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上回我從大裡商人那買來的古鐲吧?」
莫修重重的抽了氣,鼻間突然竄入一股屬於女子的香氣,他駭然往後一退,怪了,那女人明明站離他五步之遠,為什麼他可以聞到那股伴隨她的氣味呢?更可怕的事是,那股香味像極了夜夜睡夢中纏繞著他的香氣……
晃了晃腦子,他一吼,「不要告訴我這三條狗跟你買那個垃圾手鐲一樣,要五萬兩!」
「不,怎麼可能五萬兩!」錢府小姐秀出三跟指頭,「五萬兩只能帶回一隻,三隻應該是十五萬兩。」
「十、十五萬兩!」莫修狂喘氣,這女人、這女人……「你用十五萬兩買這種路邊隨便都有一堆讓你撿的畜生!你你你……有本事掙錢又怎樣?毫無節制到這種地步,以後哪個男人娶到你,哪個男人就倒楣!」
為免氣到吐血,他閉上眼,安慰自己,「還好、還好,我就要離開了,以後眼不見為淨,我可以解脫了。」
錢府小姐的聲音冷颼颼的傳來,「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腳邊這一簇花草,可是我遠從關外花了不少箱金子才買回來,用天山泉水栽植它兩年,你要暈也別倒在這上頭,我怕你賠不起,得再簽個十月賣身約。」
眼一凸,莫修直瞪著眼前的惡女,緊咬牙關移動腳跟,擠出吃奶的力氣轉身便跑。
盯著男人甩頭離去的背影,錢府小姐嘴角邪惡的上揚起來,小修子可真是愈來愈放肆,她可從沒讓小修子在這裡挨餓,他那急欲離開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不但把她說得一文不值,還嫌她沒人要,哼!也不想想是誰這幾個月來半夜溜進他房裡替他按摩眉穴,好讓他精神恢復得這麼快,真是白做了!
很好,等她解決小金的事情後,看這男人還得不得意得起來,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是吧?那她就就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錢府。
驀地,遠方傳來好幾陣尖叫和呼喊。「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吵?」
「那頭……那個……莫公子跌進水池裡了!」
「什麼?」還以為他今天的抵抗力強了點,能夠神色不動的鎮定離開,誰知道仍是紙老虎一個。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公子先是問我們這花園裡哪一處是錢府花最少銀兩打造出來的?我不過是隨手比了一下池塘,結果……莫公子突然晃了幾下就跌進池子裡了……」
「那個笨蛋!」錢府小姐又好氣、又好笑,卻仍掀了裙擺火速朝婢女所指的位置狂奔而去。
***
十日後,莫修歡天喜地收拾包袱,打算趁著敗金女不在府中時,連個衣袖也不揮的偷偷閃人。
太好了!他終於不要再為那女人這裡痛、那裡也痛,以後眼不見為淨,天下太平也!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以為自己就要解脫的同時,他早已被錢府小姐出賣,由皇帝指婚──一支從京城急招出發的迎親隊伍正浩浩蕩蕩的朝莫月山莊出發,守候這位御賜準新郎倌的歸來。
第2章(1)
真是欺人太甚了!
被人強行換上紅蟒袍的莫修,整張臉罩上一片黑雲,毫無喜氣可言,他應該是世上最不甘願的新郎倌。
別人成親都嘛是歡天喜地,就只有他這個婚禮搞得像喪禮一樣,從換衣到拜禮,他臉上只有冰冷神情,一點都沒有準備迎娶新嫁娘的喜氣與期待。
去他的賓客恭賀祝詞,他連一句都沒有聽進心裡,只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夢,夢醒了,他人已經回到莫月山莊。
噩夢的開端是,他前腳才剛踏入莫月山莊,後腦就遭人襲擊,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人一頭扔進花轎,把他震得昏天黑地,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已回到了錢府裡。
噩夢中,整個錢府都跟他離去前的情景大相逕庭,紅光一片不說,隨處可見雙喜紅字,顯示這錢府正處於一片喜氣洋洋中,當然,最最可怕之處莫過於當他得知那個被全天下男人羨慕又嫉妒的豬頭新郎竟是自己,新娘更不用說,正是轟動全城卻也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女人——錢府小姐!
被迫當新郎已經夠慘了,他這男人的面子早已蕩然無存,被人五花大綁和新娘子拜堂,夠不夠丟臉!
沒權沒勢的可憐新郎倌只能被人關在新房內,還被叮囑要像個小媳婦一樣乖乖待著,等待「新娘」應酬完。
「那女人真陰險,居然找上皇帝撐腰,若不是怕累及爹和莫月山莊,我一定寧死不從!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娶這麼一個刁鑽、任性,除了會花錢又一無是處的敗金女!」莫修憤恨道,斜眼瞪著窗外的高大黑影。
幾個肌肉糾結的猛漢站崗守衛,一副怕新郎落跑的模樣,那女人是什麼意思?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想到此,莫修洩氣地垂下肩,雖然他真的很想乘機偷跑,可是這一逃就等於是叛旨,是要被砍頭的呀!
「歎氣也沒用,你還是嫁給了咱們家小姐呀!」
涼涼的聲音激怒了莫修,馬上投去一道凌厲注視給得到他首肯,正吃起喜盤上食物的青年。「沒事少開口,乖乖吃你的雞腿吧!」
小孩子年紀輕,口無遮攔,他可以慷慨的不予計較。
小六子是先前和他一同在下人房的小童僕,美其名是來伺候姑爺,其實根本就是就近監視。
「本來就是呀!莫大哥,不對,姐姐們說要改口叫你姑爺了,你已經念了半個多時辰,還不都只是嘴上功夫,你一直嚷嚷不願意,要真有本事,你就離開嘛!」
「我、我就是沒本事,所以這會兒才會著了姓錢的女人的局,被關在這裡!」少年的話說中莫修的痛,誰不知道他只要一進錢府,有那惡女作怪,清醒的時候寥寥可數,想平安出府,這輩子都難了。
「那就認命吧!像我一樣,既然被錢府買來,就乖乖聽小姐的話,你瞧,我日子過得也挺快活,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更何況你是姑爺耶!錢府上上下下都聽你使喚,有多威風,為什麼不快快樂樂呢?」
認命?
不!憑什麼要他認命!
她能踐踏他的身心,但絕對不能連他的意志、骨氣也欺凌去,拚了這條小命,他也一定要對抗到底!
不過在對抗那女人之前,沒道理先餓著自己,莫修才想喚聲小六子,要他遞隻雞腿來,卻發現青年不知何時移了位,一旁喃喃自語的觀察著他。
「小六子,你在瞧什麼?」
「姑爺,我以前都聽人家說,這新娘都要頭蓋喜帕,待在新房等待新郎倌回來掀頭蓋……」黑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不懷好意的盯著尾端綁了紅繩的喜杖和擺放在下頭折疊好的喜帕,最後停在莫修那張充滿警告意味的臉,他不怕死的繼續開口,「可是這會兒你跟小姐的情況好像顛倒過來,那我是不是該幫你把這喜帕蓋起來,等小姐進房時來掀呢?」
「去你的!你敢這麼做試看看!」莫修簡直快要氣瘋了。
一個激動,他從喜床上栽了個跟頭翻了下來,整個人跌坐地上,只有嗚呼喊疼。
這下可把小六子給嚇壞了,小姐交代要好好照顧新姑爺,可不是讓他跌得鼻青臉腫。「姑爺,你還好吧?」
「痛!」
「哪痛?哪痛?姑爺,你別只顧喊疼,說說哪裡傷著了呀!」
莫修緊閉著眼,一手指著前方桌上酒杯,「我口渴了,先讓我喝點東西,我再說。」
「哦∼∼」小六子神情緊張的捧來酒水。
「我還要雞腿。」
雞腿到。
「還要飯。」
白飯到。
莫修比著桌上幾疊小菜和喜果,隨後想要的東西一一送到眼前來。
好半晌,窮緊張的小六子才知道自已被耍了,瞪著那個腳盤坐在喜床上,大口大口吃著雞肉、喝著美酒的莫修。「姑爺,沒想到你也挺賊的嘛!」總以為姑爺弱不禁風,原來是自己太小看姑爺了。
「什麼賊,我是真的餓到沒力氣,才會一不小心摔下床。」嘴裡塞著食物的莫修,那副顧著吃東西的表情已經沒有先前的義憤填膺。
既然走到這一步,總得先吃飽喝足,才能對抗那女人接下來的出招。
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絕對要保護好自己的貞操,絕對不讓那個女人得逞!
等著吧!有膽子娶了他……不對!是強逼他娶她,就有種等著瞧,他絕對不會履行丈夫的義務!
才思及此,主房門那端突然一陣慌亂的喳呼聲,有人開了門,得知是誰,小六子恭敬的朝新郎倌欠了身退下。
***
鳳冠霞帔,一身艷麗的新嫁娘喜氣洋洋地讓人簇擁進來,「咦?小修子,你要吃東西怎麼不坐在桌前吃,跑到床上吃做什麼?」
料到那頭的新郎倌不會回話,錢府小姐倒也無所謂,揮手遣去一干下人,見桌上還有殘餘的小碟食物,她不雅地跳上椅子跟著吃起來。「想不到成個親也這麼累,光是站著應付那群拜見不完的客人,就快累斷我的兩條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