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來怎麼辦?她心裡沒譜,只想著快點找機會出門,問問致芬,自己該如何是好。
屆時,致芬會怎麼說?定會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人間處處有情郎,不丟了石頭,怎撿得鑽石?」可他於她而言……就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捨的鑽石呀!
「不想問問我對張氏姊妹有何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卿本佳人贈英雄,佳話流傳。」這話,她賭著氣。
見她氣鼓鼓地,想從自己腿上跑掉,齊靳不允,緊圈住她身子,說道:「那兩人出身不錯,又識字,看上去脾氣溫和婉順,你也聽見了,女紅、廚藝,畫畫、棋藝她們都能上手,這樣的人才,父親定會喜歡。」
「你的意思是,要把她們送給父親?」黎育清沒想到齊靳應對的招數這麼狠,一出手非要教人大出血。
「不能嗎?父親才四十出頭,正值英年,若非長年在邊關沒人服侍,再加上戰事吃緊,無心多想,怎會只有齊墳一個兒子?」
「王府裡又不是沒有其它侍妾,她們中間並沒有人為父親產下子嗣,會不會長年征戰,父親傷了根本?」
「呂氏是個堂堂側妃,王氏都能夠使計毒害呂氏的孩子,不過是幾個侍妾,她會拿捏不了?」怕是一開臉,就被迫喝下絕育湯,自己這樣一個「意外」,她都無法忍受了,怎麼可能容許另一個意外出現?
「所以……」
「方纔我勸告王氏的話皆出自於真心,齊墳頂不起珩親王這頂大帽子,倘若這三個字到最後只淪落為閒散宗室,還算好的,最怕的是齊玟頂上這身份,為惡造業,到最後禍害家門,才是可恨,父親一世英偉,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可張氏姊妹是從王氏手裡送出來的,我們怎能把她們再送回去?」
「不將她們送回去,我會尋機會同父親商量,待父親北上駐守邊關時,再將她們送過去。」
「這幾日,你讓周譯替她們配藥方、調養身子,且好好勸說兩人,若她們真能為父親開枝散葉,日後的榮華富貴少不了她們。」方才王氏的話她們也聽到了,他這平西大將軍畢竟不是珩親王的親骨血,怎麼選擇她們應該能想清楚。
話說著,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眸子裡透露出一抹狡黠。
黎育清歎氣,如果王氏知道他這樣「使用」她的人,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
都怪人心窄狹貪婪,倘若王氏心胸寬闊,好好將齊靳帶大,不教導親生兒子怨恨兄長,也許她將有一對兄友弟恭的好兒子,就算齊玟是個庸碌之輩,齊靳定也會盡心照看,可惜了……她把頭埋進他胸懷,對齊靳說:「我一定會好好教育湘兒,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齊靳沒想到這些話會讓她產生這等聯想,笑道:「湘兒會好好的,她有蓉蓉教導,就算驕縱些,也不至於太出格。」黎育清無語,即便心底並不同意。
這時木槿進屋,她一雙眼睛紅紅的,一進門就往黎育清和齊靳跟前跪。
黎育清不明所以,連忙命石榴將她扶起,可木槿不願起身,她接連在地上磕三次響頭,說道:「主子,木槿有事相求。」
「有話好好說,能允的我一定允下。」木槿是她身邊舊人,多年情分擺在那裡,只要能使上力,她絕一會推托。
「夫人,您還記不記得奴婢有個妹妹?」木槿抬起頭,臉上仍掛著晶瑩珠串。
「我記得,她叫小芳,你尋到她了?」
「奴婢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見著她,今日她隨珩親王妃入府、候在門外,我同月桃與她攀談,發現她手腕上那個月形胎記時方才認出她。主子,王妃待小芳不好,您可不可以向王妃把人給要過來?」
要過來?怎麼要?王氏同齊靳成了仇敵,怕是他前腳要人,後腳她就將人殺了,黎育清抒眉,朝齊靳望去一眼,輕言道:「你先別著急,此事,我再想想……」
齊靳略略沉吟問:「你同妹妹認親之事,有旁人知道嗎?」
木槿想了想,回話道:「當時奴婢太激動,拉住妹妹就直言身份……現在想來,後頭還有一位嬤嬤。」
齊靳點點頭,「既然如此,認親之事必定瞞不過王氏,若我沒料錯的話……清兒,這幾日你尋個機會讓木槿到外頭辦差,屆時定會有人在半路截下木槿,把她給帶到珩親王府。」
「為什麼?」
「有機可趁,王氏怎會白白放過?木槿,你到王妃跟前時,大可以老實把你和妹妹的關係捅出來,也可以將清兒在黎府與萱姨娘間的舊事翻出來講,但你必須把話咬死,就說你是萱姨娘身邊的人,並且暗示王氏,你雖服侍新主,卻不敢或忘舊主恩情。屆時,她必會以你妹妹為要挾,逼你透露將軍府中大小事。」
「你想讓木槿當王氏的眼線?」黎育清扯扯他的衣袖,那多危險啊,王氏手上可掐著不少條性命。
齊靳笑道:「你把府裡的人清理得乾乾淨淨,若非想在咱們這裡佈置新眼線、攪亂一池春水,她又怎會安排張氏姊妹進府?既然如此,索性讓她再順遂些,多埋顆好棋吧。」
「木槿明白,木槿會照將軍的吩咐做事。」
「不必擔心妹妹,待你入彀,王氏必會鬆了對你妹妹的看管,屆時我再挑個好時機,讓李軒把人給劫走,但依著王氏心機,她必會誆騙於你,說你妹妹依舊掐在她手中,讓你繼續為她傳遞消息。」
「這樣會不會害木槿陷入險境?」
「放心,只是傳話罷了,你就推說自己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無法經常離開,先約定好聯絡方式,透過個中人,盡可能別親自去見她。」
「奴婢明白,定不會負將軍所托。」木槿道。
木槿下去後,黎育清一雙美眸望著齊靳,明明白白的憂慮全盛在裡面。
他將她擁入懷中,說道:「別擔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那丫頭的忠心耿耿是我親眼所見,定不會教她有所損傷。」
「不光擔心她,我更擔心你,王氏一天不放棄對你虎視眈眈,我……」
「別怕,我不會令自己重蹈覆轍。」在木槿同主子稟事時,月桃悄悄地走到花園角落,拿把小鏟挖好洞,將壺裡的殘渣往泥洞裡倒,再把泥土給掩上。
弄好後,她拍拍手上的泥屑,提起茶壺,得意地揚了揚眉尾,卻不料一旋身,差點兒撞上周譯。
他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也不說話,仰起下巴,朝古柏居走去,經過他身側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做什麼?」月桃想掙脫他,卻不料他力氣太大,她根本甩不掉。
笑意勾起,他上下打量月桃,態度閒適地道:「番瀉葉味道太重,不若改用蘆薈,今天是王妃生氣太過,否則定會品出你這藥茶裡加了料。」而依她那不依不饒的性子,定要鬧翻將軍府,到時這丫頭,能不吃苦頭?
「番瀉葉拉幾次、蘆薈又能拉幾次?如果不是怕味道太過,我更想用牽牛子。」牽牛子?他嘴角微微顫抖,這丫頭令王妃拉肚子還不夠,還想她嘔吐、腹瀉、血便加血尿?夠狠!
「你的醫術是誰教的?有這身本事,你何必進將軍府當個小丫頭?」
「恕不奉告。」
撇過頭,她捧起茶壺往前走。
周譯的話在身後傳來,沉穩醇厚的聲音教她心頭一顫。
「藏著點、掖著點,不會吃虧的,慢慢瞧、細細學,選個最有把握的方式出手,千萬不要做到明處上頭,讓人揪住把柄。」他這是……在教她?
腳步微頓,停過三息,她挺起腰板,繼續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