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提一下而已嗎?」再抬起頭來,她面無表情的瞅著他。
車柩勳呼吸一窒,隨後長歎了一口氣。
「我承認不只一下。」他老實道:「那陣子因為剛和妳分居,我的心情真的很糟,需要有人給我一些意見,聽我訴苦,所以,我才會和學長多說了點關於我們的事。可是我真的可以對天發誓,我並沒有給學長任何要他錄用妳的暗示。」
「知道我是你老婆,又知道我即將到他的公司面試,你認為這樣暗示還不夠嗎?」褚依依撇唇道:「難怪!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應徵一個小小的行政助理,需要到公司的總經理親自出馬?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車柩勳有些無言。他並不知道學長還親自出馬面試,那傢伙什麼都沒跟他說,真是個混蛋!之後再找他算帳。
「老婆,妳很生氣嗎?」他戰戰兢兢的問。
「我不應該生氣嗎?」她不答反問的斜睨著他。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頂多就是幫妳製造了一個試用的機會而已。如果妳不適用,公司還是會請妳走路的,畢竟他們也不是呆子,不會花錢請一個不適用的人。所以說穿了,其實這份工作還是靠妳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獲得的,和妳是我老婆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認真的對她說。
「才怪。」
「老婆……」
褚依依猛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讓車柩勳立刻噤聲。
她沉默不語的看著他,看他一臉認真嚴肅、噤若寒蟬的模樣,她不禁有種無奈又想笑的感覺。不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若讓他公司裡的員工們看見了,他那些平日對總裁大人崇拜又敬畏的員工們會有什麼反應?
想像他們張口結舌,眼珠子差點沒瞪出眼眶,猛盯著他們平時威嚴果斷、剛正不阿、領導群雄的總裁的模樣,她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一見她笑,車柩勳頓時有種想癱軟下去的輕鬆感,他真的是被嚇到了。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跟妳說我和你們總經理認識的,老婆。」趁老婆心情開朗的時候,他趕緊認錯,先道歉再說。
「我從沒聽你說過有這麼一位學長。」她收起笑聲,疑惑的看著他。
「他是我年輕打工時認識的學長,同校,但大我們好幾屆。妳之所以沒聽過,是因為我認識他在妳之前,和妳在一起後,他又剛好去服兵役,然後便斷了音訊,所以才沒跟妳提過。」
「所以,你們是因為我的關係才重逢的?」
「不是。我們是在幾年前一場商務會議上重逢的,後來便一直有聯絡,『員力科技』也因此成為他們的客戶。」
「幾年前是嗎?而你卻從沒跟我提過這個人?」她看了他一眼。
車柩勳忍不住苦笑。「我已經跟妳道歉,承認過之前的我是一個不及格的丈友了,所以現在可以請老婆大人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再原諒我這麼一次嗎?以後不管遇見任何人、發生任何事,我都會一五一十的向妳照實稟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被他的誇張逗笑出聲,褚依依伸手槌了他一下。
「你不要耍寶啦!」
「是,老婆。」他忽然舉起手來,朝她行了一個長官禮,還在耍寶。
「快點開車啦,兒子還在等我們去接他。」再槌他一記,褚依依提醒老公道。
沒想到他卻突然對她咧嘴一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幹麼?」她疑惑的問他。
「今晚,我們去約會。」他開心的宣佈。
她眨了眨眼,再問:「兒子呢?」
「李司機去接了。」
丟下兒子,夫妻倆自己去逍遙好像有點過分。
雖然覺得兩人世界很甜蜜,但褚依依只猶豫了一下便打電話給兒子,想問他要不要一起來,如果想的話,就叫李司機載他過來。
沒想到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兒子在電話那頭歡呼的說著,終於可以不用再當爸媽的電燈泡,還得看他們整天親來親去的好噁心……
她無言以對,只能稍微交代一下要他乖一點,然後就默默的把電話掛斷了。
看老婆掛斷電話後,一臉失落惆悵的沉默不語,車柩勳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臉。
「怎麼了?」他柔聲問道。
「只是覺得兒子大得好快。明明不久前他還在牙牙學語,緊緊地抱著我的腿、纏著我不放的,結果現在卻因為爸媽不在身邊就高興的歡呼出聲。我還真的有點不能適應。」她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語般的說。
「妳要早點習慣,孩子遲早都會長大,會飛離父母的懷抱,擁有自己的天空,這是必定的。」
「我知道,只是……他明明就還是個十歲的小孩子,不是嗎?」
「就像妳說的,明明不久前他還牙牙學語一樣,但現在他確實也十歲了,很快的,他就會變成十三歲、十五歲、十八歲。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說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了。」
「所以我才說想再生個孩子嘛。」她忽然轉頭瞪了他一眼道。
車柩勳愣了一下,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無奈的說:「妳怎麼突然又提這件事?」
「因為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你現在不讓我再生,很快我就會變高齡產婦了,到時候會更危險。」
「我說過不會讓妳再懷孕。」
「你怎麼知道一定不會?也許哪天一不小心——」
「不會不小心。」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怎麼這麼肯定不會?」
車柩勳驀然輕歎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遲早都得坦誠面對,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因為我結紮了。」
褚依依瞬間呆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什麼?」過了一會兒,她不可置信的結巴問道。
「我結紮了。」車柩勳無聲的歎息,只能再說一次。
第10章(2)
她的腦袋一片紊亂,完全不知道該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做何反應。
結紮了?
所以這就是這幾年不管她拿針在保險套上戳幾個洞,或者反應熱情到讓他沒時間或忘了戴套——不管她怎麼想盡辦法,她的肚子依然始終毫無反應的原因?
「什麼時候?」她問他。
「小桀滿月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才說。
「什麼?!」褚依依遏制不住的大叫出聲,雙目圓瞠,難以置信。
「我知道這件事應該要和妳商量,但我也知道妳一定會反對,所以我只和媽說,得到了諒解之後,我就去做了。」他沉靜的回答。
又一個震得她頭昏腦脹的消息。
「媽媽她知道?」
「我必須要讓她們知道實情,否則,她們也許會催妳再生第二胎,變成妳的壓力。」
褚依依聽到一個很重要的字眼。「她們?」
「我媽和妳媽都知道。」他承認道。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這事竟然大家都知道,獨瞞她一人?
難怪她結婚十年,只在頭一年生了一個兒子後就沒下文了,卻沒有任何人對她提起過該再生第二胎的事。
原來大家都知道。
不曉得該生氣、失望、惆悵或感動,對於他為了愛惜她,而選擇了自己默默結紮的這件事。
她此刻的心情真的、真的很複雜。
「如果妳真的那麼想要多一個孩子的話,我們可以去領養。以我們的條件,我想應該很容易就能申請到。」見她沉默不語,車柩勳試探的開口問。
等了許久,她依舊不言也不語。
「老婆,說句話好嗎?」他不安的要求道。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一會過去,她終於開口說了句話。
「也許妳可以說『我愛你』,或者是『雖然我有點生氣,但我會原諒你』之類的。」他小心的建議。
「你……」
她欲言又止,害他的一顆心跟著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就這麼懸著。
將車子開進早先預約好餐廳的特約停車場,車柩勳將車子停妥後,終於可以好好的面對著她,承接她不管是喜、怒、哀、樂的任何一種情緒。
「老婆,妳可以對我發火,也可以動手打我沒關係。」將車子熄火後,他轉向她,認真的對她說。
說完,他閉上眼睛,認命的等著挨揍,但得到的,卻是老婆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
「你這個笨蛋,呆子!」褚依依抱著他罵道。
他直覺的伸手圈抱著她,卻對她這出乎意料的動作有些反應不過來。
「老婆?」
「我真的好不甘心!」
老婆突然重重的在他胸口槌上一記,讓車柩勳有些吃痛,卻又不敢作聲,以能默默承受。
「我明明就應該要很生氣的,卻因為知道你會這麼做完全都是為了我,所以氣不起來。你這個笨蛋、呆子,到底誰叫你這麼做的?!可惡,笨蛋!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說著,她又槌了他幾記,然後狠狠地抱緊他,抱得好緊、好緊。
車柩勳的心暖暖、軟軟的,忍不住收攏雙臂,低頭吻了吻她的髮梢。
「我愛妳,老婆,很愛、很愛。所以,請妳不要再輕言說要離開我好嗎?」他低聲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