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定眼在圖像上,好一會兒,才歎口氣。「果然沒錯,圖中人是扮了紅妝的工匠……」
「什麼?這圖中人不是公主?」四兄弟都吃了一驚。
「圖被公主動了手腳,難怪工匠今生含怨轉世成女人……公主,真機伶真聰明啊,竟在入葬時在畫上動了手腳……」女孩歎道。
東方天驕瞠目瞪著圖,呆住了。這圖中人……是那個工匠嗎?是黑靖的前世模樣?前世的她,就已像個女人了?
「這圖,充滿了怨氣,尤其這首詩,藏著血誓,難怪詛咒如此頑強。」
「那麼,我們東方家的咒還能解嗎?」東方風華盯著女孩。
「嗯……咒要解除,還是有希望的。」女孩恬靜地道。
「有希望?是絕對,或者只是有可能?」東方天驕並不滿意她的回答。
女孩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這得看你怎麼做了。」
「我?」他皺眉。
「是啊,你和她,就是解咒的關鍵。」女孩指著畫中美人。
「什麼?」
「你的命在她手裡,她的命在你心裡,你們的生命已糾葛在一起,她生,你活;她死,你亡。相守就圓滿,錯過就遺憾……」女孩的眼睛清亮得像面鏡子,照出他的真心。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和她已各不相干……」他心輕顫,嘴上卻依然強辯。
「錯了,你和她早有情緣,你注定會愛上美人瓷的主人,所以,你才會選了她,深深愛上她。」女孩又道。
他瞪著她,啞口無言。這女孩分明已將他看穿,他的心、他的感情,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她是個情種,天生有個癡心魂,前世殉情,此生葬愛,她的命格逃不出坎坷,因為她下了詛咒,詛咒回向到她身上,她自己也嘗到苦果,如今,解咒的結不在美人瓷上,而在美人心上,她自己的『結』一旦解開,你們的『劫』也能消除。」女孩認真地對著他道。
「你到底在繞什麼口令?!」東方絕世按捺不住,被她的話搞得火大。
「絕世!」東方風華冷斥一聲,要他安靜。
東方天驕怔凜著,心頭糾結的痛恨愛怒,似乎被她的話開釋了。
黑靖,竟也受著詛咒之苦?被自己的詛咒所困,無法掙脫。
「可是,一旦她懷恨而死,很可能這詛咒得到她下一個轉世才解得了,相對的,你們的詛咒也要繼續下去,這情愛仇恨,將會一再地重演,她也永遠不得善終。」女孩補充說明。
「什麼意思?」東方天驕一驚,盯著她。
「她的結如果不解,不只東方家咒怨難了,她世世也都會和工匠一樣,死在二十四歲。」女孩歎道。
二十四?黑靖……活不過二十四歲?她今年不正好就是……
東方天驕全身悚然,胃整個抽皺緊縮。
黑靖……居然會比他還短命!
「你是說……她快死了?」東方天驕顫聲問。難道,黑靖這次回去凶多吉少?
「是的,除非……有兩條命。」
女孩話未說完,東方天驕已轉身急衝。
「等等,天驕……」東方風華怕他太衝動,急忙拉住他。
「什麼叫兩條命?哪有人會有兩條命?」東方絕世諷刺地問。
「我……」女孩還未解釋,眼睛突然流下兩行血水,東方傾國大駭,伸手按住她的眼睛,急喝:「夠了,別再用天眼了!」
其他人都呆住了,但女孩卻忍住痛,繼續道:「兩條命,護兩條命,一死三活……」
這偈語雖玄,卻已夠讓東方天驕悚駭失色,他掙開東方風華的手,倉皇不安地飆出了東方居。
他不該放她走的,就算他們之間有再多的恨,只要把她的人留住,她的心,早晚也會為他留下。
可他卻放手了,這一放,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
二十四歲?她竟然只能活到二十四歲?是誰允許她比他早死的?
不,別想!在他死之前,他不會讓她死去。她已經讓他心痛一次了,他不想再為她痛第二次!
所以,他會把她帶回來的,不論詛咒能否解除,不論他能再活多久,他也要緊抓著她的手,直到他斷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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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黑靖在旅館內,換上她平常穿的窄版男西裝,可是,不知為何,衣服似乎變得不再合身,而且,鏡子裡的人怎麼看都不像她自己。
是額頭纏著繃帶的關係嗎?或是頭髮長了些?還是因為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她的臉……為什麼變得這麼尖瘦蒼白?這麼……像個女人?
一想到女人這字眼,鏡子裡的她突然變成赤身裸體,耳邊似乎又傳來東方天驕的聲音……
看!看清楚!你是個女人……女人女人女人……
她臉色乍變,閉眼猛晃頭,再睜眼,才知道那影像並非在鏡中,而是在她腦裡。
「可惡……」她咬著下唇,摀住臉,轉身坐倒在床上,氣自己幹嘛一直想起那些不堪的畫面?東方天驕對她的百般凌辱,早該一一抹去,完全刪除才對啊!
只是,愈想忘記,卻愈是深刻,每當她閉上眼睛,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就會一幕幕來襲,逼得她無處可逃。
尤其那激狂的做愛過程,總會毫無預警地侵入她的大腦,自動重播,然後,他的喘息、他的聲音、他那令她迷惑的眼神,就會像一道烈火,燒痛她的心……
「停!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她痛苦地倒在床上,疲倦地低喊。
要怎樣才能好好睡一覺?她一抵達香港就住進這間飯店,為的是先聯絡一些舊部眾,布好局,並且在回黑月堂前先養精蓄銳,而不是在這裡胡思亂想。
只是,對於東方天驕會放她走,著實有點令她訝異。當十二告訴她她可以離開時,她心裡竟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明白,明明自由了,為何會有想哭的衝動?她該笑的,不是嗎?因為她終於可以擺脫東方天驕了啊!擺脫那個讓她又恨又怕又氣又惱又討厭的男人……
是啊,她討厭他!討厭得心痛!討厭到窒息!討厭得快要崩潰……
可是,討厭一個人為什麼會像某種刺梗在心頭,為什麼會難受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一閉上眼,想到的都是他那在惡狠下偶然出現的溫柔?
東方天驕,到底對她下了什麼魔咒?
揪住發疼的胸口,她總覺得自己的心空蕩蕩的,好想塞些什麼,卻找不到可以填滿的東西……
正獨自氣苦、思緒紛亂,突然房間的電話響了,她一凜,瞪著電話,好半晌才拿起。
「靖,回到香港怎麼不回家呢?」黑瑤的聲音聽來就和以前沒兩樣。
她心一凜,原來自己的行蹤已曝了光,姊姊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正要回去。」她平淡地道。
「那正好,我已經派人去接你了。」
黑瑤話剛說完,就有人輕敲了一下她的房門,她拿著話筒,走過去打開,門外,苗武領著兩名黑月堂的手下,陰笑地看著她。
「謝謝你,姊,這樣正好省了我不少麻煩。」她冷冷地說罷,將電話切斷,回瞪著苗武。
「少當家,歡迎歸來。」
「苗武,原來你還真喜歡我姊姊呢!不但冒死下水救她,還甘願為她跑腿辦事。」她譏諷地道。
「因為她給我很多『好處』啊!」他淫笑著。雖然一開始他下蠱迷姦了黑瑤,不過之後他卻漸漸迷戀上黑瑤,愈來愈離不開她。
「老色鬼,當心哪!玩過頭是會玩出命來的。」她鄙夷地道。
「誰會先把命玩完還不知道呢!」苗武拿出槍,指著她,「走吧!小瑤在等你。」
她沒再多說,隨著他走出飯店,搭上車,半小時後,就回到了黑月堂。
離家將近兩個月,發生太多事,她突然覺得這個家好陌生,華麗的豪宅,卻顯得空蕩,連住在裡頭的人,心也都是空的,她竟然在這裡住了快二十四年。
黑瑤坐在客廳裡,一見她進門,就堆起笑容,就像個好姊姊。
「靖,你可回來了。」
「別演戲了,姊,我看了想吐。」她冰冷直言。
黑瑤表情一僵,不悅地道:「哼,你的個性就是這樣,才會這麼令人厭惡。」
黑靖一怔。令人厭惡?東方天驕也是厭惡她,才會那樣對她吧?
黑瑤見她面色微淒,眉頭微蹙。
黑靖似乎變得不太一樣,雖然穿著打扮和以前一樣,但為什麼今天看起來這麼……這麼嫵媚動人?
「你在東方家發生什麼事了吧?難道你和東方天驕之間怎麼了?」她敏銳地刺探。
黑靖震了一下,胸口像遭重擊般,痛得臉色發白,緊閉雙唇不語。
黑瑤擰起細眉,恍然領略,頓時妒火狂燒。
東方天驕本該是她的啊!那天在山上,她以為東方天驕會救她,不料,他救的竟是黑靖,竟然狠心地棄她於急流而不顧。
那一刻,她就好恨,恨老天太不公平,為什麼像黑靖這種不男不女的怪物還能得到東方天驕那樣俊美男人的眷顧,而她卻只能和苗武這種粗俗醜陋的老男人混在一起,被苗武那雙老手任意玩弄?