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怪我自己不好。」她靈慧地看出他的自責,瀟灑一笑。「誰要我以前那樣對你,難怪你會想教訓我。」
「別說了。」周世琛不想再提不愉快的往事,帶她到浴室,為她準備乾淨的浴巾和浴袍,溫聲叮嚀。「你先洗個熱水澡,洗完澡就先睡吧,我還要回去打烊。」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送走他後,許多情先是發了一會兒呆,才進浴室洗澡,二十分鐘後,她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穿上浴袍走出來。
她好奇地左顧右盼,熱切地研究他屋裡的所有擺飾,試著拼湊這三年多來他獨居的生活,他的書櫃裡不再擺放任何關於法律的書籍,聽的音樂也不一樣,以前他常聽搖滾,現在好像迷上了各國的民族音樂,有許多很特別的冷門CD。
他變了,真的變了。
許多情隨手取一片CD,放進音響,風格奇異的民族樂在室內迴旋,她坐倒在沙發上聽著,一時有些迷惘。
在聽這些音樂的時候,他都想些什麼呢?
她閉著眼,試著投入前夫的心境,卻發現自己想像不出來。她不知道他想什麼,不明白他為何迷上民族音樂,她與他,隔著三年的距離。
不,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只時間而已,還有兩顆不能依偎的心,而這樣的疏遠,都怪她當時鬼迷心竅犯下的錯。
所以,這是報應,報應啊……
她迷迷糊糊地墜入夢鄉,以為自己不可能睡著的,但身子實在太倦了,不知不覺向睡神俯首稱臣。
周世琛回家時,看到的就是她窩在沙發上打瞌睡的一幕。
這女人,不是叫她去客房睡嗎?
他搖頭失笑,走過去想喚她起來,到沙發前,見她睡得香甜,一直顯得蒼白的臉總算透出一點紅潤,又禁不住猶豫了。
他不忍吵醒她,她睡得那麼沈,也許正作著好夢,他怎麼捨得破壞?
他關上音樂,半跪在沙發前,出神地盯著眼前這張清麗的睡顏。從以前他就好喜歡看她睡夢中的臉,那麼純真,那麼毫無防備,所有白天的心機,都在最深的黑夜裡消弭。
夢裡的她,不是爭強好勝的律師,只是個單純的小女人,是他可愛又最會撒嬌的妻。
他常常想,是什麼緣故讓她平日必須那麼倔傲地武裝起自己?連面對他這個丈夫,也常顯得過分好強。
「你為什麼要這樣活著?不覺得累嗎?」他啞聲低語,不覺伸出手,撫摸她柔順的細發。
為什麼要為了爬上事業的頂峰,冷血地利用自己最親愛的丈夫?又為什麼在努力爬上去後,又那樣漫不經心地摔下來,淪落到向他求救,受他侮辱?
「你為什麼來找我求和?為什麼要跟我賭一個約會?多情,你到底在打算什麼?」他喃喃地問,帶著輕微的懊惱,以及滿腔排遣不開的愁緒。
他想,自己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從以前到現在,他就是拿她沒轍,說不定是前世欠下的孽債,這輩子不得不清償。
「你啊……」他微妙地歎息,看著前妻許久許久,看到所有埋怨都煙消雲散,只剩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他輕輕抱起她,將她纖柔的嬌軀護在懷裡。她在夢裡感覺到他細緻的心意,震顫了下,矇矓地睜開眼。
「你回來啦?」
「嗯。」他低聲應,不敢看她。「你怎麼不回房睡?」
她優雅地打個呵欠。「我本來想等你回來的,不小心睡著了。」
「你累了,應該早點睡。」他低聲指責,抱她回客房床上,雙手想放開,她卻抓住不放。
「不要走。」她細聲懇求,像貓咪般的嗓音,拉緊他胸口。
他垂下眼,恰恰迎上她迷離如霧的水眸,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
「這麼晚了,你該不會還想找我陪你下跳棋吧?」他試著用玩笑打破曖昧的氛圍。
她眨眨眼。「現在已經過十二點了,對不對?」
「是又怎樣?」
「已經是禮拜天了,你答應跟我約會的。」
「難道你要我陪你去夜遊?不要吧,我們年紀都大了,不適合像年輕人那樣無法無天地玩。」
她嘟起嘴。「我沒說要夜遊,只是要你在這邊陪我。」
「陪你?」
「陪我,抱著我睡覺,就像從前那樣。」
「多情……」他聲線緊繃,掌心悄悄冒冷汗,這女人是否意識不清到不曉得自己說什麼了?
她卻像是認真的,看著他的眼,一瞬也不瞬。「你答應過今天一天都聽我的。」
他喉嚨發乾,掙脫她的手。
「別鬧了,多情,快睡吧。」
「你怕我吃了你嗎?」她忽然問。
他一震,愕然瞪她。
「放心吧,我現在身子還很虛,動不了你的。」她微笑得很奇妙。「我保證不會吃了你,這樣行了吧?」
他才不是怕她吃他,他是怕自己反過來將她吞吃入肚!這女人究竟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周世琛感覺自己臉上浮上三條線。
「就當是我最後的心願,你抱著我睡好嗎?」她祈求地望他,瘦削的臉蛋,迷濛的眼神,楚楚可憐的口氣,在在教他狠不下心。
他長長地歎氣,爬上床,將她攬進懷裡。
第8章(1)
周世琛折騰了一夜。
一個男人懷裡抱著一副柔軟馨香的女體,卻不能做任何越軌的舉動,心臟跳著,血液熱著,受慾望的煎熬,還得裝出滿不在乎的瀟灑——這樣的男人,是聖人吧?
沒錯,這夜的他,完完全全感覺到自己是聖人,眼觀鼻,鼻觀心,不動不搖。
該佩服自己嗎?
他睜眼瞪著天花板,苦笑,一夜思緒起伏,直到天濛濛亮,才不安地入睡。
再度睜眼時,懷中佳人已經醒了,一雙翦翦秋水的眼瞳,靜靜地瞅著他。
「你醒啦?」他嗓音沙啞,視線不覺落向她微微敞開的浴袍衣襟,那瑩潤的胸景真是該死地美不勝收。
他鬱悶地逼自己收回色狼的眼神。
「你好像沒睡好耶?」她試探地問。
這算是揶揄嗎?他蹙眉。「你認為我們擠在這麼一張小小的床上,能睡得好嗎?」他不承認是慾望折磨自己,只歸咎於床鋪狹窄。
許多情眨眨眼,看了看Queen Size的雙人床,是不大,但也足夠容納兩個人了。
他察覺她衡量的目光,警告地白她一眼,她驀地懂了,櫻唇揚起淘氣的弧度。
「笑什麼?」他不滿。
她繼續笑,抬手撫摸他俊俏的臉頰。「可憐的世琛,你昨晚一定睡得很痛苦。」
既然知道,為何還故意賞他這苦頭吃?
他沒好氣地瞪她。「還不都該怪你,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請求,非要別人遵守約定。」
「哪有不合理了?」她嘻嘻笑。「這很簡單啊,又不難,只是要你抱抱我而已。」
若不是看在她昨夜身體不舒服的分上,他才懶得理她。
他用懊惱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一點。
她領悟了,微笑更深,聲調更溫柔。「謝謝你,世琛,我就知道你對我好。」
誰對她好了?
周世琛身子一凜,連忙推開這厚臉皮的女人,給她三分顏色,竟然就開起染坊來了。
他翻身欲下床,她卻展臂從身後環抱他的腰。「別走。」
「你還想幹麼?」他粗聲質問,心跳不爭氣地加速。
她不吭聲,只是依戀地抱著他,像小女孩抱著最愛的熊寶寶,捨不得放手,他感覺到她豐盈的胸部貼著自己後背,耳畔聽見她細碎的呼吸。
真是夠了!她還要怎麼折磨他才滿意?
「你該不會是想勾引我吧?許多情。」他故意冷淡地問。
她呼吸暫停,片刻,才細聲細氣地問:「如果是,你會怎樣呢?」
他倏地咬牙。「我勸你不要做羞辱你自己的事。」
許多情沉默半晌,忽然尖刻地笑了。
是啊,她的確在羞辱自己,她以為他抱著她睡覺,總會想做點什麼的,沒想到他什麼都沒做。
她閉了閉眸,想起之前在咖啡店引誘他,曾遭他輕賤,如今情況依然沒變。
「明明我都洗過澡了啊……」她吶吶低語。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
她沒解釋,緩緩放開他,他訝異地回頭,望向她,她低斂著眸,表情看來好苦澀。
苦澀,而且難堪,他從不曾見過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她臉上,彷彿對自己的魅力失去了自信。
他胸口一擰,覺得自己似乎傷了她。「多情……」
「對了,你肚子餓了吧?」她驀地抬眸,又恢復了一貫燦美俏皮的笑容。「我做早餐給你吃,好不好?」
他怔忡地望她,她的表情變化太迅速了,幾乎令他難以捉摸。
「我的換洗衣服,你有幫我拿上來嗎?」
「在客廳。」
「那我去梳洗,順便換衣服。」說著,她拉攏浴袍衣帶,輕快地下床。
他呆坐在床上,目送她娉婷的背影,下體一股不可說的慾望正昂然堅挺,他發現了,不愉地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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