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涵沒想到他們說的事這麼快就發生了。
因為傷口有些疼,她在半夜醒來 。
她翻過身子,側躺望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銀白色光亮,微微吐了—口氣,
她喜歡這樣平靜的感受,有著月色的寂靜夜晚、有些寒意,感受像是帶著一絲神秘的色彩。
或許,也是因為她是處於平靜之中,才能享受這般情境吧?
她的嘴角不經意地上拐,那是發自內心的甜蜜笑容。
想到他,不再是讓她感到心痛的事了,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夠這樣倍受寵愛,尤其是被這樣一個看似冷漠無情的男子所疼愛……
她是幸福的,此刻的她這樣深切地認為。
即使這樣的幸福,似乎是建築在她的『謊言』上頭,她還是寧願相信它是永恆的、是不朽的。
韻涵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滑下床,靠著床墊坐在有些微寒的木頭地板上,環抱著膝,靜靜想著心事。
外頭月光正好映照在她小巧細緻的腳上,將她的美麗與黑夜相融。
韻涵摟著暖暖的棉被,黑白分明的眼睛幽幽地望向窗外,心頭卻是一陣陣的緊窒。
她知道,她在想念他,僅僅幾個小時沒見他,已開始想念他的懷抱……她想要緊偎著他、當個被寵愛的小女人……
不願意面對孤獨的她,摟著棉被站起身,輕輕走出自己的房間,望著斜前方他半掩著的房門,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在門前站定,伸手貼在門板上。
雖然這樣打擾他的睡眠實在不太禮貌,不過他應該不會趕她吧?
這些日子他寵她都來不及了,哪會將她驅於別處呢?
她有些調皮地笑笑,推開他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床邊,以極緩慢的速度爬上他的床,一面注意背對著她的他,一面挪動身子,讓自己安穩地躺在他的旁邊。
確定一切『就緒』後,她側過身,面對他寬闊結實的背部。
這樣,明天早上,她一睜眼,就可以看到他了吧?
她滿足地微笑了,壓了壓柔軟的枕頭,舒服地悄歎一聲,覺得原本還有些隱隱作痛的頭上傷口也不疼了……
一直等到身後船來平穩的呼吸聲,周顥成才轉過身,望著縮在他身旁的人兒,有些無奈,縱容地笑望著她。
他伸手掬起她散在枕頭上的烏黑長髮把玩,失神地望著她絕美的睡顏。
她嘴角有一抹好甜的笑容,他讓也不自覺地微笑。
她還以為上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呢。他可是醒來好一陣子了,被她的音樂盒所吵醒的。
睡不著竟然起來轉音樂盒……還窩到他這個男人身邊睡,睡得這般香甜,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他輕歎了聲,拉高自己的被子蓋到她身上,將她圈在懷裡,不讓嬌弱的她感覺到一絲寒意……
「你怎麼能這麼沒有危機意識,在半夜跑來跟我一起睡?」
周顥成一邊對著鏡子打領帶,一邊問著仍側躺在床上的韻涵。
已經好幾天了,每天早上他睜開眼睛,都會看見窩在他懷裡的她,不禁有些好笑。
是她爬上床的技巧越來越精湛了?還是這床太高級,些微震勁不會使他清醒?
「你會對我怎樣嗎?」她佯裝無辜地問道,但他從她勉強的笑容中讀出了她的故意。
「讓你失望了,我不會對受傷的人出手。但是……」他走到床邊,欺近她略顯得意的笑容,以指扣住她的下巴,在她耳邊以調情的語調低喃:「我畢竟是個男人啊,而且我可沒有什麼上班遲到的問題……所以說,如果每天晚上有個小美人自動投懷送抱,你說我可不可能有把持不住的一天?」
「唔……我也不知道。」她嬌笑著,別開眼望著上方,假裝思考著這個問題。
「總之……」他吻了下她細緻的頸子,笑著放開她,慎重地規勸:「這樣真的不太好,你頭上有傷口,我不想讓傷勢更嚴重。」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睡……」她抿了抿唇,用一貫輕軟的聲音撒嬌著。「而且你看,我還自己帶被子來耶。」
她只有借他的枕頭唷,反正床上枕頭這麼多個,有人分擔一下也是好的。
「但哪次你是蓋著自己的棉被,一直到天亮的?」他微笑著問。
「那是你將自己的被子蓋在我身上的。」她不滿意他的指控。「好嘛好嘛,借我睡嘛,你的床這麼大,自己一個人睡也很寂寞對不對?」
他有時候還真慶幸他是早上醒來時,才發現她在他身旁的,否則難保她還能這樣衣著整齊地起床。
唉,他實在應該拒絕的,但……真糟糕,像韻涵這樣平時看起來冷冷的女孩,撒嬌起來反而讓人難以抗拒。
但或許也是因為他願意寵她吧,他從來不是個輕易對人和顏悅色的人,更甭提這樣輕言細語的哄人。只有她,讓他願意搬出所有的『特別』,且不吝讓她知道,她是他唯一珍視、唯一疼寵的。
說她是他的一切,一點也不為過……
「好不好?」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襯衫。
周顥成在床邊坐了下來,側過臉對她縱容地笑了下。
這算是同意嘍?她不用再等到半夜他睡著後才『偷渡』了?
韻涵呵呵笑了兩聲,挪了挪身子,從後環抱住他,臉頰貼在他寬大具安全感的背上。
她好喜歡這樣,微亮的天、有絲寒意的空氣,能夠靜靜伏在他身上,知道他不會拒絕她,知道她永遠是他最重視的。時間若就這麼停止該有多好啊!她哪都不想去,只想待在他身邊。
但……
「怎麼了?」他問,因為聽到她的輕歎聲。
「沒有,只是突然覺得……很不安。」她幽幽地道。
「不安什麼呢?我又不是要去赴戰場。」他將她從身後拉到面前,緊緊擁著。
「這樣呢?這樣抱著你,有沒有覺得比較安心了?」
她在他懷裡點頭。
周顥成撫著她的背,望向遠處的視線卻倏地轉為銳利深沉。
事實上,他也是充滿著不安……或許是他倆之間過度美好的幸福太不真實,他也常在暖熱的擁抱過後,被一股恐懼包圍。
心頭也總是有一處空虛著,不知道如何才能填補。
不,不想那麼多了!韻涵現在屬於他,她愛他、依戀他也是確切的事情,無庸置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
「顥成?」韻涵感受到腰間他摟著她的力道倏地收緊,敏感地覺得不太對勁,她抬頭看他,卻發現他正用陰鶩駭人的眼神望著她……
他……為何這樣看她?那樣的眼神並不像以前那種無情冷漠,倒像是要奪取什麼似的,那裡頭似乎含著過多的不滿足以及……慾望。
才正揣度著,他突然摟著她一個轉身,將她壓在床上,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吻便如狂雨般擊下,不若以往的溫文,像是失控般地強烈奪取攻佔。
他強吻她的狂野讓她感到昏沉,但她所不能承載的,是打從心底湧出的陣陣渴望,以及過度激烈的心跳。
她沒有其餘心力去猜測,為何他會有這般行為,他霸道地佔據了她所有的思考空間,她只能依著他,由他左右她的一切、由著他褪去兩人之同的隔閡……
他的情緒來得太過突然,她不知道是為什麼,只知道這被稱為『突然』的小火花,引燃了所有的激情與慾望。
她很清楚接下來會有怎樣的事發生,她是有些微恐懼的,但扣在他肩頭的雙臂卻是緊緊纏住他,她知道,唯有他能夠撫平她的不安。
他的動作倏地停了下來,半支著身子、微喘地望著她,眼中的灼熱沒有減去半分,但卻像是強迫自己罷手地隱忍著……
韻涵微紅著臉與他以視線相系,明白他一切以她為重,不想傷害她。她淺笑,抿了下唇,抬手輕扯掉他的領帶,順勢吻上他。
她願意的。只要他希望得到的,她都給……
只求他永遠不要放手,不要叫她離開!
凝結緊窒的空氣中像是有一瞬間的破裂,她聽見他的一聲低吼,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們沉溺在只有彼此的世界裡,他吻著她、她觸碰著他,種力索求,像是怎樣也無法滿足,像是睽違了千百萬年才再度相逢的戀人一般,是熟稔的、是極度思念的,不需言語便明白對方深切的苦楚。
藉由身體與心靈的融合,抹去兩人心底最無法訴說的傷痛與悲哀,在淒美的曲目中,譜下一段酸甜的樂章……
「我以為……」
韶涵趴伏在周顥成的身上,聽著他仍劇烈的心跳聲。甫過的激情,在她臉上留下紅暈與嬌羞,以及一道抹不去的淡笑。
「嗯?」周顥成應道,溫柔地撫著她的長髮。
「我以為……我們之間……會是在一個浪漫的夜晚……」她微嘟起唇,笑著抬手去摩弄他扎人的下巴。「我以為,以你堅強的自制力,絕對不會那麼快就──」
周顥成笑了聲,點住她的唇。「是誰一大早就勾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