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還要等到我同意嗎?那你拆我的行李怎麼不事先經過我同意?」她氣得瞪人。
「這種信只能在心理上造成影響,在肉體上製造不了實質傷害。你依然被保護得很好。」
換言之,他只管她沒被人抓去、沒少根指頭斷條腿的,不負責她心理健康就是了!
她氣呼呼地跳起來。「隨便你們自己愛拆不拆,我一點都不在乎!反正我也沒多愛看這影迷的信!」
砰的一聲,拖車門重重撞在車壁上,又彈了回來,她早已衝出門外。
去他的臭男人!冷血!沒心沒肺!
沒看到她嚇成這樣嗎?說兩句好聽話哄哄會怎樣?……好啦,或許她外表沒有表現出嚇到的樣子,可是她心裡真的有點擔心啊!嘴巴這麼笨的男人,這輩子娶得到老婆才怪!只有神志不清的女人才會想嫁給他!
她惱怒地衝向拖車後面無人的區域,想一個人好好安靜一下。不期然間,一個風涼的嗓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你也會有這種臉色發白的時候?」
傑瑞嘴角叼著一根煙,倚在一株枯木上。
如果換在平時,翡莉會很樂意用毒舌把他釘到死,可惜現在她沒心情。
那血紅的「叛徒」兩字,不知怎的讓她極為困擾,以前那麼多變態新建都沒有這封信讓她如此受影響。
「少來煩我,我沒那個心情!」她厭煩地道。
「怎麼?收到什麼令人不快的影迷信?」傑瑞端著他惡意的笑慢慢走近。
「你的消息還真快,那封信不會就是你寄的吧?」她霎時側目。以這傢伙的無聊性子,他真的有可能做這種事。
「真的被我猜對了?」傑瑞愉快極了。
剛才看見小珍拿著她的信件回去,不久費森走進她的拖車,再不久她衝了出來,看來真的是收到什麼黑函了。
他咋了咋舌頭,「嘖嘖嘖,我就說你這女人沒事愛找麻煩!什麼見鬼的正義感,這麼有正義感,怎麼不去參加紅十字會,到處行善救人?」
翡莉本來只是不大不小的火而已,突然之間被他搧得又烈又猛。「以一個謀殺犯而言,你的心情真不是普通輕鬆。」她譏刺道。
傑瑞臉色一沉。「你說謀殺犯是什麼意思?」
輪到她學他剛才風涼的語氣諷刺回去。「如果我知道,只是因為我個人的信心危機,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因我而慘死,我大概會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著吧!不過那當然只是我而已。」
傑瑞跨前一步,臉色突然陰沉到近乎猙獰。
「那個巴基斯坦的女人之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殺她的人是她的父親!」
「她父親是一頭謀殺的豬玀沒錯,但是讓她被她父親殺害的原因又是誰呢?」翡莉毫不畏懼地眼著跨前一步,火花四冒地直罵到他鼻子前去,「我一直警告你,別人的國情與我們不同,不要去招惹人家。美國的小報影射你是同性戀,那是你的事,不要在一個回教國家的女性身上找回你的男性自尊,你偏偏要去惹她。」
「她會反抗相親,不就是因為你引誘她,讓她以為你會帶她回美國去嗎?她本來是那樣年輕可愛的一個女孩,替我們劇組送茶水送得好好……」翡莉痛恨地瞪著他,「你和她父親一樣!你們都是害死她的殺人兇手!在我眼裡,你比她父親好不了多少!」
傑瑞雙眸噴火,咬著牙又上前一步,眼看脾氣就要失控了。
她更挺上前一步,「怎樣?你想動手就來啊!」
某處傳來一些人喧笑經過的聲響,傑瑞猛然回神,咬牙切齒地瞪她一眼,「你給我記住!」轉頭大步離去。
翡莉繼續站在原地瞪他,瞪到他背影不見為止。
「喝!」猛然一隻手臂從陰影處探出來抓住她。
「費森……」看清來人,她一口氣鬆下來,隨即又火花四冒地轟他,「你躲在這種地方想嚇誰?」
從她一離開拖車,他就跟出來了。她和傑瑞的衝突,他站在拖車與拖車只見的陰影間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那女孩是在劇組打工的人,她並不是無緣無故的愚勇。
「你說過不要插手跟你工作有關的事。」如果傑瑞敢動她,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扭斷那人的手,但是他觀察了一下,發現她自己似乎應付得很好,也就繼續站在暗處裡。
「你說得對極了!我一點都不需要你幫忙!」翡莉用力甩開他的手,氣沖沖地又要從他身邊鑽過去。
費森再度拉住她。
小路狹窄,她一個反作用力,整個背心撞到他身上。
費森出手穩住她那一刻突然發現——
他乾脆將她整個人轉過來,細細地打量她。
她很害怕!他倏然醒悟。
她是真的害怕傑瑞會動粗。她並不知道他站在暗處,以為自己是和傑瑞單獨在一起。傑瑞終究是個男人,先天上體力佔優勢,再加上他一直固定健身保持身材,費森這類練家子自然不把他的花拳繡腿放在眼裡,但是女人再怎樣一定會吃虧。
他保護的這個女人不是只小白兔,而是一隻刺蝟。
小白兔受驚之後,會倉皇奔逃讓敵人享盡狩獵的樂趣。但刺媚受驚之後,不但不會退縮,還會把自己全身的甲冑豎起來,挑戰敵人敢不敢動它們一下。這並不表示刺蝟就不會害怕。他覺得自己開始有點瞭解這女人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費森將她拉近,撫慰地輕捏她的雙臂。先是恐嚇信的事,再是與傑瑞對峙,今天真的夠她受的了。
一開始翡莉僵硬地站在他面前,頭頂的髮絲拂過他的下巴。
半晌,她突然軟了下來,似乎終於感覺到自己是安全的,雙手環住他的頸項顫抖起來。
他環臂攬住她,強壯的男性氣息飄進她的鼻端。
「……東西……我……」
「什麼?」他低頭想把她的呢喃聽得更明白一點。
「那傢伙不是好東西,其實我還是很防備他的。」她歎了口氣,額頭靠在他的肩頭。「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去學拳了。」可是學歸學,她從來沒有機會實際運用,臨到關頭,她才會那麼緊張。
費森沉默一下。「他做了什麼?」
翡莉歎了口氣,退出他的懷抱,轉身走回拖車上。
費森默默地跟在身後。
進了拖車,她坐在梳妝台前,努力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梳著頭髮,唯有眼底的陰霾瞞不過他。
「我和傑瑞第一次合作的片子是《機密諜對諜》……」頓了一頓,她滿懷期待也問:「你就算沒看過,總該聽過吧?」
他理所當然地搖搖頭,她咕噥了兩句才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我才剛滿二十歲而已,正在尋找出頭的機會,傑瑞那時已經是一線動作男星了。有一天晚上我們下了戲,他約我一起去吃飯,說男女主角理應對彼此多瞭解一點,對起戲來才有感覺。」
「我當時既天真又無邪,也有點被他英勇瀟灑的形象騙了,傻乎乎地就跟他去吃飯。」她眼底的陰影越來越重。「總之,後來他送我回旅館的房間,然後……就以為他可以得到一點跟電影裡面一樣的甜頭。」
「他想使強?」費森的語氣冰冷。
他歧視強暴犯。在他的想法裡,任何用強硬手段驅使其他人在性方面服從他們的人,連陰溝裡的臭蟲都不如。臭蟲起碼要繁殖時,還會找個心甘情願的另一半。
翡莉把梳子放下來,很認真地和他對視。
「老實說,我不太確定那符不符合『使強』的要件。與其說他想攻擊我,不如說他更沉醉在自己的男性魅力裡,不以為有女性能拒絕得了他。後來發現我真的沒興趣之後,他也撤退了——」她用力揉揉自己的雙臂。「不過當時真的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應該躲不過了。他是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力氣大我很多,我甚至想過是不是先順從他,等安全脫身之後再說。」
「可是我越想越生氣,我幹嘛那麼委屈呢?於是我對他大吼,如果他再不放開,我明天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國家詢問報的記者——國家詢問報是美國出了名的八卦小報。」
「傑瑞那時候也是剛開始大紅,很愛惜羽毛。最重要的是,他可能是等到我大喊出來,才終於明白我不像他那麼陶醉。自尊心大受打擊之下,撂了一堆難聽話就走了。」
「本來他還想運用影響力讓導演把我換掉,如果不是我們已經拍了快一半,從頭再來會浪費太多錢,我早就被喀嚓掉了。後來那部片推出之後大賣,我也開始紅了起來,傑瑞那個死傢伙就認為我是靠他才紅的。」
雖然她的確是因為那部片才紅的,但演藝圈講究的是機緣。她的機緣到了,就是這樣。她才不欠那王八蛋什麼!
「你差點被那傢伙強暴,卻答應再和他合作?」費森無法置信。
「這就是演藝圈。」她看他一眼。「觀眾不會理會男女主角在戲外是怎樣的人,只要他們在螢幕上夠勇敢夠英俊夠美艷就好。製片和導演也不會理你們有什麼恩怨,你們甚至不必喜歡對方,只要在戲裡愛得死去活來就好。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