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啦,姍姍。她不舒服,正在睡覺,我是不想你吵醒她。」淑儀溫婉的聲音解釋著。
「不舒服?」
昏沉的腦中閃過妹妹挑眉的模樣。
「老姊的毛病又犯了?生病不去找醫生,睡覺就會好嗎?淑儀姊呀,你也太寵她了,由得她這樣任性!」
「我勸過了,可是……」
「你那種溫柔的勸法,誰會聽你的?淑儀姊,不是我要說你,對付我老姊就要用強硬的手段。」
想像著妹妹這時候若穿長袖衣服,必定會捋起袖子;若沒有,也必是摩拳擦掌,大跨步朝她走來。
她想撐起身子,在姍姍掀起床帳時,跳出來嚇她。無奈身虛體乏的她,連張開眼的力氣都沒。
簾帳被人掀開,余姍姍看了一眼臉上不尋常的潮紅,伸掌往她的額頭探去。
「要死了!」她尖聲叫嚷。「這麼高的熱度,就算沒死也變白癡了!姊,醒一醒!」
然而,無論她如何使勁在白嫩的臉頰上拍,她依然沉睡如故。
「淑儀姊,你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姊不行了!」驚天動地的鬼哭神號再度響起,余姍姍一邊幫姊姊換上輕便的衣服,一邊繼續拍她的頰,試圖將她喚醒。
可以感覺到妹妹的熱誠,如果有力氣開口說話,她一定會懇求她手下留情,別再打她的臉了!難道她不曉得她老姊就靠這張臉吃飯嗎?可是,她實在太累了,累得無法言語,甚至眨眼,整個人像被一個疲倦的黑洞所吞噬,陷人暈沉的死寂中。
※※※
黎照天一出海關,立刻受到熱情的記者群包圍。隨行保鏢擋也擋不住這群無冕王,就連助理郭建民都被推擠在一旁。
「黎先生……」
「黎先生……」T台記者好不容易搶到最佳位置,直接切人主題。「你對蠃瑩為你自殺的事有何看法?」
黎照天臉上的不耐煩表情丕變,褶痕深秀的眼眸爆出精光銳利地罩住記者,黝黑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領口。
「你說什麼?」
這位無冕王從來投在訪問人時,反成被訪問人,加上這位訪問者目露凶光逼視他,嚇得他說不出話來。
「蠃瑩為你自殺……」幸好有好心的同業代他回答,領口上的手鬆開,咄咄逼人的眼光同時轉移目標。
「她在哪?」彷彿是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咆哮,今聞者鼻酸,黎照天很快得到答案,在保鏢和助理保護下,踉踉蹌蹌地離開機場大廳,坐進豪華轎車內。
路程像是走不到底的天涯路般漫長,照天焦急如焚,儘管無法想像會做出這種傻事,但乍聽這消息的他,根本無能理智思考,所有的思緒都朝最壤的一面奔馳。
會是因為他近來和楊智媛走得太近,令她產生誤會?還是他的不聞不問,傷了她的心?可這不都是地想要的嗎?是她要他放了她,是她要他和智媛在一塊!可是,天殺的,他該知道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動物,他該知道她只是想逼他親口做出承諾,並不是有意把他往別的女人懷推呀!然而他太生氣了,完全沒想到這部分,故意對她不理不睬,故意和智媛交往……
如果因此有個萬一,他不會原諒自己!
心在反覆煎熬下跳動,照天恨不得脅生雙翅飛到她身邊,卻只能坐困車內無計可施。好不容易來到醫院,這聚集了不比機場少的媒體記者,照天根本不必詢問的病房號碼,大老遠便看到一群記者包圍住主治醫生和丘睿中堵住走道。正打算擠過去,有如平地一聲雷的大吼把七嘴八舌爭相發問的記者大爺們給震住,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見
「這是醫院,你們吵什麼!」
什麼呀,自己嚷得比誰都大聲,還問他們吵什麼!眾位無冕王還來不及反駁,這陣雷又繼續響起
「你們是白癡還是聾子!」骨碌碌轉動的黑白分明機伶眼睛瞪得比銅鈐還大,射出正氣凜然的光芒繼續發飆,嚇得眾人噤若寒蟬。
如果嫌這還不夠,那兩片美則美矣、紅潤誘人的丹唇,所擲出媲美蜂刺毒辣的話,也夠大夥兒受的!
「醫生講得夠清楚了,你們是聽不見還是根本不懂?人哪,沒有知識也有常識,沒常識也要看電視。」她嘲弄地掃了眾人一眼,不耐煩地撥了撥垂下的長髮,一字一句地道:「請讀我的肩!醫生說,我姊姊是因為感染了A型感冒,誤服了含有阿斯匹靈成分的感冒藥,才會險些去見閻羅。但幸好送醫得早,經他妙手回春的醫術搶救,已經沒有大礙了。她不是自殺!聽到了沒?就算那天殺的王八蛋是地球剩下的唯一男人,我姊姊也不會為他自殺!」
嗡嗡嗡震得各大記者臉色無光,就連被人罵成是天殺的王八蛋的焙天都忍不住為她暗暗喝采。有人發現他的到來,紛紛讓開路。照天瞪了還在發怔的睿中一眼,握住姍姍的手肘往走,醫院的警衛則把一干記者擋在外頭。
「你是的妹妹?讀東海外文系的那個?」
「我去年就畢業了。你是誰呀?」姍姍對這個氣勢尊貴、霸氣十足的男人感到好奇。他竟然公然拉著她就跑。
「被你罵王八蛋的人。」他乾澀地道。
「噢!」她心虛地摀住嘴,瞪大眼。
「說你去歐洲自助旅行。」睨視那張輪廓與相似的臉容,照天的眼神溫柔下來。
「本來是,但我在倫敦看到她前陣子別墅失火的舊聞,那些爛記者居然說她自己放火,氣死我了!警方都說是電線走火,他們還亂講。昨天我一下飛機就衝到姊的別墅,發現她陷人高燒昏迷,立刻將她送醫院。好在我回來了,不然姊姊就……」說到這,姍姍緊繃的情緒鬆懈下來,偽裝的堅強出現裂縫,眼起霧。
「那她現在……」照天聲音不穩地問。
「穩定下來了。」看見他眼中赤裸裸的擔心,姍姍不禁心想,這男人其實沒地想像的不堪。不知道那群記者為何會一再咬定姊姊會為他自殺。他看起來像是很愛姊的樣子。
「那就好。」照天鬆了口氣。「謝謝你,姍姍。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大概吧。」叫都被叫了,還有什麼好抗議?!
「這次若沒有你,……」他闔起眼瞼控制體內那股幾乎要被驚惶淹沒的自制力,深吸了口氣才又道:「想不想找工作?」
「噢!」真是她肚的蛔蟲。知道她身上的現金不到五千,還有一堆信用卡帳單待付。
「我想你滿適合應付媒體的。」他嘲弄地勾起唇角。「應該能勝任睿中的秘書。」
「我反對!」隨後趕來的丘睿中,一聽見關於切身權益的事,迫不及待地發表意見。「她那樣子把所有媒體都得罪光了!」
「我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我都不怕,你有什麼意見?」照天冷冷地道,拋下他們走進頭等病房,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在病房照顧的特別護士和孫淑儀全都識趣地退出,照天在床旁的椅子坐下,凝硯平靜的睡顏,心情如海潮洶湧,澎湃不絕。
這是兩個月第二次守在她病床旁。兩次都如此接近死神。
握住她孱弱的小手,照天的手在抖。她的生命是這麼脆弱,要是有第三次……天哪,教他如何承受?
「嫚嫚……」他將她的手貼在頰側摩娑,一縷柔情火一般地在痘的聲調燃燒。「你這樣要我怎麼放開你?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懂得照顧自己。嫚嫚,你要我怎麼放得開你?,……」
他聲聲低喚著她,飽受驚嚇的情緒化成一股酸澀從胸口往上衝,荏他腦中爆裂,使得眼眶灼熱而嗆辣起來。在照天還未清楚意識到之前,化成水滴充滿眼睛。
「照天……」在這時候醒過來,見到他的驚喜點亮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撫摸他的臉,看到他眼眶中的水氣不禁訝異地問:「你的眼睛為什麼會……」
照天沒給她問下去的機會,灼熱的唇覆下來,堵住她的疑問。彷彿想藉著這一吻安撫受驚的情緒,也像是要藉著這吻宣洩相思之情。
他吻得纏綿熱烈,也讓鬼祟偷看的人兒看得口水直流,眼珠子差點奪眶而出。
實在是對她的行徑看不下去,丘睿申連拖帶拉地把姍姍給拎出去,免得她長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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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姊,我真的不知道你鬧什麼!」余姍姍在房走來走去,對姊姊的陰陽怪氣感到無法理解。
出院八天了,脾氣卻一天比一天陰沉,現在更為件芝麻小事在亂使性子。
「我只是不贊成你拍廣告。」她輕蹙秀眉道。
「為什麼?我已經二十三歲,難道連拍支廣告都要你允許嗎?別忘了你自己也拍過無數支這類型的廣告。」
「是照天讓你拍的……」
「你對這點吃味?」姍姍感到不可思議。「拜託,人家黎照天是知道我有一堆帳單要付,好心提供機會。他是看在你的面子哩,你不要小題大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