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打電話給他,怕他會什麼都不說,或是直接掛她電話。
直到今天,她覺得再也無法忍耐了,才決定直接來泰爾斯找他,卻還是在大廳躊躇了老半天……
「董事長現在正在開會,您要不要先上樓到貴賓室等他?會議不會太久了。」
「這…」她仍是有些猶豫,抿了下唇安撫自己的不安才又道:「好吧,麻煩你了。」
「連小姐,請跟我來。」特助微笑著,將她帶往員工電梯。
董事長最近脾氣很不好哪,說不定就是久沒回家,沒見到連小姐的緣故吧?這下他幫董事長把連小姐帶來了,董事長心情一好,他們這些秘書特助也有好處啊。
韻涵抬著頭,看著電梯的指示燈,看著它漸漸往下,心卻越志忑。
如果他問她「你來這裡做什麼」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告訴「我很忙,不要來打擾我」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直接叫人把她送回家……又該怎麼辦呢?
「啊,電梯到了。」特助早一步進入電梯,按住了電梯門,等著她進來。
韶涵盯著寬敞的電梯內部,咬緊了唇,覺得腿像給人纏住般動彈不得。
真的很害怕啊……
「連小姐?」特助不明白地喚了一聲。
「我……」她絞緊了褲管,倒退了一步。「我突然想到有急事,先走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特助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跟著跑出去,卻只能從大廳的落地窗看著她漸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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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你最近都沒有出現?」
韻涵一進劇團大門,田佑雯便迎上來問道,單遠也過來了。
「對不起……」她抿著唇,半響後道了歉。
她從泰爾斯一路跑來,還喘著氣。
佑雯翻了好大一個白眼。「欸,我又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在關心你啊,你為什麼跟我道歉?」
韶涵不說話,只是神情黯淡地低著頭。
「怎麼了?」她又追問道。「和周董事長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是他突然生氣了。」
「他突然生氣?為什麼?」佑雯皺起眉頭。
韻涵搖頭。「我不知道,他什麼都沒說。原本前一天還好好的……」
「會不會……」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單遠開口了。「他看到我了?」
韻涵聞言,倏地抬起頭看他。似乎意識到這個極大的可能性,也意識到若這是事實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是啊,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呢?
她怎麼自私地只有想著自己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單遠,卻從來沒有想到萬一顥成看到單遠,他會作何感想?
他最介意的,一直是她和俊之間的關係啊!
「你要不要去跟他說清楚?」單遠又問道。
她一愣。
說清楚?怎麼說得清楚呢?她這個『失憶』的人怎麼跟他說明,她早在好久以前便傾心於他了呢?
怎麼辦?該怎麼辦?
「唉,你要不要先把自己顧好啊?你看起來好多天沒睡了,是不是也沒吃什麼東西?」佑雯不以為然地癟了癟嘴勸她。「裡頭有些點心,我去拿。」
情傷啊,在大而化之的她眼裡是可笑而多餘的,可偏偏有很多人因它而心痛!
「就是啊,一副隨時要倒下去的模樣。」單遠附和道,上前一步,無奈地看著眼前本來就纖弱,如今更是弱不禁風的她。
女人啊……
但韻涵現在根本無心去顧慮那麼多,滿腦子都是想該怎麼跟顆成解釋。
然而,就在她咬著唇、緊皺著眉,還在苦惱的時候,—只大掌冷不防抓住了她的上臂,不由分說地便往外頭拉去!
「顥、顥成?」她驚愕地回過神,不敢置信地叫著他。
周顥成沒有回答,只是很快速地瞥頭,對身後仍有些吃驚的單遠投以非常憤怒的眼神,然後將韻涵往外拉。
「他果然看到我了啊!」單遠看著兩人的背影,饒富興味地環起手,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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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顥成,你慢一點……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韻涵在周顥成身後半走半跑地,一邊喚著。
他的步伐很大、走得很快,讓她險些跟不上,而他扣制住她的手抓得很緊、很牢,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他的怒氣。
他是不是真的看到單遠了?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不願意回家,還在第二天早上做出那麼不尋常的舉動,而接下來幾天更是完全不理會她。
他誤會了,他真的誤會了,但她該怎麼讓他相信呢?他一定覺得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他還高吧?
都是她的錯,他一定很難過的。她假裝失憶,便可以不負責任地將過去的事情全部丟在一旁,而他卻要默默地承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雖然難受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顥成……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好不好?」
她的手被他抓得很痛,也捨不得看他這樣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亂竄,不禁開口央求著。
周顥成沒有回話,只是繼續抓著她往前走。
然後,突然身子一移,將她帶進一家茶館裡頭。
「您好,兩位嗎?」服務生一見他們近來,馬上笑盈盈地迎上前,有些好奇地看著兩人怪異的舉止。
周顥成快速地點了下頭,直接走到店裡一個隱密的角落,這才放開她,逕自坐下。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腦中只有—個念頭──將韻涵帶離那個男人的身邊!
他的特助一回到辦公室就跟他說韻涵來找他。
他心頭一緊,馬上就要追出去。
這幾天他心頭難受,她也不好過啊!他一句話都沒說,就把她扔在家裡不聞不問……保鏢說,她這幾天都待在家裡沒有出門,想必一直在等他吧?
見他要追出去,特助馬上幫他指引方向,從辦公室的窗戶指出韻涵的去處。而他看著特助指出的方向,臉色不禁大變!
那是劇團的方向!
他才正慶幸她這幾天沒有到劇團去找那個叫單遠的,結果……
他當時沒有多想,便直接大步走出泰爾斯,往Lune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還一直叫自己冷靜,告訴自己韻涵到劇團去本就沒有什麼錯,她在那兒也交了新朋友,她心頭苦悶,去找他們訴說也沒有什麼不對……
但他一踏進劇團的大門,看到的卻是她低著頭站在單遠前面!
離她遠一點!
他在心裡這大喊著,巴不得上前將那男子推開,不要他看她!也不要再讓她見到他!
「顥成……」韻涵也坐了下來,有些乞求地望著眼前鐵青著一張臉的他。
她說不出『你怎麼了』這樣虛偽的話。她明明知道他在氣什麼的……只求他說句什麼吧,別這樣沉默地對待她……
「兩位要點什麼呢?」服務生拿著紙筆來到他們桌子旁邊。
「呃……請給我一壺水果茶……」她輕聲說道。
「綠茶。」他沉著聲音,簡潔地回答道,仍垂著眼,將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看別處。
「好的,兩位點的各是水果茶和綠茶,請稍等,馬上就來。」
服務生遠去以後,她又怯怯地望了他一眼,難受地想著,不知道這樣的靜默要持續多久……
「既然,人都到了泰爾斯了……」他突然說話了,視線上移,「為什麼不上來呢?」
韻涵一愣,不是因為他的問句,而是從他那冷得嚇人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彷徨和矛盾。她知道,這個一向沉著的男人早就失去冷靜了,他的冷漠只是假象……
「我──」
「還是……」不待她回答,他便逕自接話了,很犀利且酸意十足地:「劇團那邊有什麼比較重要的事情、比較重要的人?比如說,那個叫單遠的?」
他不想這樣,不想要說出這般不理智的話。
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啊!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從來沒有任何一件事壓得他如此難受過!
「不是這樣的,單遠他……單遠他只是……」她心急地望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不怨他這樣不合理地質疑,她知道他也恐懼著。但她到底該怎麼解釋呢?
周顥成濃眉一緊,歎了聲,煩躁地別開頭,怨恨說出這樣刻薄話的自己,也怨恨著這一切!
「如果……如果你不高興,我不去就是了。」她輕輕按住他的手,懇求殷切地望著他。「我不會再見他了,再也不會了──」
「我不是那種會隨便吃醋的差勁男人!」他惱怒地低嚷。
他怎麼會是那種人?那種自己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便大發脾氣、懷疑不休的男人?
「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嘬嚅地畏縮了下。
「韻涵……」她不知所措的模樣著實令人心疼,他望向她,不禁又歎了一聲,輕聲道:「那個單遠……他跟俊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