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昌一聽,冷唇勾起了一抹邪佞笑意,看得她紅著臉,打了下他的手臂。
即便他如今已完全痊癒,可她老擔心他的身子,總不許他次次都能如意。
「那你記得交代所有人,午睡之前都不許過來吵人。」夏侯昌扯過一方絲巾替她打理了一下身子,這才滿意地放了人,自個兒對著窗外荷池眼觀鼻、鼻觀心地冷靜了起來。
東方荷坐正身子,望著他高峻的側臉,輕聲地說道:「不知道獨孤蘭君和喜鵲現在怎麼樣了?」
「不許你再去想那個傢伙了。」夏侯昌一提到這事,冷眉冷眼便全擰了起來。
即便夏侯昌那時已經病重,可東方荷在見到獨孤蘭君的妖魅之美時,還是被震懾了一下,而夏侯昌正好清醒地看到了那一眼。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東方荷笑著說道,順著他的手勢挨進了他懷裡。
「他是個讓你多看了他一眼的男人。」夏侯昌冷哼了一聲,手臂使了點勁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可他再美再艷都不是夏侯昌。」她仰頭對著他笑道。
夏侯昌薄唇一揚,決定放她一馬,只在她唇間輕咬了一下,當成她那時失神的薄懲。
「當年之事,至今想起仍覺得不可思議啊。」東方荷說。
「沒錯。」難得驚訝的他也不覺點頭附和著。
那時,獨孤蘭君說夏侯昌所中的血毒,能解。方法便是獨孤蘭君先為夏侯昌施以內息之術三日,讓夏侯昌用二十八日時間逐步療治臟腑因血毒而受的傷。之後,再耗盡另一個人的血氣灌入夏侯昌體內,祛出血毒。
屆時,夏侯昌能活,而輸給他血氣之人,則會虛耗而死。
但,獨孤蘭君答應救夏侯昌——用他獨孤蘭君的血氣及命,換夏侯昌一命。
當年,和獨孤蘭君相處已有一段時間的喜鵲,一聽獨孤蘭君這麼說,當下哇哇大哭了起來,邊哭就邊伸出手腕,說什麼她的血有福氣,可以救人……
沒想到喜鵲的血脈當真是與眾不同,後來竟真的救了夏侯昌一命,可她當時因為耗血過多,一條小命也險些不保就是。
「難怪當年有人想買喜鵲,就想養著她用她的血來祛治百病。幸好,梅非凡那時堅持救了她。」東方荷睨了他一眼,不無得意地抬起下顎說道:「現在知道多做善事是有好處的吧。」
「你把我一半家產都拿去行善了,說什麼為我積德,這樣還不夠嗎?」他低頭咬著她的唇說道。「難道要我兩袖清風?」
「若是兩袖清風能換得你健康一生,全數捐出亦不足惜。我們當年雙手空空都能在古墓裡活一年,現在又有何難?」她語氣堅定地說。
「是,我此生此世都靠你,何懼之有。」他輕笑著在她唇邊落下一個輕吻。
「老夫老妻了,還這麼卿卿我我?不害臊啊!」軒轅嘯咬著根草,身邊跟著甫下朝的梅非凡,還有他們兩歲的稚子軒轅義。
軒轅義一進到屋內,才看到東方荷便撲了上去。東方荷從夏侯昌懷裡起身,伸手抱住了軒轅義。
「伯母!」軒轅義笑嘻嘻地說道:「要糖蓮子。」
東方荷笑著從玉盒裡取出一顆用人參、靈芝等藥材,以及山中野蜜下去熬煮的糖蓮子。
「我家這兩隻跟著你吃香喝辣,將來可難養了。」軒轅嘯搖著頭,嘖嘖有聲地說道。
「下朝了。」東方荷笑著看向梅非凡,朝她伸出手。
兩個女人手拉著手,坐到一旁竊竊私語去了。
「大哥。」軒轅嘯晃到大哥身邊坐下,突然壓低聲音問道:「你近來會不會覺得坐著坐著就會開始想傻笑?」
夏侯昌薄唇一勾,懂得他的感覺,因為他這些時日便是如此。
沒有了恨,沒有了那麼多要算計的事,胸口不再沉甸甸,腦中儘是妻女的幸福笑容,他竟也變得常笑了。
只是,看著弟弟一派輕鬆姿態,他忍不住開口揶揄道:「你若是閒到想笑,我很樂意把國外貿易之事分一半讓你處理。我想讓東方清閒……」
「不用!」軒轅嘯轟地大吼一聲,黑目圓睜著大搖其頭。「我做生意還算有腦子,但人沒你老奸巨滑,我對於搶劫、武力攻擊這種事比較有天分。還有,我自己那支軍隊就夠我忙到一塌糊塗了,你少給我找麻煩。」
「他啊,現在忙著替農民編一套防敵強身拳法。說是以後若有戰事需要他們,便能派上用場,還替他們研發了一種以農器為基礎的長槍呢。」梅非凡抬頭看向他們說道。
「看來你這個軒轅將軍當得很稱職。」夏侯昌笑著拍拍弟弟肩膀。
「但是吃香喝辣還是要來你這裡,你這兒連塊豆腐都能做出名堂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軒轅嘯自個兒從五色錦盒裡取了顆枸杞蜜棗,又拿了顆誘來了兒子軒轅義。
「說的好似皇宮生活有多貧困似的。」梅非凡好笑又好氣地瞥了軒轅嘯一眼。
「伯父、伯母,快來啊!蓮兒會走路了!走一步了!」門外,軒轅天的大喊引起了所有大人的注目。
幾名大人聞言,全都起身。
夏侯昌尤其激動,巴不得一個箭步就能衝到女兒身邊。但他緩下了腳步,等待著東方荷走到他身邊。
東方荷對著夏侯昌一笑,偎入他的身側。
女兒會走路這等事,便是如今生活裡的大事了。這樣的感覺,真讓人放心啊。
軒轅嘯看著大哥緩行的背影,驀地有些鼻酸。大哥現在身體雖然較之常人稍弱,但是能走能笑能動,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走吧。」軒轅嘯低頭看著梅非凡,但見她也正含笑地望著他,便對她擠眉弄眼地說道:「幹麼這樣看我?是想我先去找間房間嗎?」
「義兒還在呢。」梅非凡的回覆是啪地打下他的手。
「你怎麼盡學大嫂打人呢,而且義兒又不知道我找房間幹麼?」軒轅嘯的嗓門半分都沒降低,不以為意地對著兒子說道:「你以後如果遇上了意中人,也是要找房間的。」
「你別亂說話。」梅非凡又打了下他的手後,彎身看向小兒子,笑著說道:「咱們走吧。義兒最會走路了,對嗎?」
「對!」軒轅義大喊一聲,朝著爹伸出雙手。「爹,抱!」
「抱!兩個都抱!」軒轅嘯大笑出聲,直接把小傢伙扛上了肩頭,吹著口哨抱著妻子走到另一個房間裡。
那裡,夏侯昌正高高地抱起蓮兒,蓮兒在空中晃動著小腿,笑得好不開心。
「蓮兒最棒了。快,再走一步讓爹瞧瞧。」笑得像是換個人的夏侯昌又把蓮兒擺回地上,自個兒則退到了一步之外,朝著女兒張開雙臂。「快過來爹這裡。」
夏侯蓮站了一會兒,只是衝著夏侯昌猛笑。
「好了,你這個爹別盡催蓮兒,她想走時自然會再走的。」東方荷笑著揉揉女兒的軟發。
「爹!」夏侯蓮突然對著夏侯昌大叫了一聲。
夏侯昌怔住了,他不能置信地看著女兒,感覺有股熱氣直往眼眶裡衝去。
「她會叫爹了!」夏侯昌轉頭看向東方荷,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是,而且還知道先叫你。」東方荷也開心地回握住他的手。
「不愧是大哥的女兒,知道先叫爹可以佔到比較多便宜。」軒轅嘯大笑地說道。
梅非凡笑了。
東方荷笑了。
軒轅天和軒轅義也笑了。
而夏侯昌抱起女兒,攬住東方荷的肩,薄唇一揚,也隨之輕笑出聲。
笑聲於是飄揚在這座「聽荷院」裡,今日如此,明日如此,以後的每一日亦然,正是——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啊。
【全書完】
後記 余宛宛
我現在很想發誓,再也不要寫古代稿。
「那我的故事,你想怎麼處理?」獨孤蘭君帶著一陣寒風飄然而至。
我穿上大衣御寒、掛上護身符,繼續打字。
然後,我也想發誓再也不要寫這種恩怨糾葛幾十萬字的故事了。
「所以,我的故事會走三頁一小笑、每章一大笑的路線?」喜鵲一臉期待地趴在我的桌前問道。
我掛上耳機,放上寫《盜王》時最常聽的Renee Fleming 「Dark Hope」專輯,佯裝沒聽見。因為在沒下筆前,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天知道,我若是真的那麼能掌控全場,大家今天看到的就不會是這樣的故事了。話說,我心裡的《鳳皇》應該走的是輕鬆愉快,一邊吹口哨一邊傻笑的路線,而梅非凡應該是個不自覺會搞破壞的天兵傻大姊。誰知道……
梅非凡:「那種路線是適合喜鶴吧。」
沒想到,這一下筆,故事自己拉著我的手一路往前走。跌跌撞撞出一大堆字,搞得我身體大小毛病一起撲來。
軒轅嘯雙臂交握在胸前,哈哈大笑地說:「因為老子不是個可以被你使喚的人啊。」
我只能說,有時我真的不是不願意寫,或者是不上FB和大家互動,而是我的眼睛不好,趕稿期間原有的嚴重飛蚊症還發展成閃電般亮點(沒錯,這是眼睛病變的警訊)。因此,我對於那種可以在電腦前大書特寫或是觀看大量文字的人,都是極度羨慕大家的眼睛怎麼都這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