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密切相處一個多月,找不到她缺乏的東西,無論對她再貼心,她也只是微笑以對。
老實說,他鄒昶倫追女人還沒有追到超過三天的經驗。
但他知道這一切急不得,只能慢慢用時間與精力陪伴她。他們先將公事處理完畢,又一起去用了餐,餐後還去喝點小酒,然後照例他會送她回家……準確來說,是送她回她家附近。周筠刻意的不讓他送到家門口,不知道想避免什麼。
「前面就行了。」周筠出聲,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人行道。
「妳家在哪兒?」他今天並不打算照舊。
凡事他都有設界線,與女伴的界線、床友的界線,甚至是朋友的界線……那些界線只要一跨過就不妙,可是面對周筠,他想要跨過去。
他不能像對待其它女人一樣,只有表面功夫的敷衍,他想要更加深入的瞭解這個謎樣的女人。
「前面停就可以了……欽!過了!」她惋惜的看向窗外,車子已經呼嘯而過。
「麻煩你靠邊停車。」
「我不想。」他很堅決,「已經十一點了,我不能讓妳一個人走夜路。」
「並不會很遠……」周筠蹙起眉望向他,他只對她挑眉。「你何必知道我家在哪呢?」
「我不是想知道妳家在哪裡,這些問題永遠不及妳的安全來得重要。」他輕易的說出讓她悸動不已的話,「我不想讓妳受到傷害。」
她掩不住輕笑,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很美好。所以她還是屈服了,請他車向左彎,進入一條小巷道,直到她家公寓的門口。這是一楝沒有管理員的舊公寓,但是還算舒適。
「今天謝謝了。」她下了車,結果看見鄒昶倫也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下車,還把車門鎖上。
「你……」她在黑夜裡瞪圓了眼,「想幹麼?」
「護送公主上樓。」他以稀鬆平常的語氣響應,來到她身邊,「沒有管理員,非常危險。」
「我為什麼覺得危險的是你啊?」她皺起眉,一副抗拒的樣子。
「周小姐,別把我當成淫魔好嗎?」他無奈的歎口氣,「妳應該比誰都清楚,我這個人是很紳士的。」
周筠悄悄紅了臉蛋,幸好在黑夜裡看不出來。她知道他的習性,一切都是你情我願,不會強求。
猶豫了下,她最後還是打開樓下的門,讓他送她上樓。
她住在頂樓加蓋,這兒的房租便宜很多,夏天是熱了點,但她大部份的時間都在公司,因此影響不大。
「這麼黑?」過了四樓後,鄒加倫眉間的皺紋越來越深,一把拉住她,「妳到我身後去。」
「我這裡沒什麼好偷的啦!」周筠失笑。瞧他緊張成那樣。
他沒聽她說話,因為他確信有人在樓上。
空氣中有一股劣等的酒味,還夾帶著煙味,難道她沒注意到嗎?
接過鑰匙,他緩慢的打開通往頂樓的鐵門,那股噁心的味道登時隨風灌入鼻腔來。
「什麼人?!」他立即把周筠擋在樓下,對著黑暗中的人影喊道。
「靠!嚇死我了!凶屁啊!」一個粗嘎的聲音回傳,周筠立刻鑽過鄒昶倫衝了上來。
她伸手打開牆邊的燈,讓兩人都能看清楚頂樓那渾身酒味的人。
男人蓬頭垢面、披頭散髮,身上穿著一件原本應該是白色,現在卻是黑褐色的襯衫,五分短褲一條、腳踩藍白拖,地上滾了幾個酒瓶,酒瓶裡塞了許多煙蒂,旁邊還有滿地的檳榔汁。
「達!」周筠的臉上瞬間蒼白,透露出恐懼,「你怎麼進來的?」
「搬家啊?妳很會搬嘛!」冷不防的,叫達的男人一把揪住她的頭髮,「老子找妳找得多辛苦啊!」
「你幹什麼!」鄒昶倫馬上衝上前,一拳就往男人臉上揮了下去。
那男人踉蹌的向後跌在無辜的盆栽上,鄒昶倫趁機抱住周筠,將她往後拉。
「賤女人,妳有男人了?」男人從地上躍起,目露凶光,「妳讓他打我是嗎?我非得好好教訓妳不可!」
說著,他低頭開始找尋可以開扁的工具,鄒昶倫見狀,緩緩捲起袖子。
「不要鬧了!」周筠飛快地衝出,擋在兩個人中間。「你們非得鬧到房東趕我走嗎?」
男人嚼著檳榔,往旁邊又悴了好幾口,他找到了一根木材,從他握緊的姿勢來看,分明並不打算收手。
「鄒昶倫,拜託你離開。」周筠開始將他往外推,「這不關你的事,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這叫不會對妳怎麼樣?!」看著她被抓亂的頭髮,那種暴力行徑……他恨不得再海扁對方幾拳。
「拜託你!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她哀求起來,把他推到門口。
「家……務事?」鄒昶倫聽出端倪了。
「他是我弟弟……」
當周達高舉起棍棒,打算自周筠後腦勺揮下時,鄒昶倫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條界線跨得也太大了!
第六章
「啊……好痛!痛痛痛痛!」周筠嚇得止住手勢,拿著棉花棒的手收了收,擔憂萬分的看著坐在沙發上,哀哀喊疼的男人。
鄒昶倫的臉上有兩處擦傷,碘酒棒才剛碰到,他就不住地喊痛。
「對不起……那我先上手的藥好了。」她皺起眉,小心翼翼的舉起他的右手,那上頭的傷口才是可怕。
剛剛就在她亟欲把他推出她難以示人的世界時,沒料到弟弟竟然一棍棒揮下,是鄒昶倫飛快地以腳為支點,將她的身子順勢畫了個半圓,往他身後推,她只看見他快速曲起手臂,硬生生的擋下了那一棍。
木材是房東先生拿來圍花圃的材料,全是未打磨的木材,上頭都是細木屑,周筠抬起鄒昶倫的手臂細看,傷口是一條條密密的刮痕,上面全沾黏著小木屑,光用看的她就覺得痛。伸手拿起小鑷子,她決定親自把它們一根根挑出來,不過不知道會耗費多久時間。
「你趕時間嗎?」她揚睫,聲音有點哽咽。
「沒有……這種時候我還趕時間?」他啼笑皆非,「妳以為我要趕約會嗎?」
「嗯!」她還很認真的點頭。
「我沒有約會,或許本來有,但是妳也看到了,我在餐廳拒絕了那個薩爾瓦多辣妹。」他忍痛朝她勾了一下眼,「因為我跟她說我有女伴了。」
周筠飛快地低下頭,雖然掩不住發紅的耳根子,但至少可以避開他那電人的眸子。
所以,那時候那位外國辣妹回頭看她時,原來就是在氣這個嗎?呵,一定是氣像鄒昶倫這樣的型男,女伴怎麼如此乏善可陳吧。
「我看得出來她很訝異。」她淡淡的接口,「因為我根本比不上她。」
「是啊,她問我哪裡比不上妳。」他還記得對方不可思議的神情,「哼!她怎麼可能比得上妳。」
周筠偷偷瞧了他一眼,雙頰酷紅的為他挑著木屑。不管他是不是甜言蜜語,或只是在哄她,她都很吃這一套,因為她已克制不住地不斷揚起嘴角。
鄒昶倫知道自己沒有說謊,那位辣妹的確有副好身材跟冶艷的臉龐,但是在她化著濃妝的臉龐下,他無法判定她的美。
但是他看過周筠素顏的樣子,當時她甚至只穿著無趣的針織上衣跟黑色長褲,頭髮紮成有些凌亂的馬尾,還狼狽的拖著兩隻行李箱。
但是她卻由內而外散發出讓他無法忽視的光輝。
就像現在,她全身上下彷彿有圈光暈包裹著,專注看著他的手臂,一根根的為他挑出木屑。
她臉上甚至還有淚痕,幾分鐘前還搗嘴尖叫,恐懼才從她臉上褪去,她就能立刻坐在他身邊,為他上藥、除木屑。
他的身邊,好像從未有這麼一個女人,願意為他做這樣的事情。
「啊!對不起!」一時手滑,周筠不小心把鑷子尖端刺到傷口,「會痛嗎?」
「嘎?好痛!痛!」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周筠趕緊朝傷口吹氣,動作輕慢細柔,但嘟起的唇瓣讓鄒昶倫看得有些出神。吹完氣後,她看了他一眼,露出個歉意的笑容,再次專心低首挑木刺。
偶爾,她會往外頭瞥去,好像在擔心外面那一個跟死人沒兩樣的混帳,每當這時,鄒昶倫就會喊痛,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其實該喊痛喊到哭爹叫娘的,應該是外面那個叫周達的人渣,但他現在暫時叫不出來了。
仗著人高馬大,竟然敢打自己的親姊姊?而且滿口檳榔汁,耍什麼流氓?還在這裡抽煙,不知道煙害防治法嗎?要距離住家十公尺以上才能抽!
不過空有蠻力沒有用,他可是跆拳道加西洋劍高手,三兩下就擺平了。
但還是得稍微裝可憐一下,他可不想看周筠去照顧那種廢物。
「我看等會兒應該要去打個破傷風。」她憂心仲仲,「我也不知道挑不挑得乾淨,萬一殘留在裡面,會腫起來的……」
「沒關係,妳別緊張,我等一下去看醫生就是。」他溫柔的撫著她的頭,「倒是妳,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