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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凌淑芬

  怎麼又是他?平藍哀歎一聲,認命地爬下樓梯。她在這裡住了三個星期都沒事,為什麼這兩天老是碰到他?

  「我也不曉得,你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她站在他面前歎了口氣,把劉海吹開。

  「我現在很想勒死妳,這樣算嗎?」西海破口大罵。

  「……對不起啦。」她又累又餓,已經被曬到中暑的邊緣,實在裝不出太誠懇的樣子。

  「妳在上面做什麼?」確定鼻樑還固定在他的臉上,他才狐疑地打量她爬下來的地方。

  「你們家的屋頂有破洞,我負責把它補起來。」她用力把不聽使喚的劉海撥開,實在被這繒濕發搞煩了。

  「妳?修屋頂?」他的表情很明顯地存疑。

  「喂!過去三個星期,這間農舍舉凡水管不通、電源跳電、水龍頭沒水,都是我修好的。」不要狗眼看人低。

  「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看她一副快被熱化了的樣子,還不忘向他露牙齒示威,好像在看一隻小雌虎嚇唬人,實在很好笑。

  「總之,抱歉啦!」平藍聳了聳肩。

  她知道自己應該怕他的,天知道這傢伙是因為什麼原因坐牢的。雖然拓荒隊的犯人大多是一些小罪,但她很難想像西海「犯小罪」的樣子。

  感覺上,這個傢伙就算犯罪,也應該是個殺人魔王或頭號通緝犯之流的。

  「下次再有這種活兒,派人去跟拉斯爾說一聲,他會叫人過來幫你們修。」不等她道謝,他補上一句:「拓荒隊人手短缺,可能不夠妳暗算。」

  「……」平藍陰險地瞇起眼睛。「你又想偷懶了?」

  「現在是午休時間,妳打小報告的那一招不管用了。」西海對她搖手指。

  黑髮在他腦後綁成馬尾巴,金銅色的皮膚像柔滑的巧克力,連在胸膛上垂掛的汗珠看起來都可口欲滴。

  這個男人怎麼看都應該在耳垂釘個金耳環,然後去當羅曼史封面的性感海盜才對。

  想了想,平藍決定不跟他計較。

  她現在對好看的男人敬而遠之,因為她前男友不幸就是個空有其表的帥哥,人最好從歷史中學到教訓。

  反正再一個星期她就要回台灣了,只要再忍這個費洛蒙分泌過盛的男人幾天,就可以跟他說拜拜。

  「好吧,不佔用你的時間了,再見。」平藍努力要把劉海吹上去,它卻鍥而不捨地掉下來。

  西海實在看不下去了。

  「過來!」

  她雙目圓睜,像只吃驚的河豚。西海忍著笑意,把自己後腦的髮帶解下來,將她的劉海往上一撥,然後把髮帶綁在前額,像發簸一樣,劉海就不會掉下來。

  這樣真的舒服多了,平藍很不爭氣的瞇瞇笑。

  這小不點實在滿可愛的。西海不禁好笑。明明氣蹦蹦的樣子,結果他小小施個好,她又很不爭氣地投降了。

  看他一臉好笑的樣子,她彆扭起來,好像有什麼地方輸給他一樣。

  「男人還綁髮帶。」她喃喃抱怨。

  嘖!馬上就不可愛了。

  「知道嗎?妳一直讓我想到某樣東西,偏偏我想不起來。」

  可愛的外表。超短的引線。每一項特質都互相矛盾,到底像什麼東西呢……

  「不用想了,我們的團員已經幫你想好了——故障的布娃娃。」平藍習慣性地想吹開劉海,然後才想起它們已經被固定住了。

  西海一愣。

  ……故障的布娃娃?

  「沒錯沒錯!我的天,真是太貼切了!哈哈哈哈哈哈——」西海拍著大腿狂笑。

  一個甜美可愛但是絕對兒童不宜的布娃娃!哈哈哈哈——

  「有必要笑到這麼誇張嗎?」咬牙的布娃娃,看起來故障得更厲害了。

  「故障的布娃娃,我的天,太像了,哈哈哈哈哈哈——」西海大笑著走開。

  真是太可愛了!

  他回營區領了餐點,還是笑個不停。

  以前怎麼沒發現義診團來了個這麼好笑的小不點?而且他們團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好像只看過一、兩個比較年輕的醫生護士,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她。

  真不知這個小可愛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每次看到她,她都一副熱到快融化的樣子,看起來就更好笑了。

  他努力想忍住笑,免得食物跑錯地方。

  「喂!你——」

  剛把午餐吃完,正準備瞇個幾分鐘等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突然有人叫住他。

  西海回頭一看。是三個上個月剛發配過來的新犯人。

  聽說這三個都是竊盜慣犯,將來再犯應該就是直接發監了,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有機會加入拓荒隊。

  「怎樣?」西海懶洋洋地枕著乾草堆,長腿在腳踝處交叉,一臉舒適安閒。

  三個人都是中等高度,體格壯碩。帶頭的那個人留了點鬍子,可惜眼中的淫邪破壞了他的威風。和他們比起來,身長玉立的西海看起來更俊秀優雅。

  「你叫西海是吧?」帶頭的那個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我們聽說你提供『服務』  。」他的嘍囉接著道,神色淫邪。

  「哦?你聽誰說的?」西海挑了下眉。

  「這個你不必問。」帶頭的不耐煩地往工具棚一指。「走吧!」

  「幹嘛?」他懶懶地檢查手指甲。

  「幹嘛?干你啦!」第二個男人淫笑。「自己跟我們去,還是我們抓你去,反正結果都一樣。」

  「還有,你事後最好嘴巴閉緊一點。如果害我們受罰,我們三個人多得是機會整死你!」第三個人跟著搖話。

  看樣子新來的,還沒人教會他們規矩。西海看了看天色,時間不多了。

  「好,走吧。」他拍拍身上的乾草站起來。

  看他如此識相,三個人倒是愣了一下。

  「你們想上就動作快一點,我下午還有很多活要干。」西海伸了伸懶腰,滑動的肌肉線條如古銅色的流水,順暢無比。

  三個男人同時咕嘟吞一口口水。媽的!怎麼有男人長得比娘兒們還美的?這樣教誰忍得住?

  他們有三個人,他只有一個人,算他識時務,不然在那身漂亮的皮膚上留下淤痕,他們也捨不得啊!

  「走吧走吧!」

  「我們先說好,誰先上?」

  「廢話,我是老大還你是老大?你敢跟我爭,找死!」三個人已經分贓不均起來。

  西海走到工具棚外,瞄瞄遠方的獄警一眼,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

  「干,小子,不用再看了!你敢大叫的話,以後晚上就別想睡覺。只要你一睡著,看我們不輪流壓死你!」

  西海歎了口氣。「唉,好吧。統統進來吧。」

  他率先走進工具棚裡。

  三個男人嘻嘻淫笑,你擠我、我推你的跟進去。

  「那老大先,我第二個!」

  工具棚裡傳來西海慵懶的聲音:「還是三個一起上吧,比較省時間。」

  媽的!這小子真上道!三個人愉快地一起走進工具棚裡。

  「讓開讓開!有傷員送過來!讓一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三隻擔架衝向義診室。

  平藍正在屋後燒早上換下來的紗布,聽到動靜?連忙把火熄滅,跑到前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好幾個獄警擠在門口,難道有犯人受傷了?平藍腦子裡立刻躍上一張狂放帶笑的臉龐,心頭一緊,說什麼也要擠進去一看。

  「借過!借過!」

  一進門,看見的卻是三隻擔架。

  她一怔,如釋重負的感覺隨即撲天蓋地而來。

  不是他,幸好……

  三個傷者臉如白紙,出氣多入氣少,癱在擔架上連呻吟都呻吟不出來。

  拉斯爾一臉凝重地立在旁邊,醫生出來把傷者身上的蓋布掀開。

  「唔。」平藍捂著唇,驚恐地倒退一步。

  好、好嚴重……後庭一片糜爛,不知道被誰用工具柄之類的東西桶破了,三個人都一樣!

  她本來就不是醫療專業人員,一見到這種血肉模糊的場面,眼前一片暈眩。

  「妳沒事吧?」另一名獄警安進連忙扶住她。

  「沒、沒事。」她臉色發青地衝出門,用力呼吸了幾下才穩住。

  安進怕她出事,也跟了出來。

  「裡面那三個人是怎麼回事?」不會是監獄裡最常見的××事件,被她碰上了吧?

  安進的臉色扭捏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回答。

  「西海下手太重了。」

  「西海?」她的臉色更青。他……他……

  「咳,不是他想對他們『那個』  ……是他們想……咳,總之,應該是惹火西海了……」安進臉色更扭捏。

  平藍呆呆聽完,裡面突然傳出幾聲淒厲的哀吟,可能是醫生在處理傷口時,不得不碰觸到。

  「請問,當初西海是因為什麼原因坐牢的?」

  安進遲疑一下,才回答:「他傷了人,對方受傷不輕……」

  傷害罪。

  她知道安進應該說得很保守了,如果對方受傷不輕,應該是加重傷害罪吧?

  突然冷起來的平藍用力摩擦手臂,走離會聞到血腥味的地方。

  不期然間,目光對上遠遠的一個身影。

  獄警用電流網圍出一小片空間充當禁閉區,與所有的人遠遠隔離,而正中央,站的就是那道黑髮飄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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