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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馥筠

  皇甫爵的心皺縮著,彷彿有人正無情的蹂躪著它,而每一陣襲來的痛都好似在取笑他一般。

  「很高興認識你,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想跟盈翾先離開了。」

  輕摟上寧盈翾的腰,方孫華挑釁的笑著。

  讓方孫華這突如其來的一摟,寧盈翾整個人瞠目結舌的愕愣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孫華大哥,我——」

  「噓,傻妹妹,你看著就好,知道嗎?」

  靠上寧盈翾耳畔,方孫華沒讓她說話,只是故作親暱的製造更多足以激怒皇甫爵的氣氛。

  看著?她要看著什麼?

  而且,在這樣的氣氛裡,皇甫爵那樣的自我介紹之後,她還能期待什麼?

  他那樣說,不就表明了她只是他的「繼母」嗎?

  但他若只是當她是個非嫁掉不可的累贅,又為什麼要來?

  「我放在桌上的紙條……」

  「什麼紙條?巖朔今天回國,我們來這放鬆一下,沒想到碰巧遇上。」

  昧著良心說謊,見到寧盈翾對方孫華的一切親暱舉動不躲不避的照單全收,皇甫爵不覺怒火中燒,口不應心的逕自拋出了這一串話。

  所以,他不是因為在乎才來的?

  所以,這表示,她再不願意、再不捨也得死心了?

  就算她必須把自己的心狠狠挖出,她也別無選擇的必須要受那樣的痛,逼自己去正視他不可能愛上她、而他又是她不能愛的「身份」的事實?

  所以,也就是說,昨晚的酒會,真的就只是他的戲弄,存心要看她笑話的刻意所為了?

  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碎裂,寧盈翾這自己忍住不斷襲上眼眶的熱潮,咬起下唇,別過身去輕輕在方孫華臉上啄了一下。

  對於寧盈翾這突如其來的脫稿演出,方孫華也很合作,在她額上回印了一個淺吻。

  有所認知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寧盈翾主動的那一吻,雖只是印在方孫華臉頰上,卻讓皇甫爵恨不得立刻將她扯離方孫華身邊。

  皇甫爵胸口下囚住的猛獸此刻正瘋狂的咆哮撕咬著,而那怎麼也滅不了的怒火是越燒越旺,眼看就要將他整個人吞滅了。

  「盈翾,我們走吧。」

  刻意提高音調,方孫華提醒皇甫爵再不出手阻止,他便要帶寧盈翾離開了。

  點了點頭,沒敢再看皇甫爵一眼,寧盈翾默默往方孫華懷中靠了一寸,同意離開。

  長臂向前一伸,皇甫爵的身體似自有意識的先他的思緒一步,將自己的渴望化為行動,一把拉住寧盈翾,猛然一扯,硬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你哪也不許去!」

  粗啞的一聲低喃,皇甫爵的語氣裡帶著滿滿的痛。

  若是他讓她離開,他覺得自己將永遠沒有機會再擁抱她。

  他不會同意她把自己嫁給任何人的,因為,他瘋狂的愛著她這個傻得看不見他真心的「繼母」,這個因為他老爸的計謀而走到他面前的女子。

  她根本什麼「身份」都不是,不是他那個存心算計他的老爸的續絃妻子,更不是他不能愛上的對象,為什麼她就是不明白?

  他必須要做到什麼程度她才會明瞭?

  這樣擁著她、不許她離開,就夠了嗎?

  還是,要他再求一次婚?

  皇甫爵猛地一扯,力道似乎大了些,寧盈翾踉蹌不穩的倒進他懷中。

  「你一定要這麼霸道嗎?」

  寧盈翾的心口不斷痛楚的撕扯著,她輕咬住下唇,強逼自己對他冷淡,要自己別再去想那令她心狂起波瀾的男人了。

  「霸道?我只是不許你——」

  寧盈翾這句冷得似乎能將他凍成霜的話讓皇甫爵愕然。

  「不許?你有什麼資格不許?」你不是只想把我踢得遠遠的?

  沒等皇甫爵說完,寧盈翾認奮力掙開他的懷抱,別過身去,鼓足了勇氣抗議,卻不將話完整說出口。

  資格?

  他愛她愛到幾近瘋狂,渴望她想起他的求婚,渴望那一夜他求婚時她一切的「夢話」全是真心,這樣還不夠資格?

  「就憑我有資格替你選擇『再婚對像』。」

  寧盈翾掙開他的懷抱靠向方孫華,這讓皇甫爵妒火中燒,胸口下的那頭野獸狂恣的刨抓著他的心,違心之論竟就這樣脫口而出。

  第9章(2)

  皇甫爵的話讓寧盈翾那已然破碎不堪的心驟然碎成了千萬片。

  她早就該死心了。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弄得如此可笑,她才願意承認自己有多天真?

  他一而再的戲弄,讓她以為自己可以欺騙自己那或許並不是戲弄。

  那一夜,那真實到宛如他的溫度、他的吻真的熨著她的心的夢,為什麼永遠只能是一個無法成真的夢?

  他的每一個吻、每一眼深情凝望,為什麼都殘忍的在她腦中、在她痛到不能再痛的胸口提醒著她,那些都只是為了取笑、為了捉弄、為了讓她覺得自己可笑?

  她真的該徹徹底底放棄。

  愛上不能愛的人注定心傷,注定永遠碰觸不得,因那只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她是曾經奢望過若是歎息橋下的吻是真,她是否能不順一切、是否真不該躲他?可或許,就連她以為的躲,也只是躲去他的嘲笑罷了。

  那可惡的大野狼硬是闖進了她的心,霸道的住了下來,如今卻在偷走了她的心之後,只以一聲長嘯告訴她,他的「資格」是有權力替她選擇再婚對象。

  「不需要你多事雞婆,我要嫁給誰,這你管不著。」

  環上方孫華的膀臂,寧盈翾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了,就算她早該這麼做,就算她原本就不該奢望,更不應該妄想皇甫爵的出現所代表的意義,但她殘破不堪的心就是沒有辦法停止去想他,即使如今她已然下定決心不要去愛了,即使她逼著自已去推開他,她仍舊無法克制的滿腦子都是他。

  「是嗎?所以你真的要嫁給他?」

  冷笑了一聲,皇甫爵似乎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胸口下剝落。

  他明顯表現出不能沒有她,他明白的說要娶她,為什麼他眼前這個傻丫頭就是什麼也不懂,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他的一切,進而狠心將他的尊嚴踩在地上?

  她不記得他的求婚,他認了,畢竟那時她醉了,他不能要求她記得一切,但酒會裡他所表現的一切,她竟全無所覺?

  方纔,他明白的不許她離開,他要她留在自己懷中,她卻只是問他憑什麼,只是逃開他、說他霸道。

  究竟他該怎麼做?她的傻怎麼能傻得讓他這麼痛、這麼無助?

  他以為自己認識她,明白她的傻氣、她的天真,但似乎只有明白、只有認識並不足以讓她明白他的心。

  「我再說一次,我要嫁給誰你管不著!但是,是的,我是要嫁給他,如此就能擺脫你了!」

  口不應心,寧盈翾始終不敢直視皇甫爵,她用謊言武裝自己,希望自己這如利刀般劃著自己心的謊言能催眠自己,能逼自己放棄。

  畢竟,事實再明顯不過了,他不會在乎她的。

  擺脫?他該拿她怎麼辦?在他急得、惶得趕來夜店之後,就算他有些口不擇言,但她怎麼能如此指控他?

  她喝醉的那一夜他所說的話她可以全不記得、全不當真,但她自己說的醉話,難不成就只是醉話?

  「孫華大哥,帶我走,我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人。」

  寧盈翾的淚自頰上滑落,有如滾燙的熔岩,讓她為自己覆上的面具全數熔解,只剩最後一絲氣力保持聲音裡的鎮定。

  離開他?她真的這麼想?

  沒再伸手去拉她,皇甫爵只是定定地看著寧盈翾離開。

  「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一切的方孫華好心疼的問,覺得寧盈翾好傻。

  「這沒什麼不好的,小萍也要我放棄,對一個永遠不會在乎我的人,一個我永遠也不能愛的人,這樣是最好的。」

  像是在說服自己,卻又像是在欺騙自己,寧盈翾的淚決堤而下。

  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愛哭?

  為什麼會連她都搞不懂自己?

  她明明就決心要放棄,也明明說了那麼多謊話,為什麼她的心就是不能停止去想他,為什麼就不能少痛一點?

  皇甫爵的存心戲弄,她不是在酒會時就決心不要再忍氣吞聲了?

  要不,她也不會咬他、不會說出那些話。

  因為她早知道自己該放棄,就算做不到,也早就決定了不是嗎?

  所以她說這些話來傷害自己,只是要讓她的心死透,只是要用心痛去遮蓋她那些不切實際的吶喊與渴望。

  「傻盈翾,難道你看不出來……」

  「我看得出來,他是來嘲笑我的。」

  沒讓方孫華說完,寧盈翾又往自己心上捅一刀。

  她已經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了,不需要再有人來提醒她——皇甫爵只是來看她笑話而已。

  皇甫爵怎麼會是來笑她的?

  他是男人,自然瞭解皇甫爵那樣的神情代表著什麼,而那些話也明顯的是一時氣憤的口不擇言,但盈翾這個小傻瓜居然全當真了,居然因為那些氣話而判自己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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