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來這做什麼?她真的認為她可以以華人身份在好萊塢揚名立萬?華人能拍的影片題材終歸是少數,她能在這找到自己的另一片天空?
突然一點把握都沒有,不禁笑自己大天真。其實她何必一定要到好萊塢拍電影,以她目前的經濟能力,及在演藝圈的地位,大可優裕地過。她可以學妹妹姍姍的任性,拿工作半年的薪水到歐洲自助旅行,不管家人會不會擔心。也可以選擇進修,進人她夢想中的大學,利用寒暑假出唱片。
她渴望重拾書本,當個單純的學生。
以前雖做過短期進修,總覺得不夠,現在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為什麼不去試一試?
身上的枷鎖已然掙脫,如今她是個自由的人,可以自由呼吸,自由做自己。過去的事就任它淹沒在時間洪流,不要再去想了,因為想他沒用。
可為什麼眼睛會澀澀的?那個該被遺忘的人,不期然又在腦海衝撞,再次令她心焚頭疼起來。
她不甘願地咬緊下層,知道一切不過是自己無用的單相思罷了。黎照天這時候應該去度蜜月,沉溺於新婚的愉悅中吧。
雖說要她陪他到結婚當天,其實三天後他便被他爺爺召回美國籌備婚禮。等他回到台灣,她卻躲回台中的家,婚澧前夕出發前往洛杉磯。
她才不想留在那看他結婚,她沒那麼好的度量。同時也受不了媒體的一再追逐。新娘不是我,她會是什麼感覺?這些人就算用腳趾頭想他該想出來,問她幹嘛!
帶著無人可訴的淒慘心情來到異國,為了振奮自己,她努力投入,依然揮不開照天的身影。
她只是還不習慣失去他,對自己道,隨即苦笑。他何曾屬於她?或者,她是不習慣恢復自由。莫非這是人類的奴性?還是她被他制約化了?失去主人的馴養生物,猶無法適應獨自覓食的生活。
大概都有吧,因此才會頭腦不清地產生幻覺,看到黎照天瀟灑的身影站在吧檯附近,手插在褲袋,嚴肅地瞪著她。
但那只是幻影,她清楚地知道。眨掉眼的霧氣,微笑地傾聽身邊才華橫溢的年輕導演提出來的構想。
老實說,她有些心動。
她對自已善變的思緒嘲弄地彎了彎嘴角。剛才還想退出影壇,現在又被打動。
怪不得她啦。而是這位導演的點子真的挺不錯,藍眸的誠意也很感動人。問題在於資金。好的創意仍需金錢的資助才能拍攝出來。
「目前有幾位製片都對這故事感興趣,等我把劇本寫出來,應該會有明確的決定。我認為蠃瑩小姐是飾演女主角的最好人選,不妨好好考慮。」
「我會的。」她頁摯地道,極力揮去被人監視的不舒服感覺。
不知為什麼,她彷彿感應到黎照天不贊同的眼光追隨著她。那傢伙的佔有慾十分強烈,打從他宣佈她是他的女友後,人前人後都以強硬的姿態宣示主權,不准其他男人靠近她。
就連睿中他都有話說,遑論是與她對戲的男演員,或其他工作人員。照天不准地拍攝親熱戲,也不准她在戲裸露,如果他知道她打算拍一部需裸身拍攝,還要跟男主角有露骨纏綿鏡頭的電影,八成會氣得跳腳。
很快推開這個想法。
黎照天跟她不再有關聯。
陷於新婚甜蜜的他,哪有閒情逸致管到前任情婦做什麼。她不過是他穿厭的一雙破鞋,現在他有新鞋穿,自然不再留戀她。
而地也不再受制於他,沒必要在乎他的想法。
她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即使做盡他先前限制地做的一切事,他也不在乎。
這念頭不知為什麼令她格外心碎。
「蠃瑩小姐,你怎麼哭了?」憐惜的聲音輕響在她耳際。
朝今晚的主人抱歉地一笑,不在意地揮去眼角的淚水,低聲道:「我不太舒服。」
「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有司機等我。」
她坐上豪華的私家轎車,望著窗外不斷飛去的夜色,心情百感交集。
如果她沒有記錯,包括這輛車及她目前棲身的豪宅,都屬於照天。
睿中為什麼安排她住這?
之前她到過好萊塢兩次,都被安排住進這棟融合了新古典主義的華宅。
最初並不清楚大宅主人的身份,直到照天出現,她才知道所謂的公事上安排,不過是照天召她來此的煙霧彈。
那陣子他長期待在美國,將近兩個月沒回台灣,不曉得是不是太想念她,才把她接來。
承認當時的她受到感動,畢竟這表示她在他心有一定的份量。黎照天迷戀她是事實,不管她怎麼忽略都無法否認。
然而,當時的迷戀,現在回想起來,不過是增添淒涼而已。
或許她不該住這,也沒有資格住這了,讓太多回憶包圍自己並不是件好事。何況她在洛杉磯待太久,她應該趁空檔去看看美國的其他地方,否則等到一個月後,又要返回台灣灌錄唱片了。
明天就離開吧。厭倦再浪費無益的相思想念黎照天。他是有婦之夫了,她真的不該再想他。這個佔有她最美麗的黃金歲月的男子,這個從不屬於她、以後也不會屬於她的男人,這個令她心碎、討她歡喜的人,以後她都不該再想起。
他們已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許不再相見。
但為什麼理智上可以分析得這麼清楚明白,感情上卻始終陷人膠著無法自撥?
第7章(1)
夜更深、更寂。
管家在為她開門後,回到傭人住的小屋,整棟主屋只有她一人,更感寂寞。
來到二樓的房間,管家很體貼地為她留了盞燈火。她進入浴室卸掉臉上的淡妝,MaXMara的新款洋裝在她腳下堆積。她彎身將它丟進洗衣籃,再來是吊帶襪、內衣、內褲。
蓮蓬頭灑下溫暖的水流,閉著眼享受,考慮著等一下該放玫瑰,還是能放鬆精神的芬多精,抑或是茉莉、薰衣草的精油進浴缸。
都是不錯的選擇,只要能讓她睡個沒有夢的好覺,都是好漢擇。
她不要再夢見照天了。
他健碩的身軀,閃射著火炬般熱情的湛黑眼眸,令她瘋狂的性感薄唇,以及具有操縱她慾望能力的魔手,都不可以冉在夢中出現。
她必須忘了他,永遠地遺忘。
或許,她應該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交個男友。但知道她不是那種人。她從不隨便。即使為了經濟上的困境委身照天,但在兩人初次做愛時,她實際上已經愛上他。儘管他不需要她的愛,也不在乎這份幼稚的感情。
她曾經想收回這份愛,一直投成功。愛這種情緒本來就不是任人收放自如的。想放時放不下,想收時收不回來,怪不得詩人會說生死相許之類的。
但一旦情感淡薄,或是對方根本無情,想挽回也挽回不了,想要也要不到。
愛,便是這麼奇妙。
她只能任其去留,祈禱有一天終究能放下照天,接受另一份感情。只是這一天什麼時候才會到?
逸出一聲輕歎。
以浴巾搓揉著背部,總覺得有個癢處怎麼搔也搔不到。如果照天在的話:
她堅決地搖搖頭,命令自己不准胡思亂想下去。可是噴灑在眉上的水流,溫柔得如情人的手,令地想入非非。
她痛苦地掩住臉。
照天,照天……
她哭喊著他,只有花獨處時,才讓心中的悲愴洩漏出來。這是她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為他大哭了,以後她不要再想他:
「照天……」
分不出臉上是淚還是水,她只是任性地喊他,聲嘶力竭地呼喚他。
「我不知道你這麼想我。」
既憐且惜的醇厚男聲彷彿從遙遠的時空傳來,穿透悲傷的簾幕。
若不是那雙帶著電力的魔手將她整個人攬進一具同她一般赤裸的溫暖胸膛,炙人的體熱透過皮膚熨燙她冰冷的心房,強而有力的心跳呼應著她的,以及屬於他獨特的味道隨著呼吸在她體內活動,幾乎要以為這不過是她的幻想。
然而,他是這麼真實,真實到讓她無法視之為幻想。
既害怕又期待地睜開迷濛的淚眼,照天俊美的臉龐充滿溫柔地俯視她,那雙令她癡迷的美麗眼睛盈彌呵寵憐惜。心跳逐漸加快,心海激盪著驚與喜的情緒,如滿脹的潮汐,洶湧於模糊的淚眸。
「嫚嫚……」黎照天扶住她纖細的腰身,支撐她顯得軟弱無力的嬌軀,性感的朱唇擒著笑覆在她因驚愕而微張的小嘴上。
她的眼淚滑進兩人密合的嘴,滋味格外甜美。
「你怎麼會在這?」她喘息道,昏沉的腦滿是無法置信。
「我聽到你在叫我。」他以牙齒、舌頭品嚐她玫瑰般的芳唇,彷彿她是道他垂涎已久的甜美佳餚,迫不及待中有著珍惜。
就是那抹珍惜,軟化了所有的理智,整顆心盈滿甜蜜,除了對他的入骨相思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想他,好想他。
順從著情感與慾望的召喚,沉溺在他所製造出來的感官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