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送你。」話不必多,一切盡在不言中。
齊正英揮揮手,釋然的揚眉,「不用了,有了這些饋贈,我會走得很穩,日後在生意上對上了,別把大哥宰得太凶。」
「親兄弟明算帳。」公歸公,私歸私,在商言商。
齊正英聽後,大笑著走開。
兄弟骨肉情,再怎麼不和也是一家人,如今這樣的結果算是最好了的吧。
看著兄長走遠的背影,齊正籐吁了口氣。
「二……二少爺,不好了,二少夫人暈倒了,她……」
「什麼,小小暈倒?」
不等飛奔而來的小廝說完,一下子血色全退的齊正籐面露驚慌,拔腿就跑,直往敬月軒而去。
一入屋,他的雙手還在抖著,與一位提著藥箱的老大夫錯身而過,可是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人,只有臉色蒼白的妻子。
「小……小小,你沒事吧?怎麼了?」
「瞧你一身汗的,嚇傻了吧?我很好,沒事,只是有了。」蘇輕憐笑咪咪地撫著肚子。
「有了?」什麼意思。
「有了孩子,你高不高興?」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孩……孩子?
他先是一怔,繼是困惑,而後視線落在小手擱著的腹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狂喜不已的趴在她身旁。「小小,我會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只對你好。我不會變心,只愛你一個,你要好好的,一直陪著我……」
這傢伙樂瘋了,開始胡言亂語了。蘇輕憐同情地拍拍丈夫的背,心底溢滿如蜜一般的甜味。
「來,多吃一點,再吃一口,乖,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的身子,多吃點,孩子才會長得快。」寵妻子的齊正籐刻意撥開雞湯上一層一層的浮油,小口的吹涼再喂孕婦。
「不……不要了,我吃不下,每天都吃得這麼油膩膩,我都快吐了。」等生完孩子她會肥死。
「吃。」
一旁有道權威的女聲不准她任性。
「娘呀,你要逼死你最可愛又孝順的女兒嗎?包括這一次,我今天已是第四次進餐了,我真的吃撐了,再也嚥不下去了。」又不是鄉村養豬法,拚命餵食好長膘。
「又在胡說八道什麼,都快是當娘的人了還這般嘴上沒把門,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全一股腦的倒出來,不許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犯忌諱,不吉利,孩子和當娘的都平平安安,福壽康泰。
要不是她懷著身孕,真想給她一顆栗爆。趙玉娘伸向女兒的手改敲為揉,把她一頭青絲揉亂了。
「又不一定說了就靈,你……好嘛好嘛,我閉嘴,當可憐的啞吧媳婦。」趙玉娘兩道刀子似的冷光一甩,識時務的蘇輕憐連忙脖子一縮,裝出非常乖順的模樣。
「你還可憐?有這麼多人伺候,你是好命到讓人想打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你吃點補身的還推三阻四,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連口飽飯都顧不上,這會兒還在發愁明日吃什麼。」女兒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被一家人嬌養長大。
其實孕婦沒什麼好做的,也就吃和睡而已。
可是春芽、夏笙、秋嵐、款冬四個大丫頭卻異常忙碌,一下子開窗,一下子為主子挪挪靠枕,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下子又端來溫水讓主子漱口,一下子擺盆鮮花……
就看她們四人在那走來走去,也不知在忙什麼的忙得腳下不停,彼此雖無交談卻默契十足,不用分派活兒就知道該做什麼,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會重迭或撞在一起。
不過在聽到蘇夫人數落小姐,小姐無奈的小意討好時,她們還是會掩口低笑,笑看主子耍賴。
第十六章 分家保安寧(2)
「不能打,不能打,我很乖的,你看我笑得多惹人憐愛,娘忍心打壞我嗎?」她裝可愛的一眨一眨又長又捲的羽睫,把小女人的嬌憨和純真表露無遺,叫人真狠不下心責罵。
不能打,她就掐。沒好氣的趙玉娘輕掐女兒水嫩梨頰,「你還當你是小孩子呀!懷孕兩個多月居然沒發覺,你是傻了還是缺大腦,要不是發現得早,你這一胎準保不住。」
女子頭胎若沒保住,以後懷孩子會有困難,而且懷上了也容易滑掉,一次、兩次、三次後,身子就壞了。
而她這傻女兒還到處走走跑跑,到城外施粥,不怕遭人碰撞的親力親為,讓人一想到就為她捏了把冷汗,至今仍有些後怕,幸好打小的好運氣還是護著她,沒讓她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這又不能怪我,最近的事太多了嘛!」她小聲的嘀咕。
先是出嫁,而後掌家,接著祖母病逝,身為當家主母的她又要安排靈堂,還得準備喪禮事宜,然後又連下快一個月的雨,把人悶得快發霉了,最後再來個洪水圍城。
所有的事都擠在一塊了,她哪能注意到身體的變化,雖然她精於養生,也善於調理自己的身子,可是她天生體弱的體質只能調個大概,不定期的癸水幾時來她也拿不準。
有時一個月一回,有時兩、三個月來一回,她向來就是懶散的人,哪會去記住大姨媽來不來。
「你在說什麼?」趙玉娘狠狠一瞪。
母上大人威武,她示弱的縮頸,「沒什麼,娘越來越年輕了,像朵花似的好看,爹很滋潤你吧。」
蘇正通陞官了,一跳三級,現在是從四品的知府。
「少貧嘴,別以為娘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你是我生、我養大的,還能瞞得住我。」
她就是被寵壞的小女兒。
「娘……」蘇輕憐嬌軟著嗓音撒嬌。
「岳母,勞你關心了,你這幾天來來去去也夠累了,歇個兩天,別讓小小擔心,她有孕在身,小婿會好好照顧她的。」看到妻子求援的眼神,齊正籐好笑地解危。
「是呀,是呀!娘,你辛苦了,雖然只是住隔壁而已,可是勞心比勞力更累人,女兒捨不得你太勞累,你累倒了,女兒不是更心疼。」她配合的直點頭,好不關切。
看到小兩口一搭一唱的,趙玉娘伸出一根手指,朝女兒眉心一點。「得了,我看你是巴不得娘快走,省得在你耳邊嘮嘮叨叨,煩得你叫苦連天,你這是在趕娘。」
她也有小小的抱怨,女兒長大了就不貼心了。
「怎麼會呢,我最喜歡娘了,娘是我的千畝田,萬軟地,女兒沒有娘可活不成……」
母愛最偉大。
「好了,好了,你給我躺好不要動,兒女是為人父母前世的債,我這算欠你了,你姊姊嫁得遠,我顧不上,也只有你這個小冤家讓我牽腸掛肚。」她將欲起身的女兒壓回床鋪。
趙玉娘又叨念了兩句,這才和帶著補品過來的陳嬤嬤離開。
她一走,這屋裡就顯得安靜了許多,可是……
雞湯還在。
「小小,不要看我,那是岳母燉了一天的慈母心。」齊正籐覺得一肚子油水,別再叫他代喝了。
「你不是說一輩子只對我好?」她撒嬌的道,使出美人計。
齊正籐硬著頭皮苦笑,「對你好就是不能跟你爭食,咱們的孩子在你肚子裡一天天長大,你不能不吃。」
「你只喜歡孩子。」她使起小性子。
「我更喜歡孩子的娘。」他端起雞湯,舀了一匙。
「我恨你。」明明很好喝的雞湯變難喝了。
「乖,喝完再恨。」他笑著哄人。
滿臉嫌惡的蘇輕憐捂著嘴裝吐,「不行了,我要吐了,快拿痰盂來,你離我遠一點,免得吐到你身上。」
他無動於衷,「小小,你是最好命的孕婦,大夫說你沒有妊娠反應,吃得好、睡得飽,臉色紅潤得像抹了胭脂。」
「……我真的恨你了,齊小胖子。」餐餐喝雞湯,好惡。
齊正籐失笑,「好,讓你恨,不過雞湯還是要喝。」
「……」她委屈含淚。
七個月後,蘇輕憐生下齊府的嫡長孫,齊向遠樂得嘴都闔不攏,和孩子的爹搶著為孩子取名。
方氏來看過一眼,從佛堂出來的她竟然異想天開的說要抱養孫子,不過被齊向遠、齊正籐兩父子給一口回絕了,沒給好臉色的叫她回去抄經,多看佛經好修身養性。
只是不知是死心了還是真被佛祖感化了,方氏此後倒是一心向佛,初一、十五開始茹素,一串佛珠不離心。
至於田氏則生了一名哭聲如幼貓的女兒。
五年後。
人生如白駒過隙,一轉眼蘇正通又陞官了,他為官清廉,公正又無私,深受百姓愛戴,在任期屆滿時被調回上京,從地方官升職為吏部侍郎,官從三品,獲贈四進官宅一幢,俸祿也增了一倍。
蘇輕憐的田地越置越多,蘇承文的酒樓、藥膳館、火鍋店、燒烤店、四季蔬菜館也越開越多,裡面的食材全由妹妹的莊子供給,他賺得缽滿盆溢,儼然是連鎖業大亨。
不過他至今尚未娶親,不管他娘怎麼逼他,都不肯點頭娶妻,揚言要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子才肯成親。
而叫人意外的是,自小不愛讀書的蘇承武居然走上科舉之路,他考上秀才又中舉人,目前準備明年的春闈,依他自己的說法,是非常自信會上榜,父子兩進士,蘇家又多了個當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