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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季可薔

  她痛到失魂,連辯解也碎不成聲。「我是真的……我愛你,是真心的……」

  「你該不會又想利用你跟我的關係,想辦法從我這邊偷情報,拿去討好你的心上人吧?」他沙啞地質問。

  她蒼茫無語,淚霧迷了她的視界,教她更徬徨不安。

  「如果你還在玩遊戲,試探我,那我告訴你……」他抬起手,掌住她蒼白沁涼的臉,每個字句,落在她心上,都是一道傷。「被一個女人騙過一次,我不會再讓她騙我第二次。」

  珠淚,無聲地滾落,她強睜著眼想看他,看到的卻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迷惘。

  「簡藝安,你輸了——」

  寒冽的宣言,猶如暮鼓晨鐘,在她耳畔,在心口,敲響愛情的喪音。

  ☆☆☆☆☆☆☆☆☆☆  ☆☆☆☆☆☆☆☆☆☆

  她輸了。

  如果與他之間的交鋒是一場遊戲,那她的確輸了,她折服不了他,甚至無法令他信任自己。

  她又遭到報應了,每一次她為他心動,換來的總是心傷,而這回,更比之前痛上百倍千倍,痛到呼吸困難,痛到她夜夜傻坐在床上,撫著酸楚的頸喉,不知如何是好。

  可這回,她不能怪他,並非他無情,是她自作孽,她早該知道當時自己是在玩火,焚燒的只會是自己的心。

  她不該自作聰明地以為能教訓他,不該投機取巧地編織著那一個又一個謊言,她該知道,她的對手其實不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而是愛情。

  她欺騙他,對愛情說謊,現在就算她費盡心思,努力想挽回,也只是枉然。

  怎麼辦?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可她該怎麼做才好?

  簡藝安痛楚地呢喃,靠坐在臥房門邊,手上握著那串丈夫送給她的風鈴,失魂落魄地盯著,偶爾,輕輕搖動。

  她聽著那清脆的鈴響,聽見的卻彷彿是自己心碎的聲音,叮鈴……叮鈴……

  「牧宇,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她憂傷地問。

  要怎樣做,他才相信她不是在演戲,怎樣做,他才能明白她是真心?

  處理完台南廠失火的危機後,她便向夏語默遞出辭呈,他也慷慨地立刻批准了,可這樣的示好,並不能換來柯牧宇的歡心。

  他依然猜疑著她,不能確定她是否又在作戲,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自己的心城,不許她肆意闖入。

  他並沒有以粗暴的言語對待她,也天天回家,吃她特意為他烹調的美味料理,她與他就像一對尋常夫妻,只是沈默了點、疏遠了點,而他,也不再碰觸她。

  有時候,她能察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滿蘊著痛苦的渴望,有時候,他以為她沒注意,那雙黝黑的眼便會一直追隨著她,執著不放。

  就像她要他一樣,她知道他也想要她,可每回她試著主動接近,他卻總是漠然地將她推開。

  一次,又一次,她不斷地嘗試,他卻也堅持抗拒,兩人像玩著躲貓貓,永遠找不到對方。

  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我該怎麼辦?」她用力咬唇,咬住軟弱的嗚咽,淚珠卻仍不爭氣地成串墜落,她曲抱雙膝,將淚顏深深埋藏。

  叮鈴……叮鈴……

  柯牧宇站在門扉外,側耳傾聽。

  她又在玩那串他送的風鈴了。這些天,她總是將自己關在房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那風鈴,鈴音如泣如訴,哀婉地纏繞他的心。

  他討厭聽見那鈴聲,卻又像個傻瓜似地,夜夜在她閨房門外徘徊,探聽房內最細微的動靜。

  他知道,她在哭,知道她很傷心,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說一句原諒,便能令她破涕為笑。

  可他做不到。

  因為對她有怨,有恨,因為她曾經冷漠地拒接他電話,因為他弄不清她是不是到現在還眷戀著夏語默。

  因為他吃醋,一顆心為她動搖,卻又氣自己如此忐忑不安。

  他想懲罰她,偏偏在折磨她的時候,又忍不住牽掛,她在門內戚傷,自己彷彿也跟著在門外受苦。

  真是夠了!

  柯牧宇驀地感到氣惱,在屋內來回踱步。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在馴養那朵玫瑰,莫非他其實才是被馴養的那一個?

  她身上的刺,扎痛了他,難道不該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嗎?為何要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好想狠狠鞭笞自己?

  「柯牧宇,你真的瘋了?」他陰鬱地喃喃,眉宇深鎖,忽地,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電話。「哪一位?」

  「柯先生,我是週刊記者。」

  「記者?」他語氣冷淡,深夜時分還電話打擾,他實在沒心情應付。「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收到一個有趣的情報,想向你求證……」記者對他報告即將在兩天後刊出的頭條報導內容。

  柯牧宇沈下臉靜聽,有些意外,卻也沒太意外。「是誰給你們的消息?」

  「抱歉,站在我們職業道德的立場,不能透露消息來源。」

  他冷笑。「沒關係,你們不說,我也猜得到。」

  「既然這樣,柯先生是不否認這項消息嘍?」記者探問。

  「就算我否認,你們會因此不刊登這則報導嗎?」他反問。

  「呵呵。」記者乾笑。

  柯牧宇微一凝思,嘴角嘲諷勾起。「好,你們就報吧!」

  掛電話後,他怔立原地片刻,然後到廚房溫了一杯鮮奶,端到妻子房前,輕輕扣門。

  「藝安,開門,我有事跟你說。」

  房內響起一串驚慌的鈴聲,接著,簡藝安遲疑地開門。「有……什麼事?」她

  看著他的眼,忽明忽暗,閃爍著期盼。

  她該不會以為他是來示好的吧?

  柯牧宇凜眉。「這兩天你好好待在家裡,不准出去。」

  她愣住。「為什麼?」

  「總之不准出去就是了。」他眼神犀利。「做得到嗎?」

  她眸光黯下。「你該不會想把我囚禁在家裡吧?」

  「當然不是!」她以為現在在演「玫瑰瞳鈴眼」嗎?以為他會對她家暴?柯牧宇不悅地抿唇。「發生了一點事,你如果不想被記者騷擾,就好好待在家裡。」

  「記者?」她愕然。「到底是什麼事?」

  「你不用知道。」他不肯說。

  「牧宇……」

  「總之,為了你自己好,這兩天都不要踏出家門。」

  「知道了。」她悶悶地低語。

  他掃她一眼,見她容色蒼白,臉頰彷彿又瘦削了幾分,胸口重重一擰。

  「你……還不睡?」

  「什麼?」她眨眨眼,茫然地望他。

  快去睡吧!你知不知道你看起來很淒慘?

  他好想對她這樣吼,想厲聲斥責她,別以為裝可憐他就會心軟,他不會的,絕對不會……

  「這個給你。」他粗魯地將手中的牛奶塞給她。

  「啊?」她傻傻地接過。「這是你特地幫我熱的嗎?」

  他差點嗆到。「怎麼可能?」懊惱地瞪她。「這是我剛剛喝剩的,倒掉浪費,給你,快點喝了,早早上床睡覺!知道嗎?」

  語落,他迅速轉身回書房,不再多看她一眼,彷彿很嫌惡她似的。

  但簡藝安知道,丈夫對自己並不是嫌惡,若真的嫌惡,他不會給她這杯牛奶。

  這杯牛奶,一定是他刻意溫給她喝的,一定是……

  她捧著馬克杯,將杯身貼上臉頰,感受那淡淡的暖意,彷彿丈夫正撫摸自己。

  叮鈴……叮鈴……

  風鈴在靜夜裡搖響,究竟是淘氣的小貓欺負玫瑰,抑或玫瑰有意逗引小貓?

  恐怕,誰也說不清吧!

  ☆☆☆☆☆☆☆☆☆☆  ☆☆☆☆☆☆☆☆☆☆

  她沒聽他的話。

  兩天後,某八卦週刊新鮮出爐,簡藝安從電視上看到相關報導,恍然大悟,原來丈夫是為了保護自己,才不准她踏出家門。

  她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前往丈夫公司,跟他一起面對現實。

  可她才剛踏進大門,一群在樓下大廳守株待兔的記者,眼見八卦新聞的女主角出現了,紛紛眼睛一亮,採訪記者迅速掏出麥克風,攝影記者們也扛著攝影機,努力鑽出一個拍攝的好角度。

  「柯夫人,請問週刊報導的事是真的嗎?」

  簡藝安遭記者們團團包圍,確實很像一隻即將被獵捕的小兔子,但她並未流露出任何受驚的模樣,只是睜著一雙清透的眼,靜靜地巡視週遭。

  「你跟柯先生其實是契約婚姻,你們不是因為愛結婚的,是嗎?」一個記者開門見山地問。

  「所以你們一直都在公眾面前演戲嗎?明明不愛對方,卻一直假裝是恩愛夫妻,接受雜誌跟電視訪問說的那些話也都是假的?都是欺騙大家的謊言?」這名女記者問話的語氣相當尖銳。

  簡藝安瞥了她一眼,發現她年紀頗輕,相貌嬌美,或許是一個夢想幻滅的女孩吧?真抱歉他們夫妻倆破壞了她心目中的婚姻童話。

  「柯夫人,週刊報導說你是因為需要錢才答應嫁給柯先生,請問你當時為什麼需要錢?你們的婚姻是一場交易嗎?請問柯先生給了你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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