……只想在這最後的時刻……明白你為何負我的理由……」事已至此,她萬分清楚,他並不愛李霏,當初棄她必有苦衷,她不想走得遺憾,還是想知道這男人到底隱瞞了什麼,何苦傷她虐己?
聞言,秦藏竹流下血淚。「你……可還記得那日,李霏落水後要求與我獨處,說是有你要傷她的證據給我看。」他提起那件事。
她點頭。「記得,在那之後……你像變了個人,再……不是那個寵我……愛我的男人了……」
他哽咽了。「我不是不再寵你愛你,而是不能夠這麼做了。」
蘇菱疑惑。「不……不能夠?」
「你不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吧,你其實是金翎王朝的亡國公主。皇上有令,凡金翎皇室遺族必死無赦,你剛出生即亡國,宮裡的人慌忙中將強撫中的你送至江南,蘇家人丁單薄,陰錯陽差收養了你,若你始終待在江南遠僻的地方,又有蘇家人庇蔭照料,也許你的身份永遠也不會有人發現,可蘇家一夕敗落,你被迫來到京城,遇見了我,見到了李霏,她認出你的身份了。」他沉痛的說出這一切。
她驚愕不己。她竟是前朝的亡國公主?!她聽說過白琰皇帝初進京城時,對金翎遺族殘殺殆盡,皇族中無一人倖免,且其手段殘忍,殺了皇室人後必剝光其蔽體的衣物,再將其屍首吊掛在城門前供人側目,任其毫無尊嚴的曝曬七七四十九日,目的在震攝亡國的金翎子民,令其懼怕而歸降,不敢再有異心。
而她是皇室遺族一事若被發現,那必慘死無疑。「可李霏又是如何確定我是前朝公主?」
狼狽癱在一旁的李霏,這時恨恨地出聲道:「哼,旁人不知你的身份,可我一眼就可以看穿,我父王當年隨皇上殺進京城,皇上便指派他去執行誅殺金翎皇族的事,他親眼見到凡是皇族的人,掌心都有塊菱形胎記,而這事民間並不清楚,他也是首次見到後頗為驚奇,將此當成有趣的故事說給我聽,當時我雖幼小,卻是清楚記住了。
「那日落水前我看見了你手上特殊的菱形胎記,立刻就明白你的身份,一個亡國公主怎能與我搶男人,我若搶輸你,我李霏豈不白活了,因此,我以此威脅他娶我,而我也成功了!」她從不認輸,她也真如願與他成親了。
「你竟……以我的性命要脅他,讓他離我而去……」蘇菱極度吃驚。
「沒錯,小姐,過去您和我都誤會二爺了,一切都是這女人的錯!像昨日,她也以小主子為威脅,說二爺若不就範,便公開小主子的身份,讓小主子死無葬身之地,二爺沒辦法這才隨她去到朝陽樓的,可剛您也聽到了,二爺根本不屑碰她,這女人從頭到尾就是自作多情。」秋兒憤恨的瞪著李霏。
她也是在小姐死後,才知這女人所做的事,因此二爺找上她幫忙照顧小主子,以及請她協助讓小姐的魂魄能歸來時,她立即就答應,並非如小姐所想,她背叛了小姐,幫著二爺欺騙她。
李霏怒不可遏。「該死的丫頭,你什麼身份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不怕將來我撕了你的嘴!」她怒氣沖沖的威脅。
「我不怕,因為你作惡多端終會有報應的,而我很高興二爺沒因為你這可惡的女人而對不起小姐!」秋兒無懼的說。
「不,秋兒說錯了,我確實對不起阿菱,因為我的自私與無恥,才害阿菱喪命的!」他自責道,對當年的事悔恨至今。
「這也不能完全怪您……誰也沒想到小姐會難產的。」秋兒哽聲說著。這只能說老天狠心,居然這樣殘忍的對待兩人。
秦藏竹緊緊握住拳頭,深吸一口氣後才對蘇菱道:「阿菱,我一再用盡辦法想隱藏你過去的記憶,不僅因為那些記憶太傷人,更是因為我的不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怕失去你,而卑鄙的想用孩子綁住你!李霏逼我娶她,可我又不甘心放你走,怕你真的離開我,所以那夜是我,是我出現在你屋裡,歡兒是咱們的孩子……
「但我不承認,甚至無恥的讓你承受失節之名,因為若你知曉我會照顧歡兒,或許你還是會毅然決然離我而去,但你若在無可倚靠的情況下,只能繼續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這是我最後的奢想,而你有了孩子,李霏也再不能逼走你,我是這樣打算,這樣計算,可千算萬算,算不過老天,我還是失去了你。
「是因為我的陰險與自私而失去你的,我若早知你會難產,絕不會讓你冒險懷孕的,你可知失去你後,我多痛恨自己,多想教了自己,但歡兒還小,他失去親娘後,不能再失去親爹,所以,我不能死,而我也絕不能失去你,我散盡千金找上鬼婆婆,這才挽留下你一絲魂魄。」他終於勇敢愧疚的說出隱藏已久的秘密,而他之前多不願意讓她知曉他是這麼卑鄙的人啊。
蘇菱聽了不禁怔然灑淚。「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真是造化弄人,他們的苦竟是這般的無可奈何。
「阿菱,我就是這樣卑劣的人,知道真相後,你該更恨我了吧!」他滿腔的傷懷。
她眼淚像雨水似的直往下流。「不,明白真相後……我更加不可能恨你的……你……只是太……太愛我,愛到深處了……我不怪你,要是我……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來……因為我也對你無法割捨……我愛你,到臨死一刻仍愛著你……」她說過自個兒是春蠶,即便為愛毀滅,流下春蠶淚,也絕不後悔。
「阿菱!」他撫心痛哭。
「我愛你,我不想走,可是……由不得我啊!」她淚珠盈眶,可是就連淚珠也開始透明了。
「那我跟你去,讓我跟你去,你在地底等我,我很快就來!」他心慌的說。
「不可以,你忘了咱們的歡兒,他手上……手上也有菱形胎記,他也是前朝皇室遺族,你隨我去了,他他該怎麼辦?誰來保護他?是你給了他生命……你便不能棄他不顧,讓他獨自面對這可怕的未來……」她提氣激動道。
他已痛楚得就像一根根的針刺進他的骨血裡般。「可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她聞言泣不成聲。這男人多愛她,她心中早知道的,早明瞭的,早清楚的,可為何要到死前一刻才讓自個兒的心扉徹底敞開,瞧明這一切,可當所有的事真相大白後,她卻必須獨留他一人痛徹心扉,她何忍,何忍!
「小姐,小姐!」秋兒忽然大叫。小姐的一雙腳已然完全看不見了,而小主子哭個不停,伸出小小的手直要親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