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出門辦事遇到他就跟他說清楚了,我的心底已經有別人。」
「那個別人是誰?」他狡猾的要逼問出她的真心。
「一個對我很好的男人。」她堅不吐實。
「有多好?」
「要是沒有意外,我會想珍惜、愛他一輩子的人。」
男人的耐性告罄,他翻身把路猷雅撲倒,連人帶椅壓在地上,動作看似粗魯卻顧及了她不方便的手。「你這滑頭,看起來不嚴刑逼供無法採得證據……」
她的喘息還在舌尖,無防備的後頸就被厚實大掌扣住,眼被火熱的凝視,感到自己細膩的肌膚被親暱的磨蹭刺激。
他的唇封住她的,他的攫取是不容反抗的,他深深的吻她,精準的勾引出她純粹的情慾∼
然後,今天活該是他的倒楣日。
路猷雅吟哦著,星眸倏然睜開,她聽到雜沓的腳步聲。
她心驚,用手肘把申衛然頂開。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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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興師問罪的陣仗很大。
怎麼個大法?瞧瞧屋外面佔去整條巷弄還不夠的黑頭車一輛一輛頭尾銜接,出來擺龍門陣的歐巴桑滿肚子疑問。啊又沒聽說哪一家今天要娶新娘,莫非是討債集團?
想看啊想看,好奇啊好奇,只是那屋子門口站著七、八個青面撩牙似的凶神惡煞,又是戴墨鏡,又是理平頭穿黑西裝的,怎麼看怎麼恐怖,哀,誰來滿足小百姓愛好八卦的小小興趣?
隔著一堵高牆,一片庭院的起居室裡——
「這是辦花展還是怎地?滿屋子都是花花草草,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穿著中國式對襟盤扣寬袖博衣的申老夫人,一進門就表達了她的不滿。
老人精神矍鑠,聲如洪鐘,身邊跟著一票人,那種大家族掌權人的氣勢在她身上展露無遺。
「等姑婆八十歲大壽,我一樣會給您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大驚喜。」扶著老人家的肩膀,這個侄孫並不如其他幾個對她保持著尊長的距離,是有說有笑,有商有量的那種。
「八十歲?我才不要活那麼久,那不成了老妖怪?!」老人就吃他這套,凝肅的臉有了鬆動的樣子。
「就算是妖,也是永遠不會老的那種,您會長命百歲,活到一百二十的。」
「受不了你這張嘴甜。」笑呵呵,呵呵笑,嘴咧開來都不自覺。
「姑婆,今天吹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到我這裡?稀客。」
「我是誰,你這兔崽子跟我耍嘴皮,說,滿面春風的,有什麼好事忘記跟姑婆報備的?」就算來的時候真的帶著恚怒,這會兒也忘了泰半。
「您是指我去年公司的營業額突破公司創業以來的最高峰,還是事務所接了東西方百大建築師要攜手合作建案的事?」
「我才不管你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賺那麼多錢也比不上生個娃子給我玩來得好。」
「這有什麼難的。」
「嘎?!」申老夫人顯然驚嚇不小。生孩子這話他說起來來眼眨也不眨,是認真的。
這些年來她替哥哥扛起這顧這些孩子的責任,孩子都大了,一個個事業有成,離開她的羽翼,她的身邊很空,有著說不出的寂寞。
「你有中意的對象?是小霽?我就說親上加親最好不過了。」
聽到姑婆提及自己,本來就一直跟隨在旁的殷雪霽露出了非我莫屬的表情,即使她從進門至今申衛然連個正眼也沒給過,她心裡正一肚子大便。
「不是。」
「不是,你心裡有別人了?」
「小雅,叫姑婆。」他去把站在角落的路猷雅推出來見人。
「姑婆好。」第一次見到這常常被申衛然掛在嘴邊的姑婆,今天一見果然非平常人。
申老夫人很快打量過她,對老三的眼光頗為吃驚。
「小子,這女孩太普通,配不上咱們申家。」不拐彎抹角,直接嗆聲,「更何況,我聽說她跟蕭氏財團的小開有過一段難聽的緋聞,你要談個小戀愛無妨,要讓她入我申家門有困難。」
白的黑的,難聽的、傷人的話她一口氣說完,沒有老人的老態龍鍾,聲音大得很。
「姑婆,小雅對我們家的情況並不是那麼清楚。」握著她的手,申衛然可以感覺到她手上的暖氣正在褪去。
「丫頭。」申老夫人知道往老三這條路不通,她直劈路猷雅。
「姑婆叫我?」
「我們呢算是第一次見面,我也不想太給你難堪,別說門第家風這種老掉牙的觀念,你覺得你有哪點配得上我家衛然?」
「姑婆!」申衛然動怒了。
申老夫人不為所動。
「你們年輕人戀愛在熱頭上我不管,不過要進我申家大門不是容易的事,我們家要的不是對方的錢財,因為申家的錢要多少有多少,我要的是個乾淨清白的女人替我哥哥開枝散葉,你要說我老太婆頑固不通情理都可以,小丫頭,你不是我喜歡的侄孫媳婦標準,你配不上我家衛然。」
路猷雅啞口無言。
好一會她才吶吶開口,「就因為我交過男朋友,所以……不乾淨?」
這是什麼老舊到足以進倉庫的觀念?
「衛然小時候已經跟殷家,也就是小霽指腹為婚,兩人早就一對了,你來得太晚,若是你不計較名份,願意當個外面的情婦,這也許可以商量。」
「這是什麼舊石器時代,我竟然得站在這裡讓人品頭論足……」
申衛然輕碰了她,讓她不要說出激怒姑婆的話出來。
路猷雅嚥了下口水,掙開申衛然的手。
「姑婆,有過一段感情是我人生裡抹不去的痕跡,我並不認為多談一段感情的女人就比較骯髒,我的家庭或許沒什麼過人的地方,但是我的父母親從小教導我們抬頭挺胸做人,我努力工作,我也不覺得沒有所謂的良好家世,就丟臉得不應該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喜歡衛然,那是因為他懂我,包容我,照顧我,疼惜我。
「至於他有多少龐大的財產,很對不起,我從一開始就把他當普通人,我沒眼光,對,我沒把他豐厚的財力身家摸清楚,然後早早睡到他床上去,您可以說我百般不好,在您眼中一文不值,但是我仍舊是我爸媽辛苦養大的孩子,今天您認同我也好,不認同也好,我還是一樣尊敬您,可是也請您一樣尊重我的爸媽。」
侃侃而談,沒有任何不得體的攻擊,也不是為自己說話,她以自己的原生家庭為傲。
縱使她的家庭那麼普通,也普通得頂天立地。
路猷雅沒看到申衛然嶄新的眼光,申老夫人卻沒錯過。
「你是什麼東西,居然用那種口氣跟姑婆說話!」殷雪霽跳出來。
「我也許說話沖了點,但是我認為姑婆是明理的人,難聽的話雖然刺耳,我不認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需要你來捍衛。」
殷雪霽沒想到安靜不多話的路猷雅,竟然也有伶牙俐嘴的時候,錯愕的轉向申老夫人討救兵。
申衛然擋住殷雪霽,對她搖了搖頭。
「坦白說,我不想用這種方式斷掉我們這麼多年朋友的感情,其實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們跟你哥一直都是讀書時候的哥兒們。」
殷雪霽驚慌的住後退。「我不要聽!」
「你非聽不可!」他也不管她掩住耳的動作能起什麼作用,直言不諱。「坦白說,我並不欣賞你的作為,從以前就不喜歡,以後我想我們不要再有任何交集比較好,這樣申家跟你們的生意也許能持久也說不定。」
通常,他並不喜歡用生意來要脅別人,但是,如果這樣能把不必要的糾纏斷得一乾二淨,也無不可。
第十章
她並不常回這兒來。
就算回來也是陪父母吃頓飯,聊個天,然後匆匆趕回申衛然家去。
來到樓下,停著一輛大貨車,幾個身強力壯的搬家工人正忙上忙下的搬著簡單的傢俱。
她轉身要上樓,卻讓兩鬢飛白的管理員攔住。
「路小姐要來幫忙搬家嗎?」
咦?
「其實我看已經搬得差不多了,你看路先生跟路太太也下來了。」
路猷雅順著管理員的手看去,張美桃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路阿土從電梯門出來,兩夫妻的神色微亮,看得出來精神不錯。
朝管理員頷首後,她奔向父母。「爸、媽。」
「小雅?這時間你怎麼有空出來?」張美桃看見女兒面有喜色。
「我今天休假。」她一語帶過。
「那剛好,我本來跟你爸商量過,還想說等家搬好再告訴你,你回來得恰好,我們就一起過去吧。」
「搬家?媽會不會太突然了?」
「你這傻孩子,這公寓再舒適也不是我們自己的窩,打擾人家不是辦法,再說房子修好了自然是要搬回去,你爸最近復健的情況不錯,醫生說了,以後只要一星期去個三天就可以了。」一掃過去的不愉快,張美桃喜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