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交通工具無論是直升機、私人噴射機或是遊艇,一向就只載女人,如今有個披著女人——披著玩偶外衣的男人硬是坐上他的直升機,難怪他會憤憤不平。
「不過,他還真輕。」亞當·伊凡斯難忘抱著姬磷沙衝刺百米的感覺,根本沒幾兩肉。
「可能正處於發育期。」他知道有些遊樂園為了省錢,會僱用一些十來歲的少年擔任吉祥物,反正玩偶大頭一套,誰也看不出來。
「或許吧!」亞當·伊凡斯聳聳肩,一邊開始動手拆解綿羊小姐。
「你知道,我一向就討厭軟綿綿的女人。」雖然他的農莊養了幾萬隻羊,但還是激不起他的征服慾望。
「所以你才會看上吉德小姐。」布萊思接口,對老闆的喜惡瞭若指掌。
「但是我現在對太有『個性』的女人也感到害怕,你看看凱薩琳那是什麼德行?根本是個女惡魔!」
的確。
他的老闆之所以會決定回農莊度假,完全是被她所逼,如果凱薩琳·吉德沒追得那麼緊,他們也不必動用直升機……呃,逃命。
「不過說真的,我還真不習慣男人倒在我懷中。」亞當·伊凡斯一邊拿掉姬磷沙的綿羊頭一邊抱怨。
「我倒寧可倒在我懷中的是只小野貓——」突然間映入眼簾的東方臉孔,讓亞當·伊凡斯連眨好幾次眼,以為自己看見幻影。但那輪廓、那五官,分明就是三年前在新人珠寶設計比賽,那個朝他的頭項倒香檳的女人,他絕不可能認錯。
「是那隻小野貓!」認出姬磷沙後亞當·伊凡斯大叫,嚇壞了前座的駕駛,直升機也隨之震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布萊恩轉頭問亞當·伊凡斯,也被他突然發出的怒吼聲嚇著。
「遇見仇家。」中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此仇不報非君子,這下她麻煩大了,他非得整得她死去活來才甘心。
「仇家?」亞當·伊凡斯的話吸引布菜恩探頭,他才發現,原來綿羊小姐果真是位「小姐」,而且是一位嬌小的東方女性,難怪體重會這麼輕。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要你幫我調查一個叫『姬磷沙』的女人?」中文還真難,念得他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當然,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布萊思點頭。「我還記得當時她是一位新進的珠寶設計師……」他說著說著停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雙眼緊閉的姬磷沙。
「難道……」
「就是她。」
布萊恩聞言大吃一驚,很難相信天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
「她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出現在兒童樂園?」他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台灣人,今年布萊恩在心中大約算了一下。
今年二十六歲,正是所謂的輕熟女。
「不知道。」亞當·伊凡斯聳肩。「等她醒來以後就知道,我剛好也有事情想問她。」
光看亞當·伊凡斯藏不住的興奮表情,布萊恩就知道他打算問姬磷沙什麼事情。
打從三年前他的老闆就對她充滿興趣,甚至破例要求他調查她的身家,只是他的老闆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台灣又遠在地球的另一端,遠距離戀愛很難維持。
基於種種考慮之下,他的老闆沒有太積極,而布萊恩一點都不意外,像他老闆這種天之驕子要什麼有什麼,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可以塞滿整座雪梨歌劇院。他雖然對她有點興趣,但還沒有強烈到足以讓他放下身段,繞過半個地球去到台灣追求她。
不過,現在可不一定了。
布萊恩看著亞當·伊凡斯的眼神,心想他真是死性不改,現任情婦都還沒有擺平,就急著填補下一任的空缺,十足的花花公子。
布萊恩衷心希望他的老闆在縱橫情海多年之後,能夠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女人安定下來,否則光是幫他善後自己就會累死。
直升機持續朝向新南威爾斯飛去,遠離雪梨的繁華與喧囂。
嗡嗡嗡……
螺旋槳發出的巨響讓幾百公尺地上的人們都抬頭仰看天空,直升機內的姬磷沙卻睡到不知天南地北,耳朵昕不見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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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黃色的光芒穿越樹梢漸漸染紅了大地,原本蒼翠的樹林在夕陽的渲染下開始呈現出不同層次的色彩,於是寬闊的農場顯得更加安靜。
姬磷沙從白天昏睡到紅霞滿天,才在金紅色光線照耀下慢慢醒來,當她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造型簡潔的吊燈。
這裡是?
她再轉頭看房間其他部分,白色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鑒人,大片緹花窗簾由天花板垂直而下,緹花窗簾裡頭是兩層不同花紋的蕾絲窗簾,掀開窗簾以後,外面是白色的落地窗,整體感覺既舒適又寬廣。
姬磷沙十分確定這裡不是飯店,反而比較像旅遊節目裡介紹過的農莊,就是很豪華、很舒適,但座落的地點偏僻到嚇死人的那種農莊。
頭好痛。
姬磷沙由床上爬起來捧著鬧革命的頭哀號,她翻開身上的薄被,赫然發現身上還穿著可笑的人偶裝,瞬間想起所有事。
……
她在亞當·伊凡斯的面前昏倒了,真丟臉。
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姬磷沙總算想起一切,只是她雖然想起一切,依然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她的玩偶大頭已經不見,表示有好心人幫她拿掉,而她極不甘心地猜測,這個好心人有可能就是亞當·伊凡斯,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欠了那混帳人情,想起來就嘔。
她光著腳下床,穿上原來的布鞋走出房間,來個大探索。她以為自己還在兒童樂園的遊客中心,或是行政大樓那一類的地方,正想請求兒童樂園的工作人員協助她返回飯店,卻怎麼也找不到職員辦公室。
最後,她找到一個寬得不像話的房間,依照裡頭的擺設來看,應該是大廳……
「那邊的綿羊小姐,我看你好像迷路了嘛!需不需要我熱心幫忙?」
就在她陷入迷惘之際,她的身後突然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
姬磷沙瞪大眼睛,緩緩地轉身,果然就看見亞當·伊凡斯坐在沙發上跟她打招呼。
「怎麼,不記得我了?」亞當·伊凡斯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似乎不願相信真的有女人忘得掉他,自信可見一斑。
姬磷沙回過神打量亞當·伊凡斯,三年不見,他由原來的浪蕩子升級為超級浪蕩子,外表更加成熟有魅力,但態度一樣惡劣。
「不,我記得。」她苦澀地說。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忘記。」他顯然是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三年前對他一見鍾情,至今難以忘懷,和事實嚴重不符。
「我當然不會忘記你!」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就是你毀掉我成為國際珠寶設計師的美夢,你這個自大的混帳!」
她的回答遠遠超乎亞當·伊凡斯的意料之外,就他自大的想法裡,沒有女人能夠抵擋他的魅力,無論他們最後一次會面愉不愉快。
「你果然還是一隻小野貓。」三年來一點改進都沒有,脾氣還是一樣火爆。
小野貓,這是什麼惡爛的說法?感覺上就像過時的羅曼史才會使用的形容詞。
「你根本沒有資格說我,你這顆假鑽石!」比罵人她可比他先進多了,至少字彙不會那麼匱乏。
「我是顆——你說什麼,假鑽石?」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都呆了。
「在我的眼裡,你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男人,是不折不扣的贗品!」雖然私底下有不少女人叫他「鑽石男人」,但她就是看不出他的價值在哪裡,她甚至懷疑他連抱女人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我是贗品?」亞當·伊凡斯氣極,越說越不像話了。
「你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鑽石吧?」姬磷沙不屑地看著他,多少有些報復的快感。
「我本來就是鑽石。」亞當·伊凡斯高傲地回道。「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我擁有幾座鑽石礦吧!
「對,你最近又買了一座,但那又如何?」無聊。「在我眼裡,你還是一顆假鑽石,就連蘇聯鑽都比你來得有用!」蘇聯鑽便宜又好用,不但可以做成戒指戴在手上,還可以運用在各種工藝品上,雖然不若真鑽一般璀璨,卻好處多多。
姬磷沙對亞當·伊凡斯的侮辱十分徹底,讓他更加確定自己一定瘋了才會帶她回來。
「當初我在第一眼認出你的時候,就應該把你從空中丟下去。」現在才來後悔,已經有些晚了。
「丟啊,你為什麼不丟?」爽快一點兒嘛!「我根本不屑跟你——你說什麼,空中?」亞當·伊凡斯最後那一句話,讓她倏然停止反擊,嘴巴張得大大的。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把所有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吧?」亞當·伊凡斯嘲諷地看著姬磷沙,很高興她安靜下來,即使時間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