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她都在應徵工作,打算獨立生活,懷了身孕,有哪家公司還會請她?
「姊,我來了。」杜玫玫敲著公寓的大門。
杜依紗聽見了,放下驗孕棒,前去開門。
「姊,你臉色好蒼白喔!是不是又吃不下、睡不著了?」杜玫玫閃進門內,察覺姊姊的異樣。
杜依紗關上門,憂慮地說:「玫,我……懷孕了。」
「啊!我要當阿姨啦!」杜玫玫胡亂地叫著,直到看見姊快哭了,她才收口。「不對喔,你要和姊夫離婚,那這個寶寶怎麼辦?而且你現在懷孕得不是時候,你忘了嗎?醫生交代過你的傷好後,最安全是兩、三年後再懷孕,要不然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會壓迫到你的舊傷,你會無法承受胎兒的重量,那對寶寶和你都有危險。」
杜依紗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這正是她擔心的事。
「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找姊夫商量,姊夫剛剛來家裡找你耶!他說要接你回去,我看他有點頹廢耶,好像很想你,想到沒時間刮鬍子,我一說你沒回來,他緊張得要命呢!說要去找警方幫忙,看來你不回去是不行的,到時成了失蹤人口,包準事情會鬧大……」杜玫玫小心地坐到她身邊說。
「哪有可能?他不會在乎我的,我也不會跟他回去,只要你不說,他也找不到我……」杜依紗只要想起他咆哮著,要她出炎家門就別回去,心就徹底冷絕。「你把我的協議書給他了嗎?」
「我……一時之間忘了。」她不想當壞人啊!
「快幫我拿給他。」
「喔!那寶寶怎麼辦?」她很擔心姊姊的健康。
「我會想辦法。」
「你會有什麼辦法?」
「總會有的。」杜依紗疲倦地倒在椅子上,心裡根本亂到毫無頭緒。
「那我也要想個辦法才行……」杜玫玫看不下去了,姊姊身體那麼差,一個人孤單地住在這裡,又沒人照顧,現在又懷孕了沒辦法找工作,她乾脆去告訴姊夫,而且姊夫看來很有誠意,應該會對她負起責任,她暗自打定主意要這麼做。
姊夫是姊的老公,應該不是「任何人」這種不相干的人吧!
***
晚間,杜依紗離開公寓,一個人搭捷運到鬧區,步行在一幢華廈外的人行道上。
她查了網絡,這附近有家知名的婦產科診所,她想去問問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留下寶寶?
她剛剛走到診所前,有人叫住她——
「杜小姐,我家老爺想請你上車談一談。」
她回頭望向叫住她的陌生男子,他是個長相斯文的年輕人,而且西裝筆挺,她再往他指的座車看去,後座開著窗,裡頭坐的是炎爸爸,他目光嚴峻,倔傲地看著她。
杜依紗知道他不喜歡她,但他總是長輩,她沒有失禮,對他點個頭,走過去。
那名長相斯文的男子趕在她前面,替她開了車門,她坐了進去。
「你能走了?」炎家爸爸淡漠地問。
他二房太太的家就在這幢華廈十樓,他的座車等在這裡,要接他的二太太去參加一個晚宴,好巧不巧,竟瞧見杜依紗迎面走來,而且炎尊沒有跟她在一起。
眼見這大好機會,他便要司機下去把她叫過來,他可有很多話得和她當面且單獨的談才行。
「是。」杜依紗淡然地說。
「其它的功能呢?」
「什麼功能?」杜依紗一時聽不懂他指的是什麼。
「你能生嗎?」他問得很直接,完全不考慮她會有什麼感受。
她心裡感到受傷,可是奇怪的是她很想笑,在他如此不尊重人的問話下,她怎麼可能大剌剌地介紹自己的「功能」?
「我不知道。」
「那就是不能。」炎爸爸取出支票,填上一筆天文數字,拿給她。「我送你出國,你別再回來,近日內我會安排炎尊和適合當炎家長媳的女人相親,他是長子,得負責傳承炎家的香炎,我希望你能主動退讓,別讓他難做,也別讓我為難。」
杜依紗看著那張支票,無可奈何地笑了。
「謝謝你,你不用付我任何費用,也不必擔心我會讓他為難,我不會妨礙他,事實上我已經簽好離婚協議書了,就等他簽名。」
炎爸爸老眼乍亮,收回支票,頭一次沒有用傲慢的目光看她,還誇她道:「你真是識大體的女人。」
「哪裡,我可以下車了吧?」
「去吧!」
杜依紗噙著苦澀的笑意下了車,並沒有走進婦產科,她漫無目標地往前走去,已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只覺得全身好冷,心也寒透。
第7章(1)
夜深了,商店打烊後路上冷冷清清,人煙稀少。
杜依紗回到小公寓,她不曉得自己在街上遊蕩了多久,身體已疲累得打顫,腦子昏沉沉的,她靠在門邊摸索鑰匙,沒想到門居然自動地打開來,炎尊出現在她的門口。
她站直了身子,難以相信地瞪大雙眼看著她,驚詫地想,玫玫居然不守信用,一定是玫玫向他通風報信了,否則他不可能找到這兒來,但他沒有鑰匙是怎麼進來的?
「你……怎麼會在裡面?」她很詫異。
「找鎖匠來開鎖。」
他灼人的眼緊盯著她疲倦的小臉,他接到玫玫的電話,趕來要接她回家,按了半天的電鈴她都沒應門,打手機也不接,深怕她獨自在家發生了什麼意外,才會叫鎖匠來開門。
他進了屋裡,發現她並不在,就一直守在這裡,已足足等了她五個鐘頭,聽見門外有聲響,立刻開門看是否是她回來,見到是她,他終於放心。
「你憑什麼這麼做?」她生氣了。
「我是你老公。」
「請你走,再擅闖民宅我不會原諒你。」她不以為然地說,神情冷淡。她已努力要將他排除在心門之外,他千萬別再來招惹她。
他挑起濃眉,撫撫下巴,她的意思是——她和他是毫無關係的人吧!那怎麼行?他可沒同意離婚。
他冷不防地扣住她的手,將她拉進屋裡,踢上門,將她抱在懷裡問:「你去哪裡混到這麼晚才回來?十一點了你知道嗎?」
「你管不著。」她急欲推開他。
「跟我回去。」他請求,不放開她,密實地將她抱著更近。
「不要,不要……」她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他。
「你懷孕了。」
「那不干你的事,你走,快走……」她強烈地抗拒著,不自主地熱流猛往眼底沖,以至於沒發現他對她說話時語氣特別的溫柔,表情自責而擔憂。
「怎不干我的事,你是我老婆。」
「我不是,我是為了要當貴婦才高攀你的壞女人,你快跟我離婚,你很快可以得到自由,你可以有很多機會再去找你中意的人,你快走,快走……你走……」她用了僅剩的力氣對他吶喊,崩潰地淚流滿臉。
「你不跟我回去,我是不會走的,無論我說過什麼該死的話我全都收回,我向你道歉。」他極力地安撫她,揉撫著她的背。
「你不必因為我懷孕而來向我道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我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能再跟你在一起……」她揪著胸口痛苦地喘息,這一晚她的心已經受了很大的衝擊,再也無力承受他的嘲諷,她很想求他放過自己。
「誰說你不能再跟我在一起?」他關切地問,懷疑這和她外出那麼久有關聯。
她不說為什麼,想移開他的手,眼前忽然一陣黑,差點昏厥。
「你怎麼了?」他緊張地扶住她。
「你……走……別管我……我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她用盡力氣說出這句話,很想穩住自己,可她辦不到,情緒過度的激動後,感覺一陣虛脫,她頭好昏,視線愈來愈模糊,連呼吸都困難了。
「求你……快……走。」她痛苦地求他,終於挺不住地昏了過去。
「依紗!」他緊抱著她,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得不到她的響應,他心痛地快發狂。
他原以為誠懇地道歉後,她會原諒自己,沒想到她不願再給他機會……都怪他重重地傷了她的心卻不自知。
他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立刻將她打橫抱起,往門外沖,直奔下樓。
救護車很快地來到,他再度和她一起上車,這次他更加自責的坐在她身旁,緊握著她冰冷的手,拚命想使她溫暖,他並不想再見她因他而受傷,而他卻是傷她最深的人,這回他傷的是她的心。
「對不起,依紗,心愛的。」他將她冷冷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沈痛地低吟,但她根本聽不見。
***
醫院裡——
「炎先生,炎太太,檢查報告出來了,炎太太她貧血,身體很虛弱,雖然舊傷在癒合中,新的骨質也長出來了,但是還沒有完全好,現在並不適合懷孕,胎兒漸漸長大後,重量勢必會壓迫到她的骨骼,到時她恐怕會無法承受胎兒的重量,極可能會再次骨折,造成提早破水,對胎兒和她都有危險,要不然就得提早做剖腹產,但我不敢保證早產兒生下後會是健康的,我建議最好現在就決定是否留下胎兒。」醫生分析著杜依紗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