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年頭了,你不知道有手機、電話、電腦這種方便又快捷的科技產品可以用嗎?」
「我也是被逼的好不好,你不知道台中很遠嗎?我開一趟車來回很累的。」就知道兩人犯沖,一見面不亂吠幾句會舒坦不起來,姑婆還命令他非來不可,瞧,這一來,可憐他看人臉色了。
「有高鐵這麼方便的工具,也不知道你腦袋裡都裝了什麼,水泥還是漿糊?」
申烽火翻白眼。
「你確定會到吧?別放我們鴿子,一連幾次都這樣,很難看。」
「我還是都有抽時間回去看姑婆,我放誰鴿子了?你跟無敵、亢都是臭男人,不看也罷。」兩人眼對眼,差不多的個子,相似的臉蛋,像極了兩隻即將開打的鬥雞。
這就是踏進玄關,手腕挽著菜籃子完全狀況外的路猷雅所看見的情況。
她知道申衛然的脾氣算不上柔軟,對外人也少給好臉色,可是這麼正面對干還真是頭一遭。
「你們……在做什麼?」相親相愛嗎?真的不像欸。
申衛然發現了她,扳了下頸子不是很情願的退開,「你回來了?為什麼不晚一點?」
路猷雅脫了鞋踏上木質地板,很自然的讓他接過份量頗重的菜籃。「我回來得不是時候?壞了你什麼好事嗎?」
「我正要修理這個把我早餐都嗑光,絲毫不懂什麼叫客氣的不速之客。」
他的口氣有著不自覺的親暱,聽得申烽火起雞母皮,只是當事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冰箱還有材料,我馬上去弄。」不就是吃食嘛,有必要大動干戈嗎?真是孩子氣。
「我要吃大號的摩斯潛水艇漢堡。」他光明正大的點餐。
「三分鐘?」
「可以。」
「你好。」路猷雅朝著申烽火點頭,越過他要進廚房去。
「你是誰?我沒在衛然這裡見過你?」他攔住她的去路。大白天的就出現在他哥房子的女人,喔喔,很值得玩味喔。
「我是申先生的助理兼煮飯婆。」這男人看起來張狂不羈,眼睛卻很清冽,乾乾淨淨的聲音如水泉,真好聽,再看他的五官輪廓和申衛然相似度很高,八九不離十有著親戚關係。
「那些好吃的點心還有三明治都是你做的?」也不知道是天性還是被姑婆嬌寵出來的壞習慣,申家幾兄弟對美食都有著各自不相同的執著跟喜愛,一知有雙巧手的女人就在眼前,他悉數丟掉在公司擺威風的習慣,把自己最平民化的那一面表現出來。
路猷雅看過去慣常放點心碟子的地方,果然已經空無一物。
「你們好好聊天,我再去做一些餅乾出來,很快的。」
「你幹麼對他那麼好?」有人滿心不是滋味。
「來者是客,何況做那些東西又不費事。」重新接過菜籃,她往裡面去。
「我不是客人,我是衛然的弟弟,我叫申烽火。」知道要狗腿的人把菜籃接過自己的手,一前一後進廚房去了。
申衛然看著兩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很想扁人∼
第六章
路猷雅不知道一個大男人鬧起彆扭來會這麼可笑。
有足足兩天申衛然不跟她說話,而這一切不過就是她跟申烽火「有說有笑」的多說了那麼幾句話——
都說女人小家子氣,這個大男人也好不到哪去嘛。
她在房間各處走來走去,要不是揮動雞毛撣子揮掃空氣中看不見的灰塵,要不就是端著咖啡壺只要申衛然的咖啡杯一空,就全自動的替他續懷,比咖啡癮的服務態度還要好上好幾萬倍。
她熱切的走動不管正看左看右看,還是用眼睛的餘光看都看得出來,申衛然的工作必定不順利,他電腦中的草圖被一再修改,也難怪把咖啡當白開水喝了。
建築最吃重的就是前置作業,路猷雅看著煙灰缸裡快要滿出來的煙蒂,實在是忍耐不住了。賺錢是很重要沒錯,可是把自己的肺當大煙囪燃燒,就會靈感比較充足了嗎?
「申先生,我做了一大盆超好吃的日式風味涼面,有香噴噴的調味料、芝麻醬汁,咬起來會卡卡叫的小黃瓜,彈牙的麵條,要不要吃?」
申衛然繼續吞雲吐霧,頭也不抬。
「申先生,你這彆扭很沒道理,他是你弟弟耶。」她不準備撤退,這兩天不說話讓她覺得度日如年,她決定受夠了。
「使用者付費……要同我講話,問一個問題一萬塊。」他依然低著頭手拿觸控筆在繪圖板上描來描去。
這種幽默,還跩滴咧!
「你黑店、搶劫啊,要不要折合美金給你?」她實在很想用咖啡壺從他頭上敲下去,這人頑固得跟糞坑的石頭有得比。
「你拿得出來我就收。」這人,嘴巴壞得沒藥醫了。
「不說拉倒!」到底是誰非要跟誰講話不可啊,呃,被冷落兩天的人好像是她欸,她好沒志氣,可是,兩個人同在一個屋簷下不講話,飯吃得沒滋味,覺睡得渾渾噩噩,就連週遭流動的空氣都冷上好幾分了。
這是古代嬪妃被丟到冷宮去的感覺嗎?
「回來!」
申衛然丟下了觸控筆,嘴角咬著的煙即便沒有點燃,那股壞壞的邪佞還是輕易的讓路猷雅內心微微發熱。
他把她拉過來,動作中透著溫柔的熟稔。
他吐掉香煙,輕吻她芳香的臉頰。
「我承認我心裡不舒服,」他在她鬢邊說道。「我不喜歡你跟別的男人走那麼近。」
唇上的芬芳來去,他的唇殘留著她柔軟觸感,這讓他愛意湧現。
知道她那段情傷後,感受得到她所受到的傷害,他放慢交往的腳步,為的就是擔心她心中還有陰影,可是也因為至今沒有得到她確實的承諾,他的心很受煎熬。
「你不希望我跟你的家人也能好好相處嗎?」每次聞到他身上男人的古龍水混合著煙草的味道,她就只有意亂情迷的份。
「他們很煩人的,你不覺得申烽火很有男性魅力?」
「只要你對我好,我很願意接受他們當我的家人。」
「你的意思是……你答應跟我交往了?」也就是說,申烽火那傢伙出局了?
「欸,你不是說過,要是我錯過你這家店,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碰到下個村,我對你弟弟好純粹就因為他是你的家人,就這麼簡單。」
「沒有別的?」
「你疑心病重不重啊你?!」搥他一記,這人叫人好氣又好笑。
「這還不都是你這小妖精害的。」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老實說,我並沒想過要這麼快又投入另一段戚情,可是你對我的好,我又怎麼能裝作視而不見?!」她是該讓蕭夏川走入歷史了,沒有人喜歡被拋棄的感覺,她一直沒有從陰影裡走出來,是她傻。
可是也到此為止了。
「小雅。」他渴望的輕喊她,撫上她如春花的臉。
路猷雅看著他眼中閃爍的星光。這真是一張耐看的俊臉!
他手底的粗糙簡單的點燃了她,這種迫不及待的愛戀心情充盈了她的胸臆。
申衛然把她往長廊帶,兩人在木質地板上坐下,偎著。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坦白我的家庭狀況,我們家算是大家庭吧,上下四個兄弟一個……呃,妹妹,全部由姑婆一手養大,我哥他們各有各的事業,大家都很忙,像候鳥似的東西南北飛來飛去,我算是家裡最不成氣候的那個了,只靠著雙手討生活。」
當然這時候的路猷雅可不知道申衛然的家族勢力有多麼驚世駭俗,這寥寥幾句還真是客氣了。
不過,為什麼他在提到「妹妹」的時候有些難以啟齒,甚至還有點想跳過去浪過去的意味?
「你好……我覺得這樣的你很好。」她不需要有著高高在上職銜名稱地位的男
人,兩人願意真心誠意的付出,互相廝守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不貪心。」
「誰說的!」她有些羞,她貪的,貪他別人看不見的溫柔,貪他對她的好,貪他身上美麗的風情……總之,她是個大色女就是了,「對了,涼面你要不要吃?」
「吃,怎麼不吃,先說好,不管你做了多少都是我的!」
雖然有些丈二金剛搞不懂剛剛的濃情蜜意怎麼跟涼面扯上關係,但是,今天已經算是大有斬擭,愛情的路上慢慢來,細水長流也無妨。
他追上路猷雅的腳步住廚房去。
樹枝上的蟬褪下了笨重的殼,秋天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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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來了,秋老虎凶得很,艷陽照得人頭皮發燙眼冒金星,有時候覺得樹梢上轉為蕭瑟的黃葉片根本是欺騙社會用的。
申衛然頭繫頭巾,穿短汗衫,露出兩隻活色生香的「老鼠」,修剪著經過春夏兩季樹枝已然過於茂盛的樹叢。
樹枝落葉大量的往泥地上掉,整座院子瀰漫著淡淡的青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