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來的衛護們都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困惑的面面相觀,沒多久,就見趙晴希從車門她那氣餒又不甘願的樣子著實讓嚴官泓覺得好笑,但表面上他仍冷著臉道:「還杵著做什麼?快下車。」
「欸?」她以為他發現她偷偷跟來,會把她轟回去。
「你不是老誇口說要證明你的能力給我看,那你就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說完,嚴官泓不等她反應,便往客棧大門走去。
趙晴希愣了一會兒才驚覺到嚴官泓說了什麼,跑上前跟在他背後嚷嚷道:「嚴大人,你是說真的嗎?我可以跟著你一塊進去看?」
嚴官泓沒有回頭,語氣嚴厲的道:「但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亂碰房間裡的東西,還有,要是一進去你敢白著臉說想吐,你就自己滾出來。」
「是!」趙晴希大喜的應道,心想著這男人怎麼突然轉性了,居然會讓她進命案現場?難不成是前幾天點了她的穴道後,他內疚了,才想對她好一點?
嚴官泓轉頭瞟了她一眼,他看得出她的驚喜和懷疑,唇角忍不住往上一揚。
為什麼會允許她呢?按理命案現場是不能讓閒雜人等來的,尤其還是個女人,除了少數的女捕快外,還沒有這種破例,然而,在他見識到她無人可比的毅力,還有那令人驚艷的功夫後,他忽然想給她機會,確定她的能耐,反正他也沒有損失。
「官泓,這個姑娘是……」李光宗看著這突然從他馬車裡冒出來的姑娘,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是個丫鬟罷了。」嚴官泓簡單回道,踏進了客棧。
李光宗好奇的看向趙晴希,心想好友對女人向來是不假辭色的,會讓一個丫鬟跟著他來辦案還真是奇怪。
「大人好。」趙晴希行了禮,連忙跟上嚴官泓的步伐。
客棧被封鎖起來,由刑部的人看守。
嚴官泓和李光宗一行人一到,辦這案子的官員和仵作也來了,他們早一步被李光宗派人叫來,得和嚴官泓完成交接,交辦查到的進度,才能退出這案子。
客棧掌櫃和店小二就在一旁,好讓嚴官泓問話,服侍死者的小廝也來了,雙眼哭得通紅,說死者是個商人,雖在京城定居,但家人都住得很遠,一時趕不過來,昨晚小廝有事才不在死者身邊,他真後悔沒一起住下。
趙晴希跟在嚴官泓背後上了二樓,她的存在或多或少讓人覺得奇怪,但她是嚴官泓帶來的,也沒人敢議論什麼,她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只專注的觀察週遭環境,還問了店小來到命案房間,她先是看到一桌子的菜,大約吃了七成,然後她望了望四周,看到左方的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胸口上開了個洞,裡頭空蕩蕩的,週遭的衣料濺了血,死狀奇慘。
趙晴希恭敬的對著屍身雙手合十點頭,嘴裡啥念有詞。
嚴官泓看完屍首後,就看到她的舉動,沒想到她還真不怕,只不過她小嘴動個不停,是在念些什麼?
「大人,這是仵作驗屍的冊薄,致命傷是胸口的傷處,此外沒有其他傷處。之前兩名死者的死狀也是如此。」
這時,官員的說話聲拉回了嚴官泓的注意力,他接過冊子仔細閱讀。
官員猛擦著冷汗,他是刑部的六品官,被派來辦這件案子,這已經是第三具被挖心的屍首了,他束手無策才會找上李光宗幫忙,就算會被懲處,他都不想再碰這個詭異又令人發毛的案子了,只想向這位欽差大人交代完進度後,趕緊走人。
「屍首是今天一早發現的,推算起來是昨晚子時左右死的,據店小二所言,昨晚二樓房間並沒有傳來打鬥聲,也沒有什麼異樣……」
正當官員向嚴官泓稟報時,趙晴希戴起皮指套,使力抬高死者的枕部、背部和手臂一看,發現屍斑一大片,再觀察屍僵狀況,已發展到最高,死了十五、六個小時有了,昨晚子時,也就是晚間十一點,死亡時間差不多是那時候無誤。
她放下死者,看著死者高大魁梧的身材,還有房內的擺設,摸著下巴喃喃道:「奇怪……」
嚴官泓雖然在聽官員說話,卻也分心盯著趙晴希,看到她動了屍首,他沒有阻攔她,反而觀察她在做什麼,在聽到她說奇怪兩字時,轉而朝她問道:「有何奇怪之處?」
「這個我得先確認一下。」趙晴希脫下指套,朝掌櫃看去,客氣的問道:「請問,客棧裡有比這位死者身材更高大的客人嗎?」
掌櫃被個小姑娘發問,詫異極了,可是看到嚴官泓沒說什麼,似是默認她的行為,他只好答道:「這位客人的身材很壯碩,還是極少見的,我沒有印象見到比他更高大的。」
趙晴希接著朝死者的小廝問道:「你家主子平常身體狀況如何,會武嗎?」
小廝抽抽噎噎的道:「主子平常身強體壯,功夫也很好,不是我要說,真的沒幾個人打得裸他……」
趙晴希再朝掌櫃問道:「掌櫃的,你說昨晚子時左右二樓都沒有傳出打鬥聲吧?」
「是這樣沒錯。」掌櫃和小店二對望一眼,肯定的答道。
問完,趙晴希終於向嚴官泓說出她的疑惑,「嚴大人,我發現一件事很奇怪,仵作說死者的致命傷是胸口,沒有其他傷處,但是死者那麼高大,對方若拿刀,要一刀捅進胸口並不容易,肯定會發生扭打,不會輕易讓兇手得逞的,可你看這房間很整齊,完全沒有打鬥的痕跡,莫非兇手是熟人,才讓死者失去戒心?或是兇手來時,死者已經熟睡了?」
嚴官泓對她細微的觀察能力感到很驚訝,她所提到的也正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也問向掌櫃的,「你再仔細想想,昨晚子時左右,二樓真的都沒有任何異狀嗎?」
掌櫃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店小二則說道:「我是在子時前兩刻送宵夜過去的,那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那位大爺房裡也沒有其他人。」
趙晴希摸著下巴思索一番,說道:「這說明了兜手是在店小二離開後進入房間的,而且兇手極有可能是熟人,和死者一起喝了酒。」她朝桌上一指,「嚴大人你看,酒杯只有一個,死者是一個人入住的,所以店小二隻給了一個酒杯,但除了酒杯,碗裡也盛了酒,有可能是死者把杯子讓給兇手,自己以碗代酒。」
嚴官泓看到碗裡的酒,這點確實是很好的發現。
第4章(2)
「你家主人酒量如何?」趙晴希又朝小廝問道。
「我家主人酒量很好,從來不醉的。」
趙晴希推測道:「兇手該不會是在酒裡加了迷藥吧?先迷暈死者,再將人殺死,或是在食物裡下毒……」
「這些宵夜已經用銀針檢查過了,沒有毒,死者也沒有中毒現象。」官員忍不住插話,困惑的望向嚴官泓,不明白他怎麼會任由一個黃毛丫頭問案。
「是嗎?」那兇手是怎麼殺死比他高大的死者呢?該不會是遇到那種武林高手級的能一刀系命?可惜古代不能解剖屍體,這讓趙晴希挺傷腦筋的。
李光宗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看嚴官泓不發一言,撞了下他的手臂道:「你這個丫鬟是什麼來頭?一進屋就說了那麼多驚人的話,還都說得挺有道理的,你要讓她繼續說下去嗎?都變成她是欽差大人了。」
嚴官泓帶著讚賞的目光落在趙晴希身上,淡淡一笑。「目前為止她說的話都有用處,讓她說下去。」
趙晴希想不透死者是怎麼死的,直勾勾盯著屍首,想再找出一些蛛絲馬跡。突然間,她像是看到了什麼,臉湊得離屍首極近,嚴官泓怕她一頭栽倒,上前想拉開她,只見她轉過頭,驚喊道:「嚴大人,你看這裡,手臂上有一處紅腫!」
嚴官泓看到那處紅腫,雖然很小,但冊薄也該有記載,卻沒有寫上,他朝官員問道:「這個紅腫是怎麼回事?」
那官員也不太明白,朝一旁的仵作催促道:「還不快說!」
仵作有點不太確定,「這……可能是死前到蚊蟲叮咬。」
「被叮到也太大了……」趙晴希盯著那處紅腫,覺得不像被蚊蟲叮,反倒像是「會不會是被蜜蜂叮了?」她想了又想,又問道:「前兩個死者有這種情況嗎?」
仵作連忙搖頭,「沒有。」
「這紅腫讓你感到很奇怪嗎?」嚴官泓想知道她的想法。
趙晴希點頭道:「是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塊紅腫的皮膚有異常,或許跟死者真正的死因有關係,若能進一步查清這塊紅腫是怎麼來的,或許對捉到兇手有幫助。」
看到她一個丫頭片子自顧自的看屍首,說著自以為是的話,仵作心裡早不屑,聽到她還要找人再調查,他深感能力受到質疑,忍不住氣憤的朝她吼道:「這皮膚上的紅腫就只是蚊蟲叮咬而已,你一個女人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